孟宜之是有些心动,可杜淳却是清楚这人是有多腹黑的,自然不乐意跟着这人一起了,只是还没向孟宜之开口就瞧见满脸的赞同,这到了嘴边的话竟是说不出来了。
“杜淳,你的意思呢?”尽管孟宜之很有意愿想要将人交给薛时景,只是杜淳到底是人不是她随意指令的傀儡,自然是要询问杜淳自个儿的意见的。
原先瞧着孟宜之的神色,杜淳就猜到或许大小姐是要将他交给薛时景,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暖的一塌糊涂,差点就踏上了贼船,尽管杜淳不乐意瞧着薛时景。
“若你希望下一次依旧落在高飞虎手中却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的话,你可以继续保持现状。”就在杜淳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的时候,薛时景的话清晰的落在杜淳耳朵里,面如火烧,那是他最无力的时刻,想要改变现状却根本无能为力。
谁都不愿意自己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的状态,成为拖累,成为包袱,杜淳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可是头一次他对这样的打击一点都不愤怒,相反却是点醒了他。
他跟弟弟杜刚跟在孟宜之身边就是为了能够好好的保护她,可是如今瞧着却是主子在保护他们,原本应该被保护的人站在他们身前,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若我跟着你,你能确保我变强,变得没有人能够欺负了我去?”打定了注意,杜淳还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要一个承诺。
“会武并不是最厉害的,真正厉害的是动脑子,不费一丝一毫便可达到自个儿的目的。”会武,哪怕你是天下第一,可双拳难敌四手,或许他有一天可以以一当百,以一当千,可却无法当万,百万,千万呢?
这话,孟宜之不反对,杜淳就是心思太过单纯无害,所以她才不敢将人给放在前头去。
“我跟你。”终是下定了决心,孟宜之并没有阻拦,而是拍了拍杜淳的肩膀,以示鼓励,这便带着蓝韵一群人离开了惠仁堂,到最后竟也么有瞧见师傅,遗憾的很,下一次指不定又能够等到什么时候了,那两本医术可还有不懂的地方需要问的呢。
见杜淳表示同意,孟宜之心中微松,只怕杜刚会担心这个哥哥,不过,若是能将两兄弟都放在一块儿的话,也是不错的。
“既是收了杜淳,不若将弟弟杜刚也一并带走好了,兄弟二人从未分开过。”可她却和福儿分开了七年,至今未曾有过消息。
薛时景到了嘴边的拒绝在瞧见那清澈的眸子变得黯淡时咽了回去,而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原本心中还忐忑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只要弟弟在身边,什么困难也都烟消云散了。
只可惜杜淳的想法太过美好了。
天色渐晚,孟宜之起身离开,将先前带回去的医术交还给了师傅后,取了另外两本医术离开。
一路上平平稳稳,摇摇晃晃的,使得孟宜之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不一会儿竟是睡着了,失去了意识,马车外发生的动静也不清楚,不知过了许久,孟宜之悠悠转醒的时候,马车早已听了下来。
身边的蓝韵,马车外的杜刚早已不见踪影,而她正处的不是京都街道,而是荒无人烟的郊外,心下微冷,脑海里快速的运转着,莫不是苏氏?可如今的苏氏已是无暇分身,元氏与自己结盟自是不会对自己下手,难不成是郑氏?
正想着,突然一阵阵杀气袭来,猛地朝孟宜之而去,待反应过来,已是晚了一步,孟宜之整个身子往一边倒去,虽然避开了脖子被刺伤但是手臂却被划开一长道口子,冬日里的棉衣穿的厚实,却也没能挡住剑气,尖锐的疼从手臂上传来,很快血就染红了衣衫。
没等孟宜之缓过神来,剑再一次刺了过来,孟宜之避无可避,将怀里的银针取出用尽力气挥了出去,那黑衣杀手以为是暗器猛地翻身落地,待瞧见剑上一丝痕迹也无,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瞧着不远处消失的身影,周身的杀气更加浓郁。
‘咻’响亮的口哨声出现,黑衣杀手周身刷刷的落下几道身影,周身的杀气淡了许多,却不可小觑。
另一边的孟宜之使劲的往前跑着,不敢晚上一时半会儿,那人武功高强,自己自然是跑不过的,只能往林子深处跑,有了树木的遮挡,她能够多一点时间来逃。
只是她到底是低估了那黑衣人的速度,不过顷刻间便飞身在孟宜之身前落下,“别白费力气了,今日你的命必须留下。”
“你们杀人只为钱财,那人给你多少我翻十倍给你,既然接下了这笔买卖,自然是对我的身份了如指掌,渠城展家你们应该清楚,我能够给你们的财富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在黑衣杀手动手之前,孟宜之急切的开口道。
她怎么能在这里死?苏氏母女还没有收到惩罚,对桑雪柔的复仇还没有开始,如何能够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她如何甘心?若真如此,这一世的重来又有何意义?
不得不说孟宜之的话很容易让人心动,钱财谁能不爱呢?可这话也不过是在黑衣人眼底泛起一丝的涟漪,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只是森寒可怖的滔天杀意。
“不必浪费唇舌,今日不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会动摇我们的。”黑衣人的话,牵动一阵犹如从阴间刮来的厉风,森森冷冷,还带着腐朽的气息,一步步逼近她。
“便是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能够动摇你们吗?”心逐渐冷却,可她却只能咬牙坚持,不能放弃。
“和正常人一样,不是杀人如麻的傀儡,不是不能有自己思想的木偶,每天暗无天日的活着,睁开眼的时候能够享受鸟语花香,能够有亲密的家人,有温柔贤惠的妻子,有听话懂事的孩子,做一个平凡的儿子,丈夫,父亲。”孟宜之的定定的望着为首的黑衣人,循循善诱道。
因着孟宜之的话,为他画好的蓝图,太过美好,太过向往,眼底渐渐透出渴望的神色来,这一生都活在黑暗里,不可能没有渴望过阳光,和正常人的生活,只是他是杀手,不该拥有这些。
温暖逐渐在眼底消退,有的只是死寂。
“你很聪明,也很会动摇人心,只可惜,你除了死没有选择的余地。”话落,握紧手中的刀柄,一步步朝孟宜之走去。
“今日,只要你没有杀我,我说过的话便依旧有效。”神色淡淡,孟宜之并没有被黑衣人的话给吓到。
闻言,黑衣人却是嘲弄的笑笑,他真不知该笑这位孟大小姐天真还是蠢笨,死到临头不自知也就罢了,竟然不死心的妄图说动一个杀手留情。
提刀飞身上前,用尽十成的功力朝孟宜之砍去,眼看着剑就要落在孟宜之的头顶,却不见她有一丝慌乱的神色,望着他就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漠视,是对生命的漠视,还是对他的漠视?
‘咣’的一声,长剑被一道内力震开,发出一声响亮的剑鸣。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道掌风给震飞了出去,落地后转了好几圈摔倒在地,喷出一口浓血。
艰难的抬眸望去,便瞧见身穿褐色锦服的薛时景飞身前来,浓墨剑眉下的一双深邃眼眸,流转着锐利的眸光带着为不可察的杀意射向男子,却在瞧见孟宜之完好无损的模样时,回归平静。
“清秀呢?”瞧着她只身一人站在那里,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追杀之后的窘迫和狼狈,尽管衣衫有些松散,却一点也不毁损坏她波澜不惊的气质,微微皱眉,开口询问道。
“在府中。”今日是她大意了,先前几次出府都不曾遇到过这般状况,心下便有些松懈,这才给人可乘之机,不敢想象,若是今日薛时景没有及时赶来,或许方才她已是刀下亡魂了。
闻言,薛时景眉头微觑,现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除去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的黑衣人,身后五个身穿暗红色衣衫的杀手不足为惧,身影一闪,在黑衣人身前站定点了他的穴,使得无法动弹,这才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没等动手,人已经有了惧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孟宜之还想要提醒留下活口,却见五人已经倒在地上,气绝。
好在为首的黑衣人还在,不至于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解决完一切,薛时景这才走到黑衣人跟前解了穴道的同时卸了他的下巴,不至于服毒自尽,也不至于说出来话。
“方才我的话依旧有效,奉劝你最好选择一条明路。”她并非宽宏,可也做不到无视一条与自己并没有多大交集的性命,若他能够换一条路走,她也不介意帮一把。
黑衣人心中有些诧异,方才若不是眼前的男子她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剑下,可是现在她竟然还能够说出放过他的话,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心真的动摇了。
“此言当真?”终究是受不住诱惑,开了口。
“自然,只不过你需要告知幕后之人是谁,作为交换。”她真的很好奇除去了苏氏母女还会有谁会想要了解自己的性命,便是有,怕也不该是选在这个时候才是。
沉吟片刻,黑衣人开口了,“孟府老夫人,郑从云。”
“你说谁?”她的声音极淡,却似凉薄的刀片缓缓割在黑衣人的脸上,冰冷而锐痛,那双平静无波澜的眸子此刻正逐渐变冷,带着森然的冷意,令人心惊,更加忌惮。
“孟府老夫人,郑从云。”黑衣人再一次开口,语调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颤抖。
孟宜之如何都没有料到,想要自己命的人竟然会是老夫人,她的存在根本就不会阻碍到她,更不会损害她的利益,没来由的为何要自己的命?难道是为了郑氏?
可如今郑氏应该要忌惮的不应该是苏氏?毕竟如今府中大权是掌握在苏氏手中的,尽管过失良多,可交权这事儿却是不曾提及,为何会是她?
“斩草须除根。”不待孟宜之继续猜下去,薛时景开口了。
闻言,黑衣人微愣,心中生起一股子怒火,方才的交易难不成只是为了欺骗自己道出幕后主使,便了结他的性命?他还真是够天真的。
自嘲的情绪落在黑衣人的心上,不是滋味的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便是他不开口,怕是眼前这人也有的是办法敲开自己的嘴,只是费些功夫罢了。
想通之后,黑衣人面如死灰,低垂着头,静等着死亡的来临。
“既是我应下的事,自然是不能够出尔反尔的。”便是黑衣人没有按照方才她的话来活着,继续跟在老夫人身边,再一次谋害自己的性命她也是不会怪他的。
“妇人之仁。”薛时景不耐的开口堵了一句,却不见孟宜之面上变了颜色,不觉无趣的紧。
斩草除根,孟宜之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放了他。
“放了他把。”这话是朝薛时景说的,毕竟她可是不会解穴的。
上前一步,站定,伸手解开了黑衣人身上的穴道,这才退回与孟宜之齐肩,心情莫名安定下来。
“你走吧。”黑衣人摇晃着起身,瞧着两人都没有动作要阻止自己的意思,这才安心下来,快速离开了此地。
“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为。”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薛时景幽深的眸子渐深,望着孟宜之淡淡开口道。
闻言,孟宜之微愣,却是想到了蓝韵和杜刚,正待出声询问,便瞧见公卿带着两人过来,瞧着地上的五具尸体,眸光一寒,倒是蓝韵和杜刚二人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到底两人不曾见过这般场面,身子不适也实属正常,瞧着二人无碍,孟宜之的心这才放下来,可在瞧见公卿时,有些惊讶,这会儿人站在薛时景身后,头微垂,倒像是以薛时景为首,难道公卿是薛时景的人?可清秀是公卿的人,也就间接说明人士薛时景的人,那么她这是安了一个不定时炸弹在自个儿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