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瞧着孟长宁冷着一张脸,偶尔的余光落在她身上,其中的森寒和怨恨让她心惊,想要开口求情的话也落了下去,因为她太熟悉他了,便是细致到一个表情都一清二楚。
他是真的厌弃了她了,若是先前还能够隐忍,不过是她们母子多年来的战战兢兢,不曾犯错,或者是没有妨碍到他,才能够得过且过这么多年,可直到今日才彻底了打碎了她一直以来幻想的美梦。
心寒归心寒,苏氏是真的不想要受家法,不想要尝试皮开肉绽的滋味,而她唯一能够求助的人也便只有孟习悠了。
祈求的目光落在孟习悠身上,炽热的目光渐渐冷却,她的悠儿躲开了她的目光,任由他人将自己架在板凳上,直到钝痛的感觉从臀部传来,这才打断了思绪,疼痛冲开了心疼的感觉。
“啊……啊……”一声比一声尖锐的惨叫落在众人眼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孟宜之的目光落在苏氏身上,却似凉薄的刀片缓缓割在她的肌肤上,冰冷而锐痛。
曾经她也曾这般痛过,如同今日这般,无人关心,冷漠的看待着她,直到责罚结束,惩罚的人离开之后,便没有人在去管她,只能够自个儿救自己,可到底她不过是在挣扎,最后连挣扎都没能挣扎过去。
想到那穿肠毒药落入口中,烧过了喉咙,在腹部翻搅不停,到最后疼的麻木,如今苏氏不过尝试到她承受的万分之一。
似乎被孟宜之的眼神给刺激到了,苏氏闭上了嘴,尽管再痛再承受不住也不肯发出一丝声响,因为饭差她在孟宜之眼底瞧见了兴奋,她很乐意看到她受罪。
直到最后一下结束,苏氏这才放松下来,身子无力的从板凳上滑落下来,摔的晕了过去。
因着苏氏的事儿,孟习悠暂时被人给忘记,借着下人将苏氏抬走的功夫,孟习悠想要跟着一块儿回蕙兰苑,只可惜……
“二妹妹,苏姨娘有人照顾着,不会有大碍的,你也别怪姐姐,在府上如何也就算了,可若是出了孟府继续这般行事的话,旁人只会怪罪到孟府的头上,父亲的头上,如此对父亲的官途……”话为说完,可谁都不会猜不到其中的意思。
孟宜之的一番话,也断了孟习悠想要借着机会离开的念头,便是老夫人都露出赞许的表情,孟长宁也是迟钝的反应过来,心中更加不喜起来,原先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爱女儿,却是这般不堪,孟长宁的心情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的厉害。
“来人,将二小姐绞了头发送到庵堂里去,明早便送走。”孟长宁这话算是彻底的断了孟习悠的路了。
“不,父亲,我不要去庵堂也不要绞头发,我没有错,都是那个庸医的错,父亲,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孟习悠如何也想不到孟长宁竟然根本就没有要查明真相的意思,便直接将她送去庵堂,她还未曾及笄。
不甘心,好不甘心,她想过无数的结果,都没曾想到孟长宁会做的这般绝情,若是她去了庵堂里,可如何还能够与薛公子……怕是他早就忘了自己了。
自己离开了之后,那么孟宜之就有了机会,可以待在薛公子身边了,先前在游船上,薛公子对孟宜之也是刮目相看,或许这一切都是孟宜之设计好了的。
就是为了让自己身败名裂,最后可以搭上薛公子,没有了自己这么个障碍……对,就是这样。
“孟宜之,你好狠的心,我便是不喜欢你,百般生厌,可却也未对你如何,可你一出手就是让我身败名裂。”孟习悠终于撕下了自己的面具,面目狰狞的望着孟宜之,眸中的怨毒快要将她淹没的失去理智。
“父亲,是孟宜之害得我,先前府中的大夫问诊是察觉了孟宜之有孕不是是吗?可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我。”
孟习悠的话,孟长宁听了进去,只是却并非是孟习悠所言那般,当初大夫的确把脉的确把出了问题,两人皆是有孕,只是如今孟宜之并未查出来有孕,反倒是先前就被查出来有孕的孟习悠,当众丢了他的颜面,便是如今事实是假的有能如何?
流言已经传了出去,想要收回,难如登天,况且旁人并不会相信孟习悠的怀孕出现了问题,怕是会以为这只是孟府想要压下流言的一种方式罢了。
“我的话,没听见吗?”许久都不见有人动作,孟长宁的脸色阴沉的到了极点,可显然是不打算听孟习悠的解释。
一场闹剧,终是以不欢而散结束,却不想,元氏会出现在静好苑,还带着示好。
“大小姐金枝玉叶,吃穿用度皆是顶好的,怕是瞧不上妾身这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只是这却也是妾身如今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才好。”元氏面上露出一丝窘迫,目光却是坦然的望着孟宜之。
她的境况在苏氏失去中馈的一段时间里,好了许多,只是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如今院子里被整顿了不少人,可毕竟与展氏不同,无权势,可却有数不尽的钱财。
如今刚刚失去了孩子,孟长宁又对郑氏宠的厉害,下人总是捧高踩低的,先前见自己得势,还以为能够跟着风光,手中的银钱已经是捉襟见肘,再不想办法,她可真要过不下去了。
“元姨娘客气,不必如此的,这头面怕是元姨娘最为贵重的东西了,宜之受不得,还是拿回去吧。”孟宜之示意了蓝韵,将红宝石的头面收拾好,交还给了元氏身后的丫头。
见此,元氏面上有些难堪,她自然是清楚这套头面在孟宜之眼底并不算什么,光是展氏留下来的嫁妆随便一样都要高过了去,可她不过是个小地方官员的女儿,能够有多丰厚的嫁妆可以带进来?
“大小姐可是瞧不上?”说着语气竟是带着一丝的颤抖,一双美目带着委屈的神色望着孟宜之,倒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闻言,孟宜之心中清楚元氏怕是想岔了,“元姨娘可别误会,不收这套头面并非它的价值,而是因为宜之手中有了红宝石的头面。”
话自然是不能够说的那么满的。
果然,元氏的脸色好了许多,可也仅此而已。
“大小姐一向爽快,妾身性子直,也就直说了,如今府中郑氏有老夫人撑腰,也有老爷的疼爱,苏氏如今的地位虽然大不如前,可到底余威还在,更何况前些日子,老夫人将中馈交回了苏氏手里。若妾身坐以待毙,怕是会走向杜氏的路。”当初杜氏怎么死的,元氏清楚的很,可不仅仅全是因为自己。
更因为郑氏。
如今没有了杜氏,可还有自己,尽管威胁不怎么大,可若是给了元氏成长的空间,对郑氏和苏氏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元氏才会这么急着过来找孟宜之。
“怎么会,元姨娘多虑了。”不难猜想元氏的顾虑,只是孟宜之不可能会成为元氏手中的棋子,
见孟宜之不为所动,元氏心中不由着急,若是孟宜之不愿意给她庇佑的话,对上苏氏和郑氏,她没到底存活下来。
“若是妾身拿关于夫人的消息来换大小姐的庇佑呢?”这话,元氏原本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烂在肚子里,可是如今她再也留不得这个秘密了。
孟宜之眉头猛地一跳,眸子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那双如冷月般漾着清辉的眸子,浅浅淡淡,寒凉似霜。
没有立即拒绝。“那么就要看元姨娘你给的消息够不够你的命重要了。”
闻言,元氏心中一喜,却是没有表露在脸上,“妾身愿意相信大小姐,只是这个消息关系到妾身的性命。”
言下之意,还是需要自己给个确切的承诺了。
许久,孟宜之都不曾开口,反倒是悠然的品着茶,最近师傅送来的茶是越来越好了,她倒是想不通了,为何师傅对这些上等茶叶不感兴趣,反倒对那些不怎么重要的粗茶感兴趣。
“妾身曾听闻夫人是中了剧毒的,只是这毒最终都没有找到究竟是谁下的,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中毒的。”既是如此,元氏也打算赌一把,左右没有更坏的结果。
前世展氏的身子自从生了孟宜之之后便渐渐的差了,旁人皆因为人士因为受损了身子,又因孟长宁的冷落才会这般早的香消玉损。
没想到竟然会是因为毒,“这毒名为什么?是谁下的?”孟宜之一连问出两个问题,想要知道最后的人到底是谁。
“妾身不知,但张嬷嬷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微垂着眸子,掩住眸中的情绪,对孟宜之开口道。
孟宜之没想到事情与失踪的张嬷嬷有关系,自她回府之后便没听其提起过,如今更是失踪,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见元氏不愿多言,便知对方有所保留,也不再多问,吩咐蓝韵将中公分出的绸缎全数给了元氏,送了离开。
话已经说开,元氏也得到了孟宜之的承诺,此番没有白费功夫,回了院子里,瞧着丫头手上捧着的绸缎,不怎么鲜亮的颜色,却是极为衬自己的皮肤,不仅是冬日里的褥裙还能做上几套,若是用料节省怕还能够赶出两套春日里的裙装来。
思及此,面上总算是多了几分消极,伸出皮肤有些偏黄的手抚摸在绸缎上,莫名心酸了起来,突然手中的凹凸物引起了她的注意,将那块绸缎放在桌案上,将小丫头打发了出去,如今她身边当真是没有一人可用。
掀开了绸缎的表面,露出一叠银票出来,面额全是一百两的面额,共有足足十张,也就是一千两,元氏吓得手都有些发软,不夸张的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滚烫的泪掉落了下来。
静好苑里。
清秀有些莫名的望着孟宜之,不解为何她会急着寻自己回来。
“大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见孟宜之不说话,沉默着望着桌案上的宣纸,困惑道。
“张嬷嬷可有消息?”失踪多日,莫名的血洗背后的主人,至今没有个答案,张嬷嬷亦是,可如今却是牵扯上了展氏的死,不得不尽快找了人来,若是被灭了口,就晚了。
闻言,清秀面上的轻松也落了下来,近日来,她一直在找张嬷嬷的消息,可这人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了任何消息,多次下来,她都怀疑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并未,线索断了很久。”清秀沉下了眼帘开口道。
想要张嬷嬷命的人定然不是苏氏的人,若要出手也等不到今日,况且苏氏没有那个机会。
就在孟宜之思虑的时候,蓝心将茶水和点心送了进来,便站在蓝韵身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倒是让蓝韵有些奇怪,只是孟宜之没有在意,说着重要的事情,并非刻意忽略,倒像是……认同?
“继续查下去。”
清秀离开之后,蓝心这才上前开口道:“大小姐,方才兰清苑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做主将府中的中馈交由郑氏打理,老爷那边并没有异议。”
这便是要放权给郑氏了,孟宜之心中不排斥孟府有新的夫人出现,只是若是如同郑氏元氏这般有野心,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她自是不会允许出现的,所以,郑氏是注定不会坐上正室的位置。
既是得了消息,自然不能当没有听见过,将挑礼的任务交给了蓝韵后,孟宜之便躺倒了榻上休息。
翌日。
孟宜之梳妆后边去了兰清苑,未曾进屋,便遇见了孟采玉,倒是许久不见,除去瘦弱了些,到没什么变化,若真要有什么的话,便是在瞧着孟宜之的时候,眸中多了一丝冷然。
见此,孟宜之并没有多在意,对孟采玉她并没有什么亏钱,人做错了事,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对于孟采玉将杜氏的死怪在自己身上,倒也能够理解,只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见过大姐姐,大姐姐万福。”孟采玉规矩的行礼后,不远处的郑氏便走了过来。
郑氏的模样本就不差,只是今日的打扮过于华丽了些,穿一件绛紫色绣蝶纹花缎面的貂皮袄子,杏色的挑线群,头上松松的挽了个坠马髻,华盛叮咚。
“大小姐今日来的真早,咦,四小姐也在,不若一块儿进屋吧。”瞧见孟采玉,郑氏面露惊讶,只是却未达眼底罢了,轻易的被人瞧出了眼底的情绪。
孟宜之并未开口,而是率先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是银丝炭烧的足足的暖气,方才还略显僵硬的脸颊这会才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