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氏意味深长的笑容,孟宜之想到那晚杜氏对自己说的话,俗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苏氏不仅演戏功夫一流,颠倒黑白的本事也不赖,郑氏?如何能跟展氏相比?继室?想都别想。
“女儿见过父亲”孟宜之微微福身,清丽绝伦的眸子微敛,掩去了一池寒意
“宜之也在,你姨娘有孕,先前听闻你去了惠仁堂,似乎与之相熟,老先生精通医术,这次清郡王府设宴便让老先生随行。”孟长宁淡淡的说道,对于大女儿,他一向不喜,因为她太像展氏,容貌像,性子也像,而今虽是没了当初的怯弱,可惹事儿的功夫也不差。
“老先生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郑姨娘只是有孕,并非恶疾,寻常大夫便可。”让师傅去照顾郑氏?这话也真说得出来,况且不过是见她去过两次惠仁堂便以为与之交情匪浅?心中更为惊讶的是,原来惠仁堂并非如面上瞧着那般,只是无人问津又是怎么回事?
“话虽如此,可老先生医术了得,跟着总是稳妥的,宜之你也不必太过谦虚,难道重金邀请都没办法?”老夫人看着孟宜之,莫名忌惮的心绪一闪而过。
“大小姐,妾身听闻这老先生可是不轻易救治谁的,可您却不止一次让老先生为其诊治,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老先生对您另眼相待的?”苏氏掩下眸中的嫉妒,笑意盈盈的望着孟宜之,倒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可心里却是想到了当年悠儿病重,曾求到了惠仁堂,却被拒之门外,若非云游之人巧遇,如今怕是失去悠儿了,思及此,心中越发的冷然。
“姨娘这话难道是在怀疑宜之用了什么不好的法子?似乎姨娘又忘记了,老夫人的话可不是能够随便插嘴的。”孟宜之清丽的眸子里一片嘲讽,如今的苏氏与当初进府时可是判若两人,便是自己遮掩言说,也不曾发怒,她倒是有些好奇了,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在指点呢?
“宜之,怎么这麽无礼?你姨娘只是问问罢了”孟长宁愣了愣,开口斥责。
“父亲,嫡庶有别,您忘记了吗?还是需要女儿再次提醒下您?”冷冽的眸光乍现,望着孟长宁却是说不出的陌生,那样的神情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父亲,比之仇人还要不如。
听闻此话的孟长宁跟老夫人皆是变了脸色,孟长宁心有不悦是孟宜之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他是长辈,是父亲,当着众人的面落自己的面子,怕是换了谁都没法淡定从容,而老夫人却是因为这嫡庶之分,为郑氏担忧,内疚,也不知何时能够说服长宁,将郑氏提了身份去。
“老夫人,老爷,妾身如何敢让老先生来照顾?这不是折煞妾身跟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吗?妾身没有那么娇贵的。”郑姨娘不傻,那老先生虽然瞧着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可却是许多达官显贵都招惹不起的,若是想要强行逼迫怕是会损失的更重,她自是不敢让那人来照顾自己的。
说着,面上难掩失落,低垂着头不语。
瞧着那张娇嫩的容颜眉目间的憔悴,心中内疚不已,可到底是没有再开口。
“最近那些管事将账目交了上来,人老了自是没有那许多精力去看顾,你母亲的嫁妆既是都交与了你,便由你来看顾最合适不过了,几位管事皆是夸你聪明能干。”老夫人只要想到展氏留下来的铺子现在自己沾不到一分钱,心里就不是滋味,看着孟宜之不自觉的复杂起来,只是这些东西却不能不还回去,毕竟她的身后还有展家,可不能为了眼前的小利放弃了大鱼。
现在孟府渐渐开始下滑,展氏在时还能有所帮衬,现在展府对孟府也就是面上情,若是早些知晓会有今日,自是不会容孟宜之离开孟府。
展氏啊,老夫人眸光微闪,却是不再多想。
“多谢祖母为宜之挂心,往后定然更加用心打理,不让您和母亲失望。”老夫人能够轻易的将母亲的嫁妆给了自己,其目的如今她不知,可总比落在苏氏手里要好,连老夫人的嫁妆都能贪掉,胆子可是不小呢。
“如今你年岁还小,这么多的嫁妆怕是不好打理,不若便让苏姨娘帮衬着你好了,这方面她可是要有经验的多。”说道嫁妆上,孟长宁开口了。
这话倒是让孟宜之意外的很,只是母亲的嫁妆是留给自己和弟弟的,虽说如今弟弟还不知在何处,可以后终究是要回来的。
“父亲说笑了这些时日女儿没有旁人的帮衬也处理的很好,况且在渠城的三年,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学到的,虽说没有母亲那般处事圆滑,信手拈来,可也是有条不紊。”先前孟长宁是不管这些的,可如今却是说出了这话,怕是有人吹了枕边风啊,就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郑氏还是苏氏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孟长宁有些头疼,可既是已经答应的事情自是要做到的。
“女儿当真是父亲的女儿吗?”孟宜之淡笑的看着孟长宁,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
“最近关于女儿的谣言,有孕?虽说女儿并非大夫,可到底也是知晓一二医理的,父亲不信女儿,差了大夫来瞧,如今更是不闻不问,对外界的留言更是无心关心,如今便是连女儿的一丝念想也要剥夺了,父亲,女儿究竟是谁呢?”装可怜,惯是孟习悠的戏码,偶尔借鉴一下似乎也不错。
“无风不起浪,此事不提倒还真忘记了,清郡王府设宴你还是不要去了,去了也是丢的我孟府的脸,好好的在静好苑呆着便是了。”孟长宁见心思被瞧穿,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可话却不能继续说下去,以免落人话柄,图谋亡妻嫁妆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父亲,不巧,清郡王府单独的给女儿递了请帖,不需要跟您还有郑姨娘一起去”孟宜之笑得清雅,清澈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嘲讽。
苏氏跟郑氏纠结了,而郑氏却是更加些憋闷,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憋闷,就算自己日后被抬为继室,也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抬起来的,不禁怨恨起了已逝去的展氏,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成为个妾。
可嫉妒归嫉妒,也只得在心里暗暗咬牙了,能够成为继室也好过继续为妾。
瞧着孟宜之嘴角的笑意,孟长宁只觉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上也不得,下也不得,难受至极,最终拂袖而去。
晨安就这么不欢而散。
孟宜之回了静好苑,难得的孟习悠也跟着过来,只是其意并非寒暄,而是另有所图。
果然,孟习悠开了口:“姐姐,妹妹上次在你卧室里看到一件紫纱飘裙,甚是好看,妹妹此去清郡王府太过仓促,未做新衣,也怕丢了孟府的脸面,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割爱?妹妹感激不尽”虽然姨娘在孟府里主持中馈,但是如此华贵飘逸的衣裙却也没有能力帮自己置办,要是自己能穿着那件衣裙去清郡王府,一定会大放异彩,那人定然会明白,能够配得上他的只有自己。
“原本妹妹看上了,做姐姐的应该二话不说就送给妹妹,可是,那件裙衫却是我的外祖母赠予,要是妹妹想要新衣杉,让苏姨娘给你置办才是”心中了然,可她到底不是当年怯弱的孟宜之,只是孟习悠似乎还没有明白。
“姐姐,妹妹只是看那紫杉飘裙实在美丽……”原来是她的外祖母给的,展府的财力自是明白,不过满身铜臭味的一家子罢了,可辨识如此,苏府也不曾这般对待过自己,心中嫉妒的很。
许久不曾见到孟习悠示弱了,倒是让孟宜之瞧的好生惊讶,原以为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不在做表面功夫,没曾想为了薛涵书,孟习悠竟然能够委屈自己。
只是她断然不会再给孟习悠任何东西,苏氏掌握的嫁妆可不止这么一星半点,这三年自然是能捞多少捞多少,自是她没料到苏氏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不仅仅是贪了嫁妆里的东西,便是孟府中公也是贪的只剩下空壳子,老夫人娘家的物件如是……
贪得无厌怕说的就是苏氏了吧。
孟宜之不知道的是,苏氏之所以会这般,全然是因为当年展氏入府时,那十里红妆的壮观,刺激道了苏氏,自己不能够有如此荣耀,自是要让女儿不输孟宜之的,只是不曾想竟然会……
“大小姐,左右您漂亮的裙衫这么多,便是昀给二小姐一件也不……”话语未落,孟习悠身边的青儿便被孟习悠狠狠的瞪了一眼。
难道她像是缺衣衫的人吗?打发乞丐?
两人之间的动作,孟宜之瞧得分明,心中不由好笑,说来孟习悠也有许久未曾出府了,与薛涵书之间也没有了多少联系,如此这般怕是这感情恐会生变,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几次接触,那薛涵书也不是什么好人,既是孟习悠这般迫切,帮她一把也不无不可。
“说的也是,妹妹这么喜欢也是这衣衫的福气,况且若是外祖母知晓我是为了妹妹,定然不会怪罪的,蓝韵,去将那衣衫取来给妹妹。”言罢,回头望着蓝韵开口道。
跟在孟宜之身边久了,蓝韵也淡定下来,学会自己思虑其中深意,大小姐向来不做无用功,只是蓝韵是越发的佩服孟习悠了。
见孟宜之答应下来,孟习悠却是没了兴致,原先她并不愿意拉下脸来求孟宜之的,可她的衣裙中并没有能够让人惊艳的,这才将注意打到了孟宜之这儿。
清郡王府可不是谁都能够去的,她的身份本就尴尬,若是再不能够惊艳众人,怕是再也无法吸引住薛公子的目光了,毕竟心悦薛公子的人可是不少。
“大小姐,今日老爷有些不对劲,先前对您打理夫人嫁妆的事儿不闻不问的,如今却是插手起来,怕是……”蓝韵想到在兰清苑时,孟长宁的话就有些不是滋味,若非有人图谋……
闻言,孟宜之神色淡淡,倒是不甚在意,“那也要能够插手才是。”
“去,将祖母给的账目带过来。”看来上一次的警告并不怎么管用,如今已是她接管,那些个管事依旧将账目交到了祖母手上。
蓝韵依言将账目取来交到孟宜之手上,这才站到她身后帮着捏肩,最近大小姐虽然没有再嗜睡,可在美人榻上待的时间久了,身子还是会疲劳,可偏生这习惯就是改不过来。
越往后瞧,孟宜之眸底的冷意就更甚,最后竟是将账目扔到桌上不再去看,疲惫的揉揉眉心。
“大小姐,可是这账目有什么不对?”蓝韵年岁还小,从小就跟在王婆子身边,倒是没有上过学堂,认识些字,若是在下人堆里,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的,可在孟宜之处理的事情是却是不够的。
“一会儿让杜刚去将那些个管事都给叫过来,就说我要问话。”说完正巧蓝心端了点心进来,这才有些精神坐了起来,尝着刚做出来的红豆糕,甜甜的却不腻。
蓝心瞧着没一会儿孟宜之就吃了两块儿红豆糕了,不禁有些好笑,也只有在吃的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子,分明才这般轻的年纪,却老成的不像话。
“大小姐,您可不许贪吃太多,未免积食可就不好了。”蓝心笑着将碟子里的红豆糕给放在了食盒里,不许孟宜之再多吃。
眼瞧着还有大半的红豆糕就这么装起来了,有些不甘心,往常也没这么贪吃过,今日倒是奇怪的很,孟宜之就是觉得那红豆糕香甜软糯,好吃的很。
瞧着孟宜之身边有蓝心伺候着,蓝韵也便出了房门,去寻杜刚了,寻了一圈儿寻到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杜刚可不就在惠仁堂吗?先前出府杜淳被打伤了,如今都还没好全呢,杜刚得了空便会去惠仁堂照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