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恩将他与钉子和张同和的约见安排在了凤之梦大酒店，他包下了一个大套间，排场做得很足。随行的人不少，清一色的黑西装大墨镜，张同和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一群黑超特工，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拿出一支自动铅笔对这他的眼睛闪白光。
但这毕竟不是《黑衣人》，而是《绝命毒师》。
在包间门口，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站到了两人的面前。钉子不屑地一笑，从自己的风衣下抽出了两把BPCC_380ACP手枪，丢在了托盘里。双方是合作关系，保持警惕是应有之意。
这两把BPCC_380ACP不同于同型号寻常可见的黑色，枪身使用了亮红色哑光涂层，其上还有金色的希伯来语单词，是“你好”的意思。
中国对于枪械的管制在世界都排在前列，枪支绝对不要妄想过海关。那么钉子的这两把枪就只能是在她落地后弄到手的。时间短，没有让黑河帮得到任何消息，就拿到了两支这么具有个人特色的手枪，这意味着钉子所属的组织在中国有着完善的后勤渠道。
交出武器是在表示诚意，而交出这样的武器，又有了一些秀肌肉的味道。
端着托盘的女子似乎也见过大场面，并未表示出任何不妥，只是转到了张同和的面前，对着张同和微微欠身。张同和摇了摇头，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那旗袍女子也不追究，微笑着颔首，退到一边。
黑河帮并没有弄些金属检测仪，乃至于搜身的事情出来。让对方交出武器是保险手段，也是亮明态度，而逼迫对方交出武器，则显得黑河帮老大胆小怕死。这是在黑河帮的地头，他们要表现得更大气一些，才能证明自己有和对方合作的资格。
“张老弟，钉子小姐，可是让我好等！哈哈哈哈……”刚进门，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便起身相迎。五十多岁，体态臃肿，灰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辫。张同和与钉子都看过这个人的照片，他就是赵成恩，江湖人称“彪哥”。
“彪哥客气了。”张同和的脸上也挂着笑，一把握住赵成恩的手，“您是江湖上的长辈，能见我们，小辈受宠若惊。”
花花轿子众人抬，说好话张同和还是会的。张同和如果真像平日里表现的那么粗枝大叶，也就不可能追到钉子这位冰山美人。他好歹也是受过严苛训练的特工，只不过是执行一次间谍任务而已，还不至于在对话上露出马脚。
而钉子扮演的是张同和的恋人兼保镖，尽量不说话。
赵成恩握着张同和的手久久没有松开，手上的力气是越来越大。这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有自信，不然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给张同和下马威。这也附和张同和了解到的资料。赵成恩是一路杀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为彪子。
但是赵成恩选错了示威的对象，张同和有一个灵术是罪业化身，算是半个强化类灵术。即使不发动灵术，他的身体素质也高于大多数血裔，更不用说对上普通人。
张同和手上微微用力，便是能见到赵成恩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张同和松开手，赵成恩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后。然后他热情地招呼着：“坐吧，坐吧，快快请坐。就当我是为二位摆酒接风，酒菜不好，就是个意思，二位担待。”
“哎，可别这么说。”张同和拉着钉子落座，笑道，“鬼佬的饭菜寡淡得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还是家乡菜对我口味。你看这又是龙虾又是海参的，都给我看馋了。我们帮派商量事都是在会议室，少有在餐桌上的，还是家乡人亲切啊。”
“那就吃嘛，既然是老乡，就当是家人一样。”赵成恩把龙虾转到张同和面前，“尝尝。”
张同和爱吃，有人请客他可不客气，一边吃还一边给钉子夹菜。三个人对着这么一大桌子菜，酒来回走，愣是看不出来钉子和张同和有任何醉的意思。
笑话，想灌醉了套话，那你得有血裔的体质。
赵成恩惊异于这两个人的酒量，也就不再劝酒，而是招呼身边的小弟递过来一张报纸，一年半以前的报纸，报道疯人大学在盛州招生的那一篇。他指着照片上的张同和，笑着说：“张老弟，你说我前几天偶然看到这个，巧不巧？没想到张老弟你还是个状元。倒不是说这行怎么样，我就是好奇。张老弟你大好的前途，怎么做了这个呢？”
“机缘巧合，因缘际会。”张同和笑着说，“谁能想到我刚到美国不久，就莫名其妙救了老大的命呢？是老大照顾，才让我踏上这一行。再者说，我毕业能做什么？还不是给人打工？来钱快，还得说是这个。要不然人怎么说，挣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里了呢？”
“好！张老弟豪爽。”赵成恩把报纸放在一边，“但这书可不能不念，我托个大，以过来人的身份讲，我这辈子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咱们这行来钱快，但是也辛苦啊。令尊令慈都在盛州，他们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
这就是威胁了。张同和的父母都在盛州，而盛州又是黑河帮的老窝。在这种饭局上提到张同和的父母，那意味不言自明。
张同和，或者说张元，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招。张同和回答得很是含糊：“哪敢让他们知道呢？我父母都是本份的人，我可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在干掉脑袋的事。我老大也说干我们这行会惹上很多仇家，想让我把父母接到美国安顿。但是我考虑着故土难离，也就让中国的弟兄保护一下吧。”
张同和也在威胁赵成恩，以一个不存在的黑色势力。对方不知道张同和现在代表的这个帮派手有多长，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未知的事物总是更容易给人带来威胁感。
哪怕他们怀疑张同和是在虚张声势，也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双发现在还是在试探手腕，没到刀兵相见的地步。
“我有个问题啊。”赵成恩放下了筷子，“既然你们在中国也有点活，那为什么非要找我们？”
“彪哥您真会开玩笑。”张同和笑着说，“谁不知道彪哥您的威风？这一亩三分地，离了您，谁都种不了庄稼。无论是白面还是快乐丸，您才是大商人。我们自己干，在这儿那就是小打小闹，想要做大，还得找您。”
“野心不小。”赵成恩这样评价道。
张同和微微点头：“互利互惠而已。货的小样您也铺了，收益如何您心里清楚。是不是也给我们看看您的诚意。”
“好，快人快语！”赵成恩一拍桌子，伸出一个巴掌，“半年内五吨，我出百分之二十的货款订货，货到一批结一批尾款。”
张同和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好大的手笔！五吨，僵尸浴盐。这么多管制药品一旦在市面上流通开来，带来的危害是难以估量的。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正式交易的管制药品，如果没有疯人大学插手，等警察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不知已经有多少人受害。
但是张同和脸上没表现出来，他只是微微点头，转而问：“能吃得下吗？五吨可不是个小数目。”
“北方，整个中国北方！”赵成恩敲打着桌面说，“不要拿美国的人口数量揣测中国的市场。这庞大的人口基数意味着无底洞一样的滥药需求。你们拿过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好了，我用完以后都不想要别的了。”
说着话，赵成恩掏出一个小盒，将一些晶体粉末撒在了桌面上一点。张同和看过资料，也看过样本。这就是僵尸浴盐，来自这个帮派交给黑河帮的样品。
赵成恩把脸凑在桌上，按住自己的一侧鼻翼，把那些淡绿色的粉末吸进了肺里。张同和和钉子都没有想到，黑河帮的老大也会是一位瘾君子。这在资料中没有提及。
“年轻时候染上的毛病，改过几次，改不掉了。”赵成恩打了个冷颤，然后说，“毕竟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近水楼台，想完全戒断太难了。张老弟，钉子小姐，要来一点吗？”
“请恕我拒绝。”钉子摇了摇头。
“我们社团的规矩，做这个的，不能碰这个。”张同和摆了摆手，“当然，我没有任何对您不敬的意思，毕竟这是个人选择，黑河帮也没有这个规矩。”
“好规矩。”赵成恩点了点头，“东西也是好东西，我没见过这么够劲儿的。飘飘欲仙。”
“您喜欢就好。”张同和微笑着点头，“五吨，我能做主。但是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铺货的，确保你们有吃下它的能力。不然胡吹大气，我们的货砸在这里，也不好交代。”
“张老弟还是年轻啊。”赵成恩笑了笑，“你要是钩子呢？”
“我们社团主要在美洲发展，在亚洲力量匮乏，您不用担心我抢食。”张同和严肃地说，“这点您可以去查，咱们开诚布公。至于我是不是钩子……我可是准备拿绿卡的人，怎么会和国内的警察有瓜葛？明说了吧，半年五吨可以，让我们看渠道。如果我看不到渠道，半年一吨。这两个选项您都不做的话……我们就只能去抢南方市场了。虽然南方已经有人准备在做浴盐，但是肉小一点，也比有毒好。”
赵成恩有些纠结：“不给渠道，半年三吨。我是很有诚意的。”
“不要讨价还价了，我不喜欢这样。我上来亮的就是底线。”张同和笑了，“我也很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