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部时间，比中国标准的东八区时间晚十六个小时。当张同和与钉子在盛州和黑帮大佬谈判的时候，乌拉诺斯的圣诞节舞会才刚刚开始。
这场舞会是为圣诞节不能或者不想回家的学生和教职员工们设立的，是疯人大学难得内院的传统项目。除了那些不能离开岗位的工作人员之外，所有还留在岛上的人都会收到由潘多拉发出的邀请。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校长会出现与学生们同乐的日子。在此之外，他很少出席大型的娱乐活动。
大礼堂被装饰的很有圣诞气氛，瑰丽的灯光在其中摇曳，一如翩翩起舞的人群。
王小川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去年的圣诞舞会，他虽然收到了邀请，但没有参加。今年则是大姐头有令，王小川不得不参加。虽然因为其母田如云的关系，王小川很熟悉这种舞会的氛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这种场合。
说笑打闹的，绝大多数都是他陌生的人，而那些人都认识他，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祝他圣诞快乐，王小川也只能微笑着一一回礼。他觉得他的脖子都要因为点头而断掉了。
“王小川，快过来。”陈琳琳招呼着，“这个超好吃的，快来尝尝。”
就像是举办在圣诞节的，更加大型的部门迎新晚会一样。食物和酒水早就被准备好，放在一张张长桌上，任人随意取食。陈琳琳分享给王小川的是一盘越南风味的炸春卷，和旁边的虾沙律。
白醋鱼露和柠檬汁混合调配的酱汁浇在鲜嫩的甜虾肉上，像是在虾肉上复盖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它们与餐桌上方昏黄温暖的灯光混合在一起，调配成了诱人的色彩。
还未吃晚饭的王小川食指大动，他从餐桌下取出一套餐具，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虾沙律拨到自己的盘子里。将一整块虾肉放入口中，虾肉鲜甜的味道，和略带酸意的酱汁在他的味蕾上翻滚，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这个味道真的很刺激食欲，王小川现在更饿了。
“好吃吧？”陈琳琳拍着王小川的肩膀，夸耀似的说，“我跟张同和那个只知道吃的胖子不一样，他只是能吃，而是不会吃。想吃好东西，你还得跟着姐姐我。”
王小川十分狗腿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姐头，您是美食家。张同和那个抱着垃圾食品不放嘴的死胖子怎么跟您比？比不过，比不过。我现在算是知道大姐照顾小弟了，去年没参加圣诞舞会是我的损失，我没想到这里吃的这么好吃。”
“你就只知道吃吗？”陈琳琳一叉腰，明显有些生气，“埃尔维斯现在不在学校，我没有舞伴，所以才找你来的。做好跳舞的准备了吗？”
“跳舞的准备？”王小川先是一愣，然后玩命点头，“做好了，做好了。大姐头您一声召唤，本狗腿莫敢不从。汪！”
今晚的陈琳琳穿了一条很有圣诞气息的长裙。主体是红色，裙摆的褶皱里透出更深的红色。肩膀处有白色的绒花，随着陈琳琳的动作微微摇晃。
王小川打扮得也很得体，毕竟这算是正式场合。他今天穿着一套白色的双排扣枪驳领西装，口袋里插着亮红色的口袋巾，搭配着一条和口袋巾一样颜色的领结。鞋子则是拼色的布洛克鞋。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专门为了和穿着这一身的陈琳琳跳舞，特意准备了这身行头。但是王小川可以指灯发誓，绝对没有。这一切只是个巧合，十分美丽的巧合。
一如新生晚会，圣诞舞会的乐团也是学生们自发组成，一些手痒的教员和教授也会客串。这样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必然没有什么默契可言，即使他们中间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校乐团的人。然而这并不能破坏大家愉悦的心情，今天是圣诞节，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乃至于一些刚刚开始学乐器的人，也跃跃欲试的走到乐队的位置去摆弄，即使搞砸了，也不会惹得大家嘲笑，反而会收获鼓励的掌声。
氛围真好。王小川不由得感叹，圣诞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而乌拉诺斯的各位表现得就像真的家人一样。只是王小川真的融不到里面去，他总觉得差点什么。再想想，可能是因为他印象中的圣诞节是个可有可无的节日吧。在中国的时候，这天又不放假，如果不是商家抢着这个时间宣传，圣诞节很可能就被王小川当作普通的一天给度过了。就算他记得圣诞节，他也没参与过什么圣诞节的活动。
一曲终了，王小川和陈琳琳坐到舞池边休息的时候，夏天摇晃着找到了他们。夏天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王小川对她有点印象。日裔，曾经在迎新晚会上拒绝过穿着T恤和大裤衩的张同和的邀请，也是作战部的一员，和王小川同级。看来这个姑娘就是夏天的舞伴了。
“Merry_Christmas。”夏天对王小川和陈琳琳打招呼。
“Merry_Christmas。”王小川也笑着回应，并对夏天身边的女孩点了点头。
陈琳琳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又勾搭了一个小姑娘？奥莉薇亚呢，她就不管管你？”
“首先我和奥莉薇亚没什么关系，所谓的未婚妻是我家里人和她承认的，我本人不承认。我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没人能强迫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夏天朝陈琳琳摇了摇手指，“其次，今天是圣诞节，奥莉薇亚当然是和她的家人在一起。那个姑娘又不像我这样漠视亲情。”
“好吧，你说服我了。”陈琳琳一耸肩膀，“我确实没办法反驳你的婚姻观，但我对你勾搭那么多女孩的行为表示鄙视。”
“别这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夏天也学着陈琳琳的样子，耸了下肩膀，“更何况我是来送圣诞礼物的，你们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哇哦，你会给我送圣诞礼物！”陈琳琳的动作夸张到做作，“那不知道英俊潇洒的夏天同学，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礼物呢？”
“请看。”夏天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个小盒子，分别放到了陈琳琳和王小川的手里。王小川手里的盒子要大一些，上面都包裹着包装纸，系着绸带。
陈琳琳拆包装的时候，看到王小川要把盒子收起来，提醒道：“圣诞礼物就是要在圣诞节这天打开，最好当着送礼物的人打开。”
“哦。”经过陈琳琳的提醒，王小川也开始拆礼物。
“一对水晶耳钉。”陈琳琳打开盒子，微微一笑，“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当着你的女伴给我送的圣诞礼物，你这是想要追求我吗？”
“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很配你。”夏天微微点头，“而且我得提醒你，那是两枚钻石，不是水晶，虽然小了点。”
王小川抬头望了望坐在他对面的夏天，对他土豪的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陈琳琳何许人也，听到这是钻石之后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只是微微点头：“我很满意，不枉我为你准备圣诞礼物。”
夏天也笑着说：“毕竟我没什么能给我准备圣诞礼物的朋友。”
王小川也拆开了自己的礼盒，里面躺着一颗……
“巧克力蛋。”王小川撕掉了巧克力蛋上的包装纸，把它举到了脸前，“说实话，我挺感动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宁愿你的圣诞节礼物是颗巧克力蛋。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我会慢点吃的。”
说着，王小川张大了嘴，要把巧克力蛋放进去。原本还笑咪咪的夏天大惊失色，喊道：“不要吃。”
然而为时已晚，王小川已经咬下去了。这是一颗空心的巧克力蛋，里面没包裹着香甜的酒心，而是一块有棱有角的塑料。王小川把它吐了出来，眯起眼睛望着夏天。他感觉自己过得不是圣诞节而是愚人节。
夏天从桌下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帮王小川冲洗着手和手里的塑料方块。包裹在已经融化的巧克力中的塑料方块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把车钥匙。钥匙上有一枚盾形的车标，最上方是象征着意大利的绿白红三色条纹，下方是黄色的背景，主体则是黑色的跃马。在盾标的下方，则是SF这两个字母。
王小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礼物。”夏天叹了口气说，“在巧克力蛋里藏东西是惯用手段，我以为你会掰开它。”
“我没想到你会送我一辆法拉利。”王小川瞪大了眼睛说，“还是说这仍然是玩笑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没有配套的车的钥匙。”
“不，这是一把真的能开走停车场里一辆车的钥匙。”夏天缓缓摇头，“一辆涂白色哑光漆法拉利Enzo，咱们随时可以去DMV过户上牌，外岛上就有，很方便。”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王小川把钥匙拍在桌面上，滑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法拉利Enzo意味着什么，那是无数男儿心中的梦！那个男孩不喜欢追求速度与激情呢？二零零二年发售的可以满足男人在跑车方面的所有幻想。
V12中置引擎、火红色的双座、典型的F1风格的人机界面、最大马力输出六百六十匹/八千转，这个型号的车拥有无数的优点，除了全世界仅有三百九十九台的产量以及昂贵的价格。
哦，对了。价格并不是车的缺点，而是买不起车的人的缺点，车本身是没有缺点的。这种跑车的定位是奢侈品，没有性价比这一说。
当夏天说他要将一辆法拉利Enzo送给王小川的时候，王小川必须承认自己心动了。同时也刷新了他对于夏天土豪程度的认知。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和夏天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足以让他接受这么昂贵礼物的程度。夏天的举动让他有些不安。夏天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也送了我圣诞礼物，所以我回你一个圣诞礼物，就这么简单。”夏天说，“圣诞礼物并不分轻重贵贱，你给了我一件好玩的玩具，我也给你一件好玩的玩具。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开车。”
“我还是不能要。”王小川摇了摇头，“你不要偷换概念。而且就算你不喜欢开车，那你为什么要把这辆车送给我？”
“你不能这样。”夏天微微皱眉，“你刚刚明明说你收下我的巧克力蛋了，你不能反悔。这是圣诞礼物。Merry_Christmas！就因为你送了我满意的圣诞礼物，所以我看你顺眼，于是把”
“但我不知道巧克力蛋里面有这种东西。”王小川真的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会贵重到这种程度。
“哎……这样吧。”夏天叹了口气，说了个折衷的办法，“咱们不去DMV过户，但是你可以随便开这辆车，想开到什么地方都可以，车的损耗由我承担，到你毕业为止。如果你毕业之后仍不想收下这件礼物，我就将它收回。你看怎么样？”
王小川的心猛然漏了一拍——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微微点头：“那我就暂且收下。”
夏天终于又恢复了笑容：“这才对嘛。Merry_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