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大学盛州面试会圆满结束，共有四人被录取》，盛州晚报用大红色的标题，占据了头版大约三分之一的版面。这对盛州来说确实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大消息。这是教育成功的典范，是值得庆贺的大事。这四个学生的出现，让收到清华北大或者杭州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学校，在点鞭炮的时候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高考是可能决定命运的大事，现代中国人的高考不仅仅是考生们的高考，还是背后那些家庭的的高考，是能够让整个社会都会心系其中的高考。乃至于每年各地的高考作文题，还会被段子手们作为竞技的舞台。
而这四个盛州考生——哪怕他们并不是通过高考进入疯人大学的——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状元。不但是各种采访的邀请络绎不绝，原本关系不是很亲近的同学发来的升学宴邀请也是络绎不绝。甚至于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也打来电话，希望他们能在盛州的古迹“魁星楼”上留下名字，收入“状元帖”。
更让人觉得可笑的是，某些寺庙道观里面在文殊菩萨宝堂、文曲星殿里面立了写着这四个人名姓的牌位，供前来上香的家长和即将上高三的学子们参拜，沾沾状元的福运。
面对着这样的事情，王小川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本来他在学校里面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成绩算是不错，却也没有引起老师特别的重视，成为学校重点培养的种子学生，属于存在感很低的人物。这一下先是受邀到学校去给学弟学妹们演讲，又被邀请在学校留下“墨宝”，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他对这些事情都婉言谢绝了，他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就不是这些能让大多数普通人觉得荣幸的事情了。那天，三个人轻松杀死上百凶恶怪物的景象犹在眼前，王小川明白，那可能就是他的未来。
王小川把报纸扑在王浩倡的遗像前，给自己的父亲上了一根香。又转身坐回到了沙发上，远远地望着这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甲字脸，长发分在两边，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半框眼镜，嘴角带着些笑意，眉目间与王小川有八分相似。
“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是这么牛逼的人呢？”王小川对着王浩倡的遗像笑了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随身带着四十米长大刀可以徒手拆高达啊……总之，我确实是要去你当初念的那所大学了。这么出名的学校却是个超能组织的秘密基地，我还以为是SCP基金会呢。”
“反正你现在也没法说话，就听我唠叨一会吧。”王小川叹了一声，继续说，“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爱撒谎。小时候用玩具贿赂我，要我不告诉妈你偷偷喝酒，现在我才发现你还对我们隐瞒了你的过去……你还真是混蛋一个。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拒绝？因为我不想像你一样，无缘无故地死了不说，还要连累着家里人受苦，我妈和我在你走了之后真的是过得很难……你……”
“小川你干什么呢？”田如云围着毫无美感可言的围裙，拎着一把饭铲子从厨房走了出来，这副打扮在她身上十分少见。看了看王小川，又看了看插在香炉里面的一炷香，田如云笑了：“我问道奇怪的味道了，还以为是着火了呢。你爹那个老鬼什么也不信的，就算是死了怕也是变不成鬼，这些香是长线蚊香，一会别忘了开窗户。”
王小川挠了挠鼻子，尴尬地笑了一笑，转而问道：“今天谁要来？”
田如云是会做饭的，应该说做的还是不错的，但是王小川很少能尝到田如云的手艺，他每餐通常是在外面解决。因为田如云很忙，她的时间十分宝贵，根本容不得任何浪费。每一次田如云在家下厨，都是为了招待比较重要的客人。
“这次来得不是什么外人，是我的朋友。”田如云转身回了厨房，吆喝道。
“你的朋友？”王小川有些疑惑。田如云朋友很少，此前在家里招待的基本都是处于工作上的关系。但是王小川并没有再多问，他还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改变的。
在王小川看来，之所以在父亲走了之后，田如云一直没有在个人感情发面有所发展，不只是因为她对王浩倡爱得有多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小川还没有成年。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儿子独自生活打拼有多艰辛？王小川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却也能感受到一些。现在自己已经成年了，也要离开家去到地球的另一端了，自己的母亲能够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归宿也是很好的。
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田如云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她与王小川并肩走在街上还常会被人误认为是姐弟。更何况田如云在时尚圈也是赫赫有名人物，算是事业有成，他能看上眼的如意郎君，在王小川想来，也一定不简单。
“叮铃铃”！“叮铃铃”！
王小川听见门铃声，赶忙掐灭了香打开窗散味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走到门铃前，脸上挂起了阳光灿烂的微笑，然后按下了接听键：“您好！我是……哎？怎么是你们？”
看着门铃另一头一脸不爽的王小川，陈琳琳感到有些不爽：“喂……不要拿出这样的态度来！还是说你们家一直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快开门。”
“做为客人来说，你拿出来的态度也不怎么样。”王小川皱了皱眉头，“我都答应你们了回去办签证的，请不要抓着我不放，老师不提前通知就到学生家里来家访也是失礼的行为。”
扬很刻意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小川，其实是你母亲，田如云女士邀请我们来的。所以这一次，和疯人大学无关，更不是什么家访，只不过是受到朋友的邀请，带着晚辈来到对方家中看望而已。”
“我妈邀请的客人是你？”王小川眉头皱的更紧了，却还是打开了电梯门，“把烟掐了丢在门口垃圾桶里，电梯里不许抽烟。”
陈琳琳笑着回过头看着扬：“我亲爱的舅舅，恭喜你招收了另一个‘埃尔维斯’。”
“所以……你们认识？”饭桌上，王小川提出了这个问题。
说起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和扬还有陈琳琳同席并不是第一次了，在他给扬打电话的那天早上，他们就安排了被录取的四名学员和面试的四名负责人一起吃了顿饭，但是在家里看到他们的时候，王小川还是觉得不舒服。特别是扬以自己母亲朋友，而不是疯人大学老师的身份坐在这里的时候。
“我们的确是朋友，在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田如云解释道，“后来我们的婚礼上，扬还做了伴郎，应该说是很亲密的朋友。自从你父亲死后我们就搬家了，也就和这些朋友断了联系，如果不是知道扬是这一次的面试官，可能我又要错过了。”
“能再见到你，我真的感到十分荣幸，”扬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微微点头欠身，“岁月在像我这样的人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让我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邋遢的中年人。而时间在你身上留下唯一的东西叫做韵味，你相较于我们相识之时，魅力有增无减。”
“谢谢你的夸奖，”田如云举起了酒杯，“让我们为老友重逢干一杯吧。”
“遵命，夫人。”扬也提起了酒杯，与田如云轻碰了一下。两人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又将酒杯放了下来。
“琳琳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田如云看着陈琳琳，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和你父母也是认识的，只是可惜……琳琳，要是你愿意的话，认我做干妈好不好？”
“哎？”王小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自己的母亲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有母性光环了？
“嗯……总不能就这么草率地答应。”陈琳琳挠着下巴想了一想，“我听我舅舅说起来过您，也是跟我爸妈关系很好的朋友，要做您干女儿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能有什么好处？”
“以后只要是我设计的女式服装，版权在我手里的，我都会要工作室的按照你的尺寸做一身。”田如云微笑道，“是每一套。”
“干妈！”陈琳琳站起身，将高脚杯双手掐住端在手里，“女儿先干为敬！”
“田，你是在贿赂我们吗？”扬放下了筷子。
“你非要这么理解我的善意吗？”田如云长呼出一口气，用手捂着心口，“这个世界上，我的朋友不多。你能更多一点地照顾小川，我会很高兴，但我还没有沦落到靠着特意讨好别人来达到目的的地步。”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扬仰起头，将杯中送的酒一饮而尽，“我自罚一杯，算是道歉。”
“我接受你的歉意。”田如云浅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小川是一个十分有天赋的年轻人。”扬转过头看着王小川，发现王小川也在看着他，“他能进入疯人学院是凭借着他一直以来优异的成绩，以及他在面试时出色的表现。他甚至比我还有天赋得多，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疯人大学未来的希望，那种散发着光彩的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也不会让浩倡失望的。你说是吗，小川？”
王小川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是的，我最最亲爱的海格教授，我想我会做一个称职的哈利·波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