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值得原谅的
王览学2018-04-10 20:133,708

  中午的北湖公园行人稀少,烈日下只有蝉才欢脱。摆摊的小贩躲在阴凉的地方慵懒地摇着扇子,游乐设施有气无力地转着,似乎随时都会停摆。远处的景象在燥热的空气中扭曲,近处也因为直射下来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这是盛州一年中最热的时节,现在也是一日里最热的时间,所以即使放着暑假,北湖公园里此时也没什么游人。或许到傍晚,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但是王小川还是挺享受这种环境的。独处,没人打扰,没有那些冷眼,更没有那些没来由的笑。

  他刚从凤之梦大酒店甩了门出来,自此打破了他与那些高中同学的所有交情。他很欣赏在他离开的时候,那些与他一般大的年轻人们的表现。有些人错愕,有些人玩味似的看戏,有些人离开了座位躲远了一些,似乎是害怕打起来,先行避让。

  当然也有像赵家斌那样恼羞成怒跳着脚骂的,也有像学习委员那样掩着面哭的。

  王小川记得那个学习委员满脸受了委屈的模样小声问:“你过来就是为了捣乱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么闹?”

  似乎那个女孩觉得,是她邀请了王小川,所以错误就在她身上。而王小川的行为也是针对她的刁难。真是个可怜的姑娘,王小川真的没有刻意针对她,而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张同和以外都是垃圾,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么说来有失公允吗?王小川并不这么觉得,他当初受到霸凌的时候,除了张同和,没有任何人站到他的身边。即使是在聚会上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试图各打三十大板把这件事情揭过去,要做一个和事老的班主任老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偌大的班级里面他不可能对每一个学生都做到一视同仁,也无法将班级中的各种事情处理得面面俱到,这本无可厚非。然而当整个班级都在排挤同一个人的时候,老梁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好比在王小川和张同和两个人做了整个值日组工作的时候,好比在运动会上王小川被推到器材室里的时候,好比王小川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水气球糊了满脸的时候。这些事情,老梁总该不会一个都不知道。

  闹着玩吗,又不会出大乱子,这就是没事。他是要一直把个班带到高三的,升学率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

  话转回来,那些未曾参与过对王小川霸凌的学生们也有责任吗?

  有。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是见证者,是喜剧效果爆发之后笑声的参与者。他们的无动于衷让那些霸凌者更加肆无忌惮,是他们的沉默,给了霸凌者们继续行凶不会引发任何后果的心理暗示。

  这些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霸凌,但他们是霸凌者的同谋,并非无辜。

  所以……谁他妈的要跟这一帮傻逼和解啊,王小川又一次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冥想课的教员。

  王小川有时候挺不能理解那些小说里的主人公,是怎么在站到一个更高的层面上之后,发现以前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和事都已经能够被释怀了的。他现在也站在了一个比较高的高度了,见识过世界的真相之后,他已经无心再与这些人小打小闹,可这不代表王小川能原谅他们。

  也许有人会指摘他小肚鸡肠,毕竟人家都说出罚酒以谢罪的话来了。但是谁稀罕看他喝酒啊?人不会因为看了场猴戏就乐得像只招财猫一样,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那些人用刀子把他的戳得遍体鳞伤,转头来笑呵呵一句“对不起”,就像是在长十公分深两公分的刀口上,贴了一条创可贴一样搞笑。最让王小川觉得恶心的是,那些人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或知道自己已经做错了,却不愿意承认这个错误。所以他们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将那些旧事重提,不过是希望让受害者麻木,期望受害者习惯了这种疼痛,也就不会再因为这些疼痛而报复。

  所以在受害者揭下他们伪善面具的时候,这些人恼羞成怒,并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于受害者。

  这让王小川想到郭德纲在某次采访中说过的话:

  “其实我挺厌恶那种人,就是不明白任何情况就让你大度的人。这种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呱!扎你一刀,你这血还没擦干净呢,他在这说‘你要勇敢起来’。你死不死?”

  这是没有亲历过的人没有资格谈原谅的事情,王小川并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他在高中时代没有跟那些人翻脸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当时所处的位置,田如云虽然是一个出色的女强人,但是王小川深知一个单亲母亲的不易,也了解自己不能够再给她添任何麻烦了。

  王小川十分清楚,即使跟他与那些霸凌者们翻脸,自己的境遇也不会有丝毫改善。那些霸凌者会因为他的反抗而变本加厉,那个度原本的霸凌行为视若无睹的班主任老梁会将破换班级团结帽子扣在主动反抗的王小川脑袋上。

  这件事说来很荒唐,想来却很简单。仔细回忆一下,绝大多数人在学生时代都听过老师说这样的话:

  “怎么他就打/欺负/骂/找上你呢?为什么他就不针对别人呢?一个巴掌拍不响,要多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其实是混蛋至极的逻辑,是那些不想认真履行责任的人和稀泥的说法。这和说女生受到侵犯是因为打扮不得体,是因为举止放浪一样,都是混账的受害者有罪论,是最不要脸的论调。

  事实上,侵犯只出于侵犯者人性的泯灭,与被侵犯者的状态无关。

  事实上因为那些侵犯者的怯懦与自卑,他们根本不敢招惹那些看起来就很张扬的女孩,时尚与前卫的打扮意味着独立自主和强硬,那些只配在自己的卫生纸堆里面打滚的臭虫们,根本没有面对这样的人的勇气。

  这种案件当中的受害者,通常是那些看起来相对保守的,可爱的,瘦弱的女孩们。因为这样的女孩,在这些恶心到不配被称之为人的东西们的掌控之内,也只有在面对无力反抗的目标的时候,他们才敢提起色胆,做出那种龌龊的行径。

  校园霸凌也是一样的,所有的霸凌者骨子里面都是卑微怯懦的,他们需要利用暴力和冷暴力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需要通过欺凌弱小这种手段来展现自己的强大。

  当年的王小川是弱小的,无助的。即使有张同和保护着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仅有的这一个朋友不能总是在他的身边。而且张同和能够帮他抵挡的,无非是直接的伤害,但是那些异样的眼神和举止上的疏离,造成的伤害远大于那几个水气球乃至于拳脚相加。

  所以,没有任何道理跟他们和解啊……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吧!自己这样克制地发泄一下怨气,已经非常不错了,没有成长为反社·会人格,都应该说是自己内心强大,调节能力拔群好不好?

  “嘶!”正胡思乱想着的王小川,被突如其来的冰凉惊得打了个哆嗦。他转头看见的是一瓶可乐,刚刚它就贴在王小川的脸上。

  “拿着,人休息了,警觉性可不能休息。咱们是作战部的王牌来的,我都把饮料帖到你脸上了你才有反应,啧啧啧~”张同和随手把那瓶冰可乐丢在了王小川的手里,伸了个懒腰,瘫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哎……这什么鬼天气,热死小爷了。”

  王小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疑惑道:“我才出来不到二十分钟。怎么着,因为我同学聚会散场了?如果是真的,那我可以说是功德无量了。”

  “没,他们还喝着呢。就是气氛有点怪怪的。”张同和狠狠舔了一口雪糕,“就是觉得你不在那儿,这个聚会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跟其它人都是表面朋友,没什么可喝的。妈呀……凉……冻得我头疼。”

  “你……你这个措辞Gay里Gay气的,说得好像咱们两个有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一样。”王小川拧开可乐的时候跟着打了个哆嗦,“别这样,我不习惯。还有就是……所谓的‘冰淇淋头痛’是冷饮刺激了鼻窦,身体为了抗击这种寒冷扩张上颚和头顶的血管,从而引发搏动性头痛,痛因是瞬间的血流量增大。所以严谨一些说,你不是被冰得头痛,而是被烫得头痛。”

  “你不贫……能死啊?”张同和大口把冰激凌吞了下去,敲着脑袋跳着脚狠狠打了个哆嗦,高喊了一声“爽”。把不远处支冷饮摊的老大爷都吓了一跳。

  “你不觉得我这么做过分吗?”王小川笑着问,“那些人好歹曾是咱们的同学。”

  “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张同和摇了摇头,“说是打击报复也好,说是发泄三年来的怨气也罢,无所谓的事情。我本来还猜你为什么会参加这场同学聚会,没想到你是憋着这种坏呢。挺好的,算是给高中时代的你一个交代。”

  “给高中时代的我一个交待?”王小川咀嚼着张同和的这个说法,觉得颇有趣味。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与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王小川不得而知,却觉得这两者应该不是一回事,但是有所关联。

  也许所谓的与自己和解,并不是在强求着自己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和事,而是别有所指?

  想到这一节,王小川又开始腹诽他的冥想课教员:这些搞神秘学的就是神神叨叨的,不肯把话一次说清。非要用什么禅语机锋一类的东西绕人,要听的人自行参悟。我要是有答案了还用得着你吗?

  哔哔!哔哔!哔哔!

  这听起来像是早已经销声匿迹的传呼机一样的声音来,自于疯人大学独立设计的一款APP。这个APP的功能是发布作业、计算学分、记录处分等,算是疯人大学学生的课程表和学分计算器。

  通常来讲放假了以后,它不应该再响。

  王小川看了看张同和,张同和掏出自己的手机,那个APP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机的桌面上,只有王小川的APP上多了一个小红点。

  王小川点开APP之后,潘多拉的声音直接传了出来:“王小川同学您好,您的责任教授扬·杜兰德征召您参与假期任务,圆满完成任务可获得两个学分奖励。请问您是否要查看任务细节?”

继续阅读:第一百七十五章 教父与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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