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的降临，有惊无险。这次圣战的第一场战役，在陈彦成疯狂的策划下，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展开。任谁都能看出这个计划漏洞百出，疯人大学完全是凭借着运气打赢了这一仗。
无数的巧合和这位校长大胆又严密的策划冲突着，却又让人感觉事情本该如此发展。直到现在，校董会都不确信陈彦成给出的说法，这些人不肯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但这场战役的成果是辉煌的。
仅有一位老将军牺牲，他奉献生命换来了近乎完美的战果。有很多人会为这位老人的离去感伤，尤其是在人们得知这位老将军是以一种怎样从容的姿态踏上战场以后，尤其是这位老将军桃李满天下的时候。
如果说，疯人大学要将包括王小川在内，参加了这场战役的学生们，打造成在元素潮汐时代成长的第一批人中的佼佼者，塑造成活着的英雄，那么格雷教授则已然是不朽的传奇。
选择牺牲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无论对于决策者还是对于执行者来说都是如此。即使格雷教授已经压制不住自身的神血活性，开始滑向半神化的深渊，但是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在学校的帮助下，将这一过程推迟至少十年，没有问题。
但是格雷教授并不愿意死在病榻上，他更渴望燃烧。从少年时代开始，他就一直活跃在战场上，战斗与守护是他生存的意义，也应该是他死亡的意义。无所谓死，就无所谓生。当他做出这个选择，谁也无法再阻拦他。
战死沙场，并创下如此辉煌的功绩，是他作为一名战士的荣耀与辉煌。
陈彦成在看到会议室里那副大合影时难免唏嘘，那是他就任校长那一年所摄的纪念，整个学校内院管理层的大合影，每个科系的正副负责人都在其列。作为信任的校长，陈彦成正襟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紧邻着他左侧，就是格雷教授。
潘多拉的声音打断了陈彦成的思绪：“校长先生，会议即将开始，请问您是否允许他们进来？”
陈彦成轻轻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诸位校董与有资格与会的随行人员鱼贯而入，在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安静地落座，等待着会议正式开始。
自从圣战开始之后，以前难得一见的校董会全员会议似乎成了常态，每月都会召集一次。说是全员会议，其实也未必能做到“全员”。毕竟疯人大学的校董们，各自有自己的产业和工作，他们的忙碌维持着疯人大学的正常运转。
但即使某些董事因为忙于其他事物不能亲自参加，也会安排自己的秘书在会议上旁听并做记录，或者以网络视频的方式参与会议。
历次校董会全员会议的主题很多，例如作战部扩编扩招；各驻地岗位增设；是否要与世俗政·府合作；以及拿出各种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方案；彻查格纳库盗窃案，揪出背后主使……等等等等。
这不是寻常的遗迹发掘，或者什么小组织利用神秘侧力量作乱那种，可以由校长独自决断的事情。这是圣战，牵扯到的关节太多，整个神秘侧都要为此贡献力量。
“诸位，”随着会议室的大门关闭，陈彦成缓声说，“我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数个月过去了，我们的进展仍然缓慢，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取得任何成效。我指的是关于守护者之瞳的那一起盗窃案，以及在埃及唤醒钥匙的那些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组织十分庞大，渗透力极强。我希望在坐的各位能够自查，毕竟这个组织对我们实在是太过了解了，甚至还能拿到潘多拉的权限。”
“我们已经开始自查了。”一位董事轻轻点头，“我们几乎可以肯定谋划这起事件的组织有堕落者的成分，不然的话，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要释放那些外来者。如果真如校长您所说，这么庞大的势力，绝对不会掩藏得这么好，它一定会留下足够多的痕迹。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这些痕迹，那只能说明这个组织披着一件外套。所以说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一个神秘侧组织，都有嫌疑。”
“或者我们就是那个神秘的组织。”穿着和服的妇人轻轻摇头，“如果说我们在座的诸位当中，出现了堕落者，恐怕很难被发现。”
“有这个可能。”一个小女孩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应当互相监督，关于保密手段和权限等级，要被严格地执行。除非我们的高层完全被腐蚀了，否则敌对势力不会总快我们一步。”
“这是长远之计，我们应该把更加急迫的事情拿出来在这种场合讨论。”黑袍男打断了这个议题，而校董会的所有成员在这时都沉默了下来。
陈彦成笑了笑：“看来，在我缺席的时候，你们讨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方便告诉我吗，什么是更加急迫的事情？”
黑袍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当他发现没有人愿意先开口的时候，便点了点头：“既然没有人愿意发言，那么就由我来把这些事通知给校长先生吧。校长先生，校董会认为，圣战的第一场战役，胜利得实在是太过侥幸。并不是所有外来者在面对我们的时候都会保持虚弱的状态，也并非每一个古神都是驺吾。即使是半神化，也无法面对强大的神明，更何况每一个能够主动选择半神化的血裔，都是不能轻易被牺牲的存在。而这种规格的法师塔，全世界也仅有一座，我们不可能永远把战场设在乌拉诺斯。”
陈彦成微微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请继续。”
黑袍男也点了点头，继续说：“未免世俗势力插手神秘侧事物，以免产生不可预计的结果，我们不能过多的向世俗势力求援，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我们的合作国政·府。这注定了我们在非极端情况下，不能调集庞大的军事设备。请您假想一下，当世界各国政·府发现我们持有‘核武器’的时候，我们将处于怎样一种难堪的境地？”
“直接说你们想要做什么吧。”陈彦成苦笑了一声，“既然你已经用到了‘通知’这个词，就不要再绕弯子。想必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支持与否，都改变不了你们的决议。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这样，校长先生，我们对此表示抱歉。”黑袍男站起身，对着陈彦成微微鞠躬。而随着他的动作，会议室内超过八成的校董，或者是代表着校董的人一同站起身，对着陈彦成鞠躬。
陈彦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校董们纷纷落座，唯有黑袍男还站在那里。他的手在半空中一划，一面全息投影便飞到了陈彦成的面前。他指着这份投影说：“诚如您所见，校长先生，我们的高端战力十分匮乏。在这里，我所指的高端战力，并非是寻常意义上的高端战力，而是要能够达到半神化的水准，并保持身体稳定不崩溃的高端战力。第一次元素潮汐时代，先辈们的惨痛教训已经告诉了我们，一支服从命令的强悍神血族裔军队，也难以对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我们需要的是像格雷教授这样，能够与神明正面抗衡的英雄。所以，经校董会内部商议决定，我们将重启‘造神计划’。”
陈彦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抬起手在全息投影上划了几下，将报告翻过了几页。他继而赞叹道：“真是一份详实且严谨的报告，真是难得，这绝不是匆忙赶工的产物。虽然我还没有看完，但我能想到撰写这份报告的作者们，在这其中耗费了多少心血。应该是从拉陨落之后，你们就一直在密谋着这份报告吧？”
那个小女孩儿模样的董事苦笑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校长先生。虽然在之前的几次会议中，我们都没有提起，但是我们并不相信您对此一无所知。毕竟您可是疯人大学的校长，而我们身边工作着的人，包括我们自己，都是疯人大学的毕业生。”
“我能理解你们不让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校长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我自己都有些恐惧的地步。”陈彦成微笑着说，“校董会存在的首要意义，就在于在一个校长发疯的时候阻止他。”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不受制衡的庞大权力，是一切腐败和混乱的根源”。成为疯人大学的校长，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神秘侧的皇帝，能量大得难以想象。校长本人若立身正，天下则安定太平，若立身不正包藏野心，甚至是有自己的政治诉求，那么神秘侧的地下世界，乃至于整个世界，都将风雨飘摇。
所有世俗权力都受了疯人大学伪装的蒙蔽，对于神秘侧势力不够了解，才会放任它这样发展。但校董会决不能把世界和平和全人类的前途命运，都赌在校长的人品上。
绕开校长，作出某项决策，是校董会的合法权利，也是校董会的优良传统。在以往，这种权利通常被用来跟校长“作对”。毕竟需要绕开校长的，多半是校长不愿意见到的。
这一次也是一样。
“第一次造神计划的时候，我还没能担任疯人大学的校长。”陈彦成手一挥，把投影撇到了一边，“但在那时，我就明确反对过这个计划。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你们难道忘记了，第一次造神计划酿成的恶果了吗？”
“我们没有忘记，我们也不敢忘记。”黑袍男说，“但是校长先生，这一次我们有着十足的把握。”
“第一次造神计划的发起者也是这样说的。”陈彦成摇了摇头，“但他就因为这个计划，现在还躺在墓园里。”
“校长先生，这是整个校董会的决议，希望您能将它执行下去。”黑袍男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似乎已经有些不悦。
“即使我不允许你们在学校里搞，你们还是可以撇开我自己搞吗。”陈彦成摊开手，“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在学校里面搞，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各部门配合下，尽量控制这个计划的风险，总比你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瞎搞来得强。我不会阻挠这个计划，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一位年老的董事连忙说：“校长先生请讲。”
“从你们自己家里挑人。”陈彦成站起身，用左手的指节敲打着桌面，“我不允许我的学生参与这个计划，如果你们执意要重启这个计划，就从你们自己家里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