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驻点叛乱?你在开什么玩笑?”陈彦成甚至想伸手去摸摸周卫平的额头,“疯人大学建校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学校最精锐的学生,在受我们学校内部组织的追捕。”
周卫平给陈彦成播放了录音。小纽曼的声音从周卫平的手机里传来:“我们遭遇了袭击,是瑞典驻点的执行人员干的。我现在正在挪威驻点为我们提供的安全屋里。跟我在一起的只有夏天,其他人的境况我们并不了解,我们丢弃了手机和手环,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只有这些吗?”陈彦成拿起手机来看:周卫平和这个不清楚来源的号码的通话时长甚至不足一分钟。
“只有这些。”周卫平点点头,“似乎他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不想与这个无法溯源的终端通话太长时间。”
“事实上这个终端是可以溯源的,周卫平教授。”潘多拉的声音响起,“电话确实来自挪威驻点的安全屋,经过声纹识别,与您通话的声音确实属于小纽曼·安伯利尔。”
“声音属于小纽曼·安伯利尔”的潜台词是:与周卫平通话的人未必是小纽曼·安伯利尔。
现在的AI技术异常发达,记录一个人的声纹然后重新编辑并不困难。甚至谷歌公司研发的新服务AI已经可以模仿人的语调变化,包括迟疑、呼吸、停顿、吞音以及口癖。谷歌公司甚至宣称这款AI在服务回答当中已经通过了基础条件的图灵测试。
如果说是某个人取得了小纽曼的声纹并进行编辑,拨打了这个电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只要和挪威驻点确认就可以了。甚至只要陈彦成愿意,他可以在挪威驻点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知安全屋内的详细信息。
“潘多拉,接入疯人大学全球保密网络,隔绝互联网信息,访问安全无记录,并调取监控摄像。”陈彦成命令道。
“如您所愿,校长先生。”
窗户关闭,投影出现在了墙面上。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针孔摄像头记录了夏天和小纽曼进入安全屋的情景——在当地时间今日的下午四点十八分。潘多拉帮忙解释:“虹膜识别有效,进入者确实是夏天和小纽曼两位同学。从置物架的重量感应器上反馈的消息来看。消耗掉的物品中有抗生素和处理外伤的用品。他们中间有人受伤。”
陈彦成扭了扭脖子,说:“帮我给挪威驻点发一封邮件,请驻点代为照顾这两位学生。然后机密戒备,我要知道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瑞典驻点发生了什么?”
“畸变就快要开始了。”周卫平说,“我们要加紧脚步。”
“但我们也不能让人知道瑞典驻点发生的变故。”陈彦成说,“疯人大学从来都是铁板一块,即使揪出过其他组织的间谍和叛徒,但那都是无关痛痒的边边角角。一整个驻点叛变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如果这件事被坐实,疯人大学将迎来一次波及整个系统的打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周卫平劝道,“更何况我们未来的希望在那里,现在逃出来并与我们联系的只有这两名学生,我很担心其他人的状况。”
“我并不担心他们。”陈彦成说到这里笑了,“能让两名学生逃走,说明瑞典驻点方面叛变的人准备得很不充分,甚至连狙击手都没有安排。有什么事情在逼迫着他们不得不向那些孩子们出手。他们可能还欠缺经验,但是我相信他们会创造奇迹。因为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很抱歉校长先生,”周卫平打断了陈彦成的话,“我无法赞同您的观点。那些孩子现在正在面临危险。”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陈彦成一摊手,“将大部队开到瑞典去平息叛乱吗?这不现实,我们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到达北欧是为了让他们去应对那些畸变,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先要应对的是我们内部的肿瘤。我会为学校做这场外科手术的,但不会截肢。你明白吗?我不想引发国际事件。”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周卫平说,“所以您的手术刀准备好了吗?”
“乔恩现在怎么样了?”陈彦成忽然问道。
“在隼实习,还不错。”周卫平说。
“你领着他过去看看吧,非法入境,你明白吗?”陈彦成问。
“好。不过我想把云浪也带上。”周卫平说。
“那孩子现在的状况似乎还不是很稳定。”陈彦成想了想,“不过也没什么,总是要让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就如你所说,畸变就快开始了。”
“不投入大部队吗?”周卫平又一次问,更像是祈求。
“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之中,血统纯度不够高的血裔,什么都做不到。”陈彦成缓缓摇头,“与其让他们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地去送死,不如让这几位勇者完成英雄的史诗。我们终将凯旋。”
“如果……”
“没有如果。”
瑞典驻点,地下二层,炼金装备仓库,一具枯槁的尸体被一柄刺剑钉在墙上。玛丽的手掌在干尸上摸索,眼眸中闪烁着泪花:“真的很对不起,我的爱人。我只是为了迎接神的回归……我永远是爱你的,恨只恨我们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鲜血为仓库的地面铺上红毯,玛丽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前,拂去眼角的泪水,很呼吸了数次。门外围了很多人,他们在等一个结果。
玛丽推开门,笑着:“我赢了。”
人群寂静无声,他们默默地为玛丽让出了一条路。
“那几条鱼还在负隅顽抗吗?”玛丽询问道。
“圣主的命令来得太过急促,而他们又都是精英……”一个男人回答说,“但是不过是十一个人而已,在大潮来临的时候,他们都会被海浪吞没。”
“加大力度,当圣主降临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希望一切都已经被准备妥当。”玛丽吩咐道。
另一个人站了出来:“学校本部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至少有两个人已经确定离开了国境。”
“不必去管他们,他们不敢派大量的人手过来,他们还在担心引起外交事件。”玛丽摇了摇头,“如果只是派遣几名精英的话,我不相信他会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本事。在圣主的伟力面前,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圣主的伟力自然不是人能比拟的,我只是担心……”
“无需担心,圣主自有圣主的安排。那些老鼠,会是圣主最喜欢的祭品。”
特隆赫姆的边缘,一辆房车驰骋在街道上。陈琳琳叼着巧克力棒坐在驾驶位,时而看路时而看显示屏。她的手指在歌曲列表上滑动翻找,越翻眉头皱得越紧。过了好久她终于放弃:“这个车的主人音乐品味实在是太差了,全是无病呻吟的小调儿,我不喜欢。哪怕是伍迪·艾伦的民谣也行啊,什么小众乡村音乐,完全就是矫情。”
雪丽在陈琳琳后面小声提醒:“琳琳姐你还是专心开车吧,这样很危险。你要是累了,可以换我开。”
“请千万不要这样!”王小川连忙拦住,“我个人认为让你来开车,比大姐头分心开车还要危险。”
雪丽摇摇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王小川同学,今时的我已经不是彼时的我了。”
“但是近视的你还是近视的你啊。”王小川吐槽道,“您老人家的死亡车技我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领教了,还请孙长老您收了神通吧!”
雪丽哼了一声,转回到后面的车厢准备去补一觉,不再在驾驶舱里面受气。
这辆房车,不是他们偷的,而是抢的。从犯罪行为的角度来讲,性质恶劣了十倍不止。这辆车太符合他们的要求了,有供他们休息的床,也有卫生间。这保证了他们充沛的体力,以及强大的续航能力。只要油箱里的油足够,他们完全可以一直开下去。
这辆车上现在有五个人,王小川、陈琳琳、雪丽、钉子、张同和,他们的护照全都在酒店里,手机和手环也都已经被丢弃,开着一辆抢劫来的房车,用雪丽的炼金药剂迷惑边检警察通过了国境,来到了挪威境内。
这是五个彻头彻尾的黑户,黑到身份信息缺失,即使被捕,遣返都不知道往哪里遣的程度。
比起在日本,半途就猜到这是作战部的考核,王小川现在胆战心惊——他被疯人大学的执行人员追杀了,他们作战小组全员都被追杀了。对手荷枪实弹,完全就是奔着要命来的,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简直是笑话一样。
现在他们只能祈求挪威驻点没有陷落,没有陷入这种让人不明所以的疯狂。最好能联系上总部,发出求援信息。
他们不知道夏天兄弟两个已经早他们一步做完了这件事,只是向着在飞机上背诵下来的,可公开的接头人的住处进发。
针对他们的袭击处处都有疑点,仓促得不像是疯人大学的执行人员能做出的布置,这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甚至猜度学校让他们提前这么多到达北欧,就是为了对抗瑞典驻点的叛乱。
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乱了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