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落地的时候,最先看到的还是周卫平。这位作战部负责人居然到机场来接机了。与之同行的还有炼金装备部的人,那枚指环是危险品,需要炼金装备部先行检查,而后决定是销毁还是收容,或是拿去研究。
周卫平拍着王小川的肩膀,笑面如花:“干得不错,再一次杀人的感想如何?”
王小川执行过许多任务了,在读执行人员当中,他算得上经验丰富的。但是王小川上一次杀人,还是在两年以前。第一次参加狂欢节,乌拉诺斯岛被入侵的那一次。此后,和怪物战斗,自然算不上杀人,而和人战斗,去杀死那对刺客姐妹花的战斗,也没轮到王小川出手。
这是王小川第二次杀人。
看着周卫平那带着嘲讽味道的笑脸,王小川抡圆了胳膊一拳打了过去。当然是没打到,只是那拳头破风的声音都震得周卫平耳膜微鸣。
“你疯了?”周卫平攥住王小川的拳头,推了他一把。
王小川收回手,把刀抽了出来:“让我砍一刀,咱们俩两清。”
“胡闹!”周卫平大怒,“王小川,我命令你把刀收起来!”
“放心,不会致命的。”王小川的左手抵住刀背,轻抚着,“我一定不会砍到动脉,更不必担心我直接砍脖子。”
话音未落,在炼金装备部以及机场工作人员讶异的目光中,王小川的刀就已经抵了出去。
王小川的刀是周卫平教的,周卫平对于自己这个学生的招式很熟悉。他不过是向后退了两步,就躲开了王小川的刀。然而王小川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是垫步袭上,直指周卫平的咽喉。
这不是躲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周卫平手腕一转,长刀在握。他先是格住了王小川的这一击,然后欺身而上,沉肩撞在王小川的怀中,让王小川退开一米,最后一脚踢在了王小川脸上,让他在半空中打着旋滚倒在地。
“你要干什么?”周卫平厉声问,“拿刀对着你的战友,你疯了吗?”
王小川站起身,揉了揉脸:“我当初就说过,回来之后有一笔账要跟你算,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耍人很好玩吗?看我在日本被人追的像狗一样,你很开心是吧?”
又一次,提刀而上。这一次王小川不再抱有侥幸心理,稳扎稳打,寻找破绽。但是他出手极为狠辣刁钻,招招致命。周卫平清楚王小川的水平,王小川也深知周卫平的实力,如果他想要伤到周卫平,那么就要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来动手,不然毫无机会。
周卫平也很讨厌王小川这种选手,在面对他的时候无法使用灵术。据周卫平所知,王小川目前仅有一次夺取灵术失败的记录。使用灵术,就意味着亲手把刀递到了王小川手里。已经习惯于依赖灵术作战的周卫平很不痛快。
但是没关系,仅仅是比拼刀法,以及力量、速度、反应能力,周卫平也稳稳压王小川一头。即使王小川已经愤恨地拿出了要杀人的架势,仍旧不能将周卫平怎样。
甚至周卫平还能拿出精力来说话:“那是训练、是考核、是教学的一部分。你发现了就证明你合格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小川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挥刀:“我有什么不满意?我他妈的在日本被人拿枪指着脑袋,我有什么不满意?那些傻逼暴走族干脆就是东京驻点的人没错吧?暴露我位置的就是面具没错吧?永生铜环的谎是你们扯出来的没错吧?那些警察是完全不知情的没错吧?不可控因素,那么他妈的多,要是真的出了人命你们要怎么办?”
周卫平找到了王小川的一个破绽,磕开了他的刀,又是一脚飞出。这一次是踹在胸口。周卫平没有再给王小川站起来的机会,趁他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就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间谍训练历来如此,我们有各种保险措施。”周卫平根本没有让王小川站起来的意思,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说话,“当地驻点的人下手都很有分寸,虽然是实弹,但是不会真的伤害到你。你的位置是你的队友实时提供给警察的没错,但你就是个贼而已,警察不会乱开枪。你发现这一切撕掉面具的时候考核就已经结束了,你合格了。就这么简单,这很难理解吗?一下飞机就对我喊打喊杀的,人人都像你这样,成什么样子了?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做咱们这种工作的就是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你现在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你成功地证明了,你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还远着呢。”
王小川就这么认命似的躺在地上,甚至还有心情把周卫平的刀口往上抬了一公分,好让长刀的锋刃正好抵在自己的动脉上。
“如果你想杀我的话,最好尽快动手,至少我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王小川翻了个白眼,“在埃及的时候我能冒着死夺取真神的灵术,那不是我勇气的证明。恰恰相反,我怂得要命,我怕你们死了我就真的没有朋友了。你说我矫情也好,说我幼稚也罢,反正我就是讨厌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你自己都说是我的战友了,我不想哪天上战场的时候,被战友一刀割了腰子。那你现在把我的脖子给抹了,一干二净。”
“我他妈……”周卫平收起刀,气得直跺脚。终于,无处发泄的他一脚踢在了王小川的小腹上。这一脚他踢得很用力,王小川痛得蜷起身子,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
“你们俩过来,”周卫平向装备部的人招招手,“把他给我抬禁闭室去,任务报告就让他在那里做。一直关着,没有期限,关到我想起他来为止。潘多拉,帮我联系扬,他教出来的学生让他去处理。”
这次考核涉及到了作战部所有三级以上的在读执行人员。他们都跟王小川一样,被以执行秘密任务的名义,安排了另一个人的身份,伪装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安排到了一个他们不熟悉的国家。
这其中表现最好的是埃尔维斯。在听取任务报告时,他就发现了整件事逻辑上的漏洞,并认定如果这不是考核,那么他的队友就已经叛变了。他刚落地就俘虏了自己的队友,交给了该国驻点的人员。从考核开始到得出结果,埃尔维斯只花了二十一个小时,一天都不到。
表现得最差的是云浪,这个倒霉孩子被安排在了南非。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当地黑帮绑架了,逼问他一个大毒枭的下落。云浪哪知道这个,结果对方也不惯着,老虎凳辣椒水满清十大酷刑来不了,但是不妨碍他们使用包括但不限于殴打、饥饿、阻止睡眠等手段来逼供。
好在身为血裔,云浪的身体素质强悍,没有收什么严重的伤。他回来之后一直在医院调养,主要是接受心理辅导。
很难得的,云浪和王小川在雨果教授的办公室相遇了。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永远不会同时为两位病人进行诊疗,甚至不应该让病人之间相互交流。但雨果教授就是这么做了。
王小川的入学前档案和医疗记录他都看过,入学之后的心理、精神方面的治疗调节也一直都是由他直接负责。这种有着自洽的扭曲三观,且抗拒治疗的病人向来是最让医生难做的。而和王小川一样感觉受到了欺骗的云浪,好像也产生了一点心理问题。
其实在中国,进行这种工作的人一般被称为政委或者指导员。他们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他们主抓的是意识形态和思想建设的问题。现在这两个孩子就是思想没建设好……大概这么理解就行了。
“我并不打算说教什么,我知道这对你们都没有用。”雨果教授刚开口就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气场,“我想听听你们对这场考核,或者说演习也可以,有什么看法。”
“就……没什么看法吧……”云浪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缩在了沙发角落,“我莫名其妙就四级了,本来我不应该参加这个考核。也就那么回事儿呗,我的教授给我解释过,不会有生命危险。做这种工作吗……总要有点心理准备。大概就这样吧。”
“你呢?”雨果教授转对王小川问。
王小川挠了挠头:“我无F**k说。啊,为了防止你听不懂,我可以给你稍微解释一下。这是个有关于汉语和英语谐音的低俗笑话,‘F**k’和‘话可’谐音。还有个差不多的玩笑就是‘花Q’,能理解能理解吧?”
听完王小川的这一番话,雨果感觉自己脸上的疤都蠕动得更加剧烈了。他扣上了笔,把文档收在了抽屉里,然后挥挥手:“你们两个,滚。”
哪有什么心理障碍?作战部那边的人完全是小题大做,或者说,之前出任务之后有心理阴影的人实在是太多,患上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的也不少。所以作战部那边总觉得,学生有点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心理障碍或者心理疾病。
有些人是,有些人不是。王小川和云浪是单纯感到不爽而已,心理障碍。呵呵,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