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忧寺回来的这几天,舒无厌一直都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状态,她一直在想着戒心大师的话。
——施主既能从异界而来,定是需有异物才能相助。
异物……
——施主可仔细回想一下。
舒无厌回想她穿越来的那天:她在桑拿房蒸桑拿,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关在叶府柴房里,柴房的一个角落散落了一套低级丫鬟的衣裳,衣裳大小还正合适。接着小兰悄悄送吃的来,绿韵带着沈管家杀进来找茬,她又莫名其妙的被沈管家放出柴房,顶替了与自己同名可能连相貌都一模一样的低级丫鬟舒无厌,就这样开始了在叶府的丫鬟生涯……
可是回忆里并没有什么异物,她一丝不挂的来到这里,除了她自己是个异物外,还有什么异物?
该不会是戒心大师故意卖弄玄虚吧?
舒无厌想的头都快炸了,还没回过神又一头撞到柱子上,痛的她后退两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回廊不曾来过,她已经走到了尽头,往前看去有一幢小楼立在夜色里,二楼窗子开着飘出素色幔纱,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楼里传来哀嚎声并不真切,若是再配上电闪雷鸣的特效,简直就是鬼片现场!
这里是哪?迟玉院怎么有这么个鬼地方?里面是住了人吗?
好奇害死猫,这小楼看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是不要过去了。舒无厌转身想走,脑子却又浮现起‘异物’两字——戒心师父说的异物,会不会就在这幢怪异的楼里?
“世间本无鬼,只是人心中有鬼。”舒无厌自言自语为自己鼓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死就死吧。”一咬牙,舒无厌又转向那幢小楼抬步缓缓而去,丝毫没发现方才经过回廊的门洞处贴有‘禁地’二字。
走近小楼一些,舒无厌发现小楼的门只是被掩着,也没落锁,便推门缓缓而入。吱呀一声月色倾斜在地,舒无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屋里一片漆黑,还好手里拿了盏夜灯。不过原先隐隐听不真切的哀嚎又传到耳里,她的脚步僵在原地,只觉得空气中的寒意刺的人汗毛竖起。
半分钟不到哀嚎消失,舒无厌壮着胆子提着夜灯缓缓走了进去,小楼第一层外屋摆饰着花梨木座椅,墙上有字画,摆饰很整齐与叶府其他主子的屋子差不多。她觉得奇怪,这种屋子居然空着,还没落锁,难道不怕府里其他人来偷窃吗?
舒无厌边觉得奇怪边慢慢走到了里屋,里屋摆设也与其他房间无异,最显眼的就是窗边有个红木卧榻,上面铺着红绸金丝软垫,软垫上还有一块鹅黄色丝帕。舒无厌的手从软垫上拂过,手上没有半点灰尘,心想这里应该有人住过。
夜灯被抬起,照到里屋最里面有个楼梯,应该是通向二楼。
上吧,说不定二楼就有异物。
舒无厌想犹豫了几秒便抬脚踏上了阶梯,屋里只有上楼的脚步,只是她还没踩上几阶又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疾走的踏步声。舒无厌僵在楼梯上,楼上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她抬头举起夜灯照向黑漆漆的楼梯口……
“栋儿!”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伴随着一声呼喊出现在楼梯口,女人发丝凌乱黝黑的眼瞳死命瞪向舒无厌,在夜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凄厉。
“啊——!”
舒无厌后退一步接着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还好只爬了几阶,舒无厌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楼梯口的女人蹬蹬蹬的下了楼梯,双手猛地抓住了舒无厌的肩膀:“栋儿?你没摔伤吧?”
女鬼?!舒无厌下意识的想推开那女人的手,却意外的发现那双手有温度,不是鬼……
“栋儿,栋儿……”女人又摸上舒无厌的脸,突然傻笑了起来,“你怎么变这么大了?我的栋儿长大了,还会自己梳发髻了?”
“你是谁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舒无厌头发也被摸乱,她提着夜灯起身后退了几步想拉开距离,那女人又马上贴了过来怎么也甩不开。
“栋儿不认识娘了吗?”女人拉着舒无厌的衣袖来到窗边的软塌边上坐下,“也是啊,栋儿都这么大了,娘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不是栋儿。”舒无厌将夜灯放在一旁,看着身边的女人,细看她五官姣好瓜子脸盘,身上还穿着名贵的丝绸衣裳,就是头发太乱了。
“你不是栋儿,那你是谁?”女人眉头一皱,端着舒无厌的脸仔细瞧了起来,“你到底是不是栋儿……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我不是。”舒无厌任由这个女人看自己,两个人都互相瞧着对方,“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对了,栋儿又是谁?”
“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舒无厌摇头,女人放开她的脸,拿起软垫上的丝帕用手指绞着,低下头眉头皱的更深:“栋儿又是谁?我又是谁?你又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这女人失忆了吗?舒无厌总觉得她眉眼间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跟谁像,便起身想离开。等白天再来吧,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楼的主人,或许白天来会更好一些。舒无厌趁着女人低头思忖期间,提起夜灯朝着门口走去,她将门轻轻掩上,却听见屋里的女人突然哀嚎一声大喊:“啊——!姜战!姜战!你在哪里姜战?!栋儿他……他……呜呜呜……”
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想来这女人应该是思绪混乱神志不清,舒无厌缩了缩脖子快步走向回廊想尽快离开。
就在这时,小楼的门突然被那女人给推开,女人朝着舒无厌大喊道:“栋儿!你别离开娘!栋儿!!!”
不行,得快点溜,舒无厌加快了步子,身后的女人也朝着舒无厌狂奔而来,边跑还边喊着栋儿。
两人你追我赶出了门洞,在附近巡逻的几名护院突然上前拦住了舒无厌,身后的女人追赶上来也被护院给拦住。那几名护院诧异的看了这女人几眼,接着领头的护院厉声呵斥舒无厌道:“你夜闯禁地,还将大小姐带出来,想干什么?!”
大、大小姐?叶千娇???舒无厌回头看向身后的叶千娇,她正被两名护院扶住缠着他们喊着栋儿,突然间就头皮发麻了。
糟了,舒无厌心想这下完了,闯祸了!
确实是闯祸了,其中一名护院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不消片刻便带了叶老爷与叶千誉来。舒无厌差点忘了,今晚叶老爷来了迟玉院陪叶千誉下棋,她刚才正要去小厨房去拿叶老爷喜欢吃的点心,她一时想着戒心的话想的入迷就走到了这里。不管怎么样,认错态度一定要好,叶老爷刚一走近舒无厌便立马跪下说道:“老爷,四公子,奴婢不知道这里是禁地误闯进来,奴婢知错了,还请老爷跟四公子饶恕奴婢!”
叶老爷看向痴傻叶千娇,眉头紧蹙看向舒无厌怒道:“明知是禁地还闯了进去,我看你就是故意为之,实在胆大!”
“叶府不需要你这种不长眼睛的丫鬟,给我拉到牢奴房去打上二十板,再给赶出叶府!”
叶老爷怒不可恕,叶千誉听后心下一沉赶忙来到舒无厌身边跟着跪下:“爹,是誉儿没教好无厌,求你不要把她赶出去,誉儿以后一定看牢她!”
“誉儿,你这是做什么?!”叶老爷心疼叶千誉,他又看向叶千娇心里一时又气又痛,亡妻所生子女疯的疯病的病,还剩一个叶千澄没心没肺一心只顾着夫家,他只得将所有感情全数注入在叶千誉身上。
“爹,誉儿身边就无厌一个丫鬟,她要是离开了叶府,其他人服侍誉儿会不习惯。”说罢,叶千誉故意咳了两声,垂下眼帘继续说道,“人谁无过?无厌才来叶府不到半年,规矩誉儿可以慢慢教她,求爹不要将她赶走。”
叶千誉见叶老爷不吭声,便低头弯腰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叶老爷心下一慌赶忙上前拉起叶千誉。
“你这是做什么?!平日里爹都舍不得说你半句重话,你现在居然为了个丫鬟磕头求爹?”
“……无厌很聪明,能陪着誉儿吟诗赏画谈音律,誉儿很喜欢她。”
“……唉,罢了罢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叶老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舒无厌,随即又来到她面前说道:“虽说四公子帮你求了情,但你确实犯了府规,不小惩一番无法服众。就且将你降为低级丫鬟,仍在四公子身边伺候着,明天再去牢奴房自个儿领十板子去吧。”
“谢老爷,谢四公子!”舒无厌松了口气叩头谢恩,什么低级高级她都不在乎,有惊无险才是万幸。
叶千誉也放下心来,起身绕过舒无厌来到叶千娇面前,替自家姐姐整理头发。叶老爷看到这幅情景不免叹了口气,随后问向护院道:“伺候大小姐的襄儿跟冬娘去哪了?”
“冬娘这两天休沐,襄儿……襄儿……”领头护院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但抬眼看见叶老爷的眼睛又立马脱口而出:“襄儿午时去了小厨房拿吃的后,就一直未归。”
“岂有此理,这帮丫鬟越来越大胆了!”叶老爷气的一甩袖子怒道:“告诉冬娘明天回千娇楼好好看着大小姐,再让襄儿自个儿来找我!还有你们,叶府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小丫鬟都看不住让她往里闯,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们就都统统给我滚!”
“是小的疏忽,老爷请放心,绝对没有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