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和徐清颖以及她的贴身婢女香香同时惊呼。
翠儿更是冲上前对着赵胡一通乱打,希望能解救沈兮于危难之中。
可区区轻柔女子,哪里是那赵胡的对手,不过一个小小的推搡,翠儿就已摔倒在地。
包括后来上去的徐清颖及香香都无一幸免。
“别……过……来……”沈兮含含糊糊的吐出三个字,她知道赵胡不敢伤她性命,毕竟她后头站的可是徐皖川,只是一时气不过,才粗鲁了些。
徐清颖见沈兮脸急速涨红,眼皮渐渐开始向后翻转,顿时担心不已,竟在那一刻收起懦性,再度爬起来去撕咬赵胡的手臂,赵胡吃了疼,下意识的朝着徐清颖的肚子上重拍了掌,徐清颖承受不住,狠狠的跪倒在地,连连捂着肚子。
赵胡一怔,他开始并无伤害她们的打算,可眼下居然错手伤了徐清颖。
惶恐间又转了念:既然已经造成事件的发生,那么,不如一不作二不休?
沈兮看着现状,只能干蹬着双脚,支支吾吾的发不出声来,频临死亡之际。
嘈杂的群众中,有人微动了手,一根银针从两指间探出,严严实实的藏匿在指缝中,刹时,轻轻弹动,如劲风一般,直冲而出,不偏不倚的射中了赵胡的手腕子,让他一下子泄了力,左右扫量,大吼着:“谁!”
沈兮得他放手,虚弱无力的倒向地面,止不住的咳着,翠儿忍痛爬到了沈兮的身边:“大小姐,没事吧?”
沈兮摇着头,去看徐清颖,她躺在香香怀里,额头冒着虚汗,却也是笑了笑说自己没事。
赵胡显然是想将错就错,不放过她们,于是拔出银针,方才迈了一步,又捂着膝盖,重复吼叫着:“哪个王八羔子!有本事给老子出来!”
没有人站出身来,皆是云里雾里的看着身边的人。
然后腰上又一针,脖子上,脚上……疼的赵胡哇哇直叫,沈兮特地留意了一下针头,是用金色丝网缠绕起来的,可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二皇子吗?
不容多加揣测,眼下的形式,只能赶忙将徐清颖扶起,回了尚书府。
大夫过来为徐清颖号脉诊治,徐皖川背着手在房外走动,张氏也是急的直跺脚,甚至破口大骂沈兮是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徐皖川把她接回来。
徐皖川并没有拦着张氏,显然也是动怒不小。
徐清颖之所以会这样,有沈兮逃脱不了的责任,若是她没有叫徐清颖出去,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所以全程只是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会往屋子里伸腰探脑,心生担忧。
徐皖川刚刚也是过于心急,没有看见沈兮脖子上那道浅紫的痕,眼下扫视到了,不由得放下心中的怒气:“脖子怎么了?”
“赵胡掐的。”翠儿抢了话。
“我看这赵胡也是要翻了天!”徐皖川甩了甩袖子,带动起夏日的燥气:“你们今日就不该出去。”
“是女儿的错。”
“自然是你的错,老爷为你谋亲实属是贴己你,你倒好,背地里给老爷抹黑。”张氏言语刻薄:“现还连累清颖,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能让你好过。”
“行了。”徐皖川缓缓说道:“翠儿,带小姐下去涂些创伤药。涂完药,蔷薇你便自己去祠堂跪上一夜,以示责罚。”
徐皖川虽然知道理在谁处,但也明白治家之道,不是事事都能讲理。
有时候假意惩戒也是能使两端得到平衡。
“老爷。”张氏显然不满意徐皖川这样处置她:“这罚未免太轻了,清颖可还躺在里头呢!”
“那蔷薇也是我的女儿,我总不能让两个女儿都躺在床上吧。”
“我不管,是她将清颖带出去的,她就要揽起这责任。”
“你嫌事还不够大是吗?”徐皖川蹙起眉头:“翠儿,还不带大小姐下去。”
“是,老爷。”翠儿赶忙去搀扶沈兮。
屋里的徐清颖在沈兮离开后方才有了些许动静,徐皖川因得宫里传唤,无法探视,唯张氏一人守护在她旁。
徐清颖睁开眼没有看见沈兮,也万分关切:“姐姐可安好?”
“你究竟哪点像我生的了,你母亲在这哭的像泪人般,怎就不会关心关心?”
“女儿这不是好好的。”
“好什么好,若不是徐蔷薇逞能,你能遭这罪?!”
“母亲也知赵胡的为人,就算我们今日不出去,他也会择日上门来撒气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不怪姐姐。”
“你莫好言劝母亲,母亲不爱听。”张氏帮着掖了掖被子:“再说了,徐蔷薇这人你本就亲近不得。”
“为什么?”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就听母亲的话,母亲亦不会害你。”
徐清颖安静了一会,又道:“那母亲就告诉女儿姐姐她在哪,可无恙?”
“你父亲让她在祠堂思过呢。”
“父亲想必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误会了,母亲你去求求父亲……”
“求什么求。”张氏生性强硬狠毒之辈,哪里受得了膝下之女如此软弱不堪,善良成性,终是一声厉吼,让徐清颖愣住了。
见她如此,张氏心底又软了下来:“你好好养病,母亲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张氏只怕是觉得养虎为患了,且自打赵胡之事一出,徐府和赵府算是同时被推上风口浪尖处。
徐府讨了个教女无方,背信弃义之名,而赵府就成了行事不正,有辱家风者。
虽然两边都不讨好,但事情也算是跟着徐清颖受伤一事,稍微消停了些。
日子还是不温不火的过着,因为伤及腰腹,徐清颖还不能下床,沈兮便长期过去陪她玩乐,细聊。
但是沈兮向来有仇必报,虽然面上平稳,可心里已生怨恨,她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赵胡,赵胡势必是要除去的。
只是沈兮没有什么好法子,又太过惜命,只好先将这事压下,等着这阵风波先过去。
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是安好的徐清颖,一夜间突然病情加重,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皮,抖抖索索的躲在被褥里,全身直冒冷汗,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喊冷,惊动了府里的人,徐皖川,张氏连同沈兮早早的便候在屋里头,提着心。
就连家奴们也皆是守在外头祈祷着。
“怎好好的会这般?”徐皖川看着徐清颖痛苦的模样,也只能急着在房里踏步,做不了什么事:“大夫呢?可请来了?”
“来了,来了。”府里的老妈子终是将大夫引进了房门。
大夫急忙入座号脉,面诊。
片刻,他的眉头皱起,不禁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把外行的人都给吓着了,当下的想法便是二小姐无救了?
“大夫,如何了!?”张氏更是一副哭腔,急忙问道。
大夫收回手“禀夫人,从二小姐的脉象来看,实在是平稳,毫无异象。”
“疼……疼,母亲。”徐清颖的声音响在空中,她费力的睁开眼,却是看不到一秒又闭上了。
“那人怎会这样?”徐皖川更是大怒,事实与这大夫道来的竟不相同。
“是草民才疏学浅了,实属不知这是何由。”
“来人,再请大夫!”徐皖川一挥手。
“这可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了。”一旁的老妈子小小出声:“莫不是小姐中了什么巫蛊之术?”
老妈子看似不大的声音却在这等氛围里显得异常凝重。
“我看你是倚老卖老。”徐皖川当下怒不可遏:“这等话放肆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徐皖川本就厌恶诸类之术,更是不喜人提起,如今老妈子这般,真真是口无遮拦。
“是,是老奴失言了,老奴也实属是太担心二小姐。”老妈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老爷莫要怪罪。”
“这次我念你年长不予计较,若有下次……”
“不,不会有下次了,多谢老爷。”老妈子这才放心下来。
“老爷,妾身认为她所言不无道理。”张氏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搭着徐皖川的手。
“你莫不是也跟着糊涂了?”徐皖川甩甩手,鄙夷的望向张氏。
“那你让妾身如何?”张氏啼哭起来:“大夫也说清颖并无异样,可她哪里像是无恙的模样,老爷今日就算是在不信,妾身也求老爷彻查彻查。”
张氏滚热的泪珠顷刻间滑落出,徐清颖更是因疼痛叫唤的厉害,看着母女两人这般,徐皖川纵然是有怒气,此刻也发不出了。
“老爷……”
张氏泪眼朦胧,再度晃了晃徐皖川的手,让他无奈开口:“来人,挨间搜查,看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加害二小姐。”
“是。”管事家奴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携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人,便挨间搜查了去。
沈兮看着张氏,她虽面上端着焦急,但目光却一刻未落在徐清颖的那处,而是紧紧盯着门外。
这让沈兮心底里生出一丝疑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且清颖的苦痛半分不见好,沈兮便也打消了顾虑,在一旁又是帮着擦汗,又是帮着安抚的。
特别是徐清颖开口唤的那一声姐姐,真是唤的沈兮分外心疼。
沈兮正想询问大夫有何办法可以缓解痛意时,就有家奴急急忙忙拿着一个全身扎满银针的小人偶呈了上来。
徐皖川狠狠的夺过:“当真有此晦物?”
张氏更是冲上前来,见女儿生疼,一股脑儿的将那人偶上的银针都给拔了。
徐清颖这才有了一丝缓和,没有万般煎熬的样子,气息渐平,慢慢的安睡了过去。
沈兮见此也稍稍放下心来。
“你看老爷,就是这人偶作祟。”
明眼人都会看,这张氏非要提着嗓子喊,有些故意之味。
“说,此物是何人房里搜出的?”
“回老爷,是……是大小姐房里搜出的。”
众人唏嘘,纷纷看向沈兮。
“没想到你心肠竟如此歹毒。”张氏借话抹泪,嘴角却暗藏笑意:“清颖敬你为长姐,你怎能下得去这脏手。”
沈兮还在想这张氏怎就那么轻易放过她,原来终究还是自己太过相信,人性本善这句话。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张氏这次出手倒有些狠,真是苦了清颖遭受这罪。
“蔷薇,你可知在南陵使用巫术是要处以极刑的?!”徐皖川的手都不禁重了几分,最终夺过张氏那处的人偶,狠狠的扔在沈兮的身前。
人偶上头系着一小片方巾,估计是清颖的贴己之物。
沈兮捡起,平稳的说道:“这不是女儿做的,父亲定要相信女儿。”
“你意指有人污蔑你了?”张氏冷笑:“我说这几日你怎会和清颖关系如此密切,日日来房中寻她,原是有利于你偷取她的绣帕去行此术。”
“女儿没有做过此事,便不会认。”沈兮站了起来,她此刻恨不得不顾这形象,上去扒她的皮:“女儿倒是有些奇怪,母亲怎知只要拔去这人偶上的银针,就能救清颖呢?”
“我……”张氏一时有些语塞,看着大家伙地目光转落在自己身上,便又强硬着正了正身子:“你莫不是狗急跳墙,倒打一耙?清颖是我的女儿,我怎会加害她呢,我不过是看清颖如此痛苦,过于着急,误打误撞罢了,你莫要趁机开脱。”
人心如草,风吹便倒。
“蔷薇只知有句话叫无毒不丈夫。”
“巧舌如簧。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辩些什么?你不就是看着老爷平日里对清颖宠爱有加而心生嫉妒吗?”张氏露出一丝酸涩:“那日你带清颖出府,好让赵胡伺机报复,是不是也是算计好的?不然怎就你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下人们似乎被说服了,连同徐皖川都不坚定的闪烁着眼眸。
“不是大小姐安排的,我们那日纯属是偶然遇到赵胡的。”翠儿挺身而出:“况且小姐也受了伤,老爷是知道的。”
“你是她的人,自然帮她说话。”
“好了。”徐皖川终于是打断了吵吵冉冉的声音,他望向沈兮,带着一丝闪躲:“徐蔷薇,你可知错?”
“女儿是受人诬陷,何错之有?!”沈兮几乎是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望向徐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