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府】
李相权倚在书案上,本以为是在认真温书,却不料案边有双巧脚,在一摇一摇的,万分惬意,原他是耷拉着脑袋在凝视腿上的娇人。
“你要这样温书到何时?”
沈兮嗯哼两声,反带着简翻了身:“我有点想乞儿了,都怪你,非要将他留在北苑。”
“北苑清净,他在那可专心习武,不受外界打扰,是益事。”李相权解释道:“且说玉儿武功不在我之下,能得她调教,乞儿不算吃亏。”
他的话,分明对沈兮没有安慰作用,她仍旧哀叹着气。
李相权想来也察觉到这点,将她手中的简轻轻揭到旁处,轻唤到:“这样终是太伤神,你还是起来吧。”
“不会太伤神的,我就在看一小会。”
“谁说你了?”李相权苦笑。
“恩?!”
沈兮抬眼去瞧他,正好给了李相权可以袭击的机会,随着:“是我会忍不住一直看你。”吻便落在了她的额间。
“咳咳……”门外的清风恰巧目睹了这一切,在门口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好借由咳嗽声提醒着两人。
李相权抬头:“什么事?”
“回将军,徐尚书登府拜访。”
虽李相权已告官还乡,理应不称其为将军,但清风就是怎么也改不掉这称谓,后来索性也就不改了。
“父亲?!”沈兮听到徐皖川的名讳立马直起了身子:“他怎来了?!”
两人急忙起身赶往正厅,徐皖川本是在座品着清风递上来的茶,一见李相权走来,立马放下了茶杯,起身做揖:“下官……”
“欸。”李相权不由分说,立马接住了他的礼:“我已不是南陵神将,徐尚书不必多礼。”
“是……老夫一时还未适应。”
徐皖川嘴上答着,眼却盯着沈兮,沈兮得他一望,嘴角的笑颜立马敛去:“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沈兮见他有些生气,随即拢靠过去:“怎么啦?”
“即将出嫁之人,怎能三天两头的往……”徐皖川压低声音:“往人家府邸跑!你可知外头如何说你?”
“我才不在意他们如何说呢。”沈兮撇了撇嘴。
“是,就我面薄。”徐皖川脸色一拉。
“此事不怪蔷薇。”李相权搭话:“实属是我放心不下,自打夜来客事件一出,我就不容许她在我面前消失过久,毕竟如此貌美之人,出去难免遭人惦记。”
徐皖川属于封建思想,适应不了李相权这样露骨的言辞,但沈兮不一样,早已掩饰不住的笑出了声。
“徐蔷薇!”徐皖川再度瞪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够收敛些,可对李相权仍是客客气气:“知道神将大人……不,你疼爱小女,实属是小女万福,只是这样子不太符合规矩,所以,今日老夫特来带走小女。”
李相权扬起嘴角:“蔷薇在我府的确不合规矩,蔷薇,今日你就随岳父大人回去吧。”
这李相权的态度在好与坏,冷与暖之间自由拿捏,既叫得徐皖川一愣一愣,又哄得沈兮欢喜雀跃。
让沈兮佩服不已。
徐皖川也是在沈兮的轻笑中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拉拽着沈兮离去。
沈兮满脸自豪的冲徐皖川小小嘀咕:“女儿调教的好吧?”
“啧。”徐皖川眉头一皱:“堂堂女子怎不知羞的?调教调教,这是你该自炫耀的事吗?”
“随父亲。”
“不随。”
李相权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背影渐失,忧愁这才回了脸上:“翠儿那处可说了?”
“恩,徐姑娘在尚书府的这段时间,她会形影不离的照顾着。”
“唯剩六个月……”李相权喃喃着:“让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可以说是有点眉头,但又毫无用处。”
李相权扬手,要他继续道来。
“清风查到南陵懂得炼制噬心蛊的人居住在城东生僻的村庄里,因生性不喜与人交谈,且行为举止怪异,所以乡亲们和他并不熟络,只是看他常常拖着废脚行走,便都唤他跛子。可当清风找到他的住处时,他早已是死亡之态,加上住处隐蔽,孤身一人,所以乡亲们未能及时发现,及时报官。”
“死了多久?”
“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判断,约莫死了有将近一个月。”
“一个月?”李相权思虑着:“一个月前夜来客和赵胡可都还相安无事,难道真是他们所为……”
清风眉头一皱:“将军莫不是忘记大夫所说的话了?此蛊一旦发作,不是母蛊亡便是子蛊殆,他们皆死,还如何能发动此蛊?”
可是李相权却开辟了条新的思路,另说了番见解:“此蛊的性质是以命换命,实在歹毒,若是你,你可愿冒这险,亲身试蛊吗?”
“将军的意思是……”
“渔人得利。”这是李相权最不想做的揣测,赵胡被灭门,大到祖宗三代,小到鸡畜,皆无人侥幸逃脱,所以可以剔除。
就是因为剔除掉赵胡,只剩一个夜来客,才惹他恐惧和担忧,若所有同夜来客相关的人,都存于另一个世界中,要他如何有所作为?
眼下线索中断,要找到那个怀有母蛊的人,必定会如大海捞针般。
忧心,实在忧心。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娘娘,娘娘。”王念突然神色严峻的跑进素安殿,徐清颖也在这声尖细的吼叫中反被银针刺了手,瞬间鲜血湛流。
本来徐清颖今日一醒,就倍感不安,似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得王念大喊,着实吓到:“怎么了?”
“香香……香香她……”
王念的大喘气更是让徐清颖心都揪在了嗓子眼里:“香香如何?”
“她掉入御池了。”王念说着说着欲要哭出声来。
“什么!”徐清颖惊呼,脚步随着王念狂奔到了御池处,此时香香正好被人打捞上岸,她紧闭双眼,面色乌青,身体也已僵硬,确认死亡。
那么闹腾的人,此刻安静的躺在地上,试问看着的人,心里该有多痛。
宫里的人本是拉着徐清颖,不让其靠近,认为死人晦气。
无奈她情绪过激,连连冲破她们的臂手,上前抱住了香香,衣袖在触及到她的那一刻就被满满的凉意袭裹。
“香香……香香你醒醒。”她摸着她的面庞,帮她拭去水渍:“香香,你听得到吗?”
“娘娘你不要这样。”王念哭着跪在其旁。
“为什么会这样?”徐清颖将她抱的更紧,她开始害怕:“香香……”
“奴婢听人说,香香是一时失足才……”王念瞧了眼香香,便低下头抹起了泪水。
徐清颖泪溢出眼眶,落在香香的脸上,溅起自责:“怪本宫,都怪本宫,本宫就不该让她去取糕点的,怪本宫贪嘴。”
“娘娘,还请您节哀。”王念泪欲低垂,不忍看香香一眼,视线只敢放在徐清颖的身上。
“徐妃娘娘。”
有几人上前,示意要将尸首拖下去,乃知徐清颖拼死护着:“不许,本宫不许!”
“徐妃。”昌燕公主出声:“你放手吧。”
徐清颖摇头,直到荆凌霄下令,让更多的人上前阻开两人,从而拉下香香去焚化。
但也是那一刻,荆凌霄在她满是血丝的眼神中读出了绝望,读出了痛彻心扉。
所以当夜,谁都没有睡好。
徐清颖更是连连几日不眠,独抱着香香的衣冠发呆,水米不进,嘴里喃喃着:“香香她怕黑,不知道在路上有没有哭……”
荆凌霄放心不下,因此来看过几回,但她避而不见。
后来得昌燕公主劝慰,方才有些好转。
王念虽然也是满脸憔悴,却不是因为想念,而是梦魇,那个夜夜说要来找她报仇的梦魇。
那个让她时刻身居恐惧之中不能安眠的梦魇。
因为香香出事时,她在场,不,准确来说,她有不可避免的责任。
那日,王念端着盘子神神秘秘的出现在旧弃的假山后头,四下张望了许久,才敢缓缓开口,很是谨慎的样子:“娘娘待我那么好,我实在不忍心对她下手。”
“我这可是在帮你。”嘶哑的声音藐视的回应着她:“就因你总这样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所以那些人才会欺你,压你。”
“我可以和娘娘平和相处的……”
“相处,和平?哈哈哈。”对方嘲讽到:“不过小婢女的位置,何谈相处?你见她难道不需要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你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想引人耻笑?难道你就不想体验一下被别人侍奉的滋味吗?”
对方的一连逼问,让王念几度说不出话来:“我……”
“再说,我倒没看出她待你哪点好,反而是对那个香香比较上心。”
听到此话,王念不由得攥紧了手心:“香香服侍娘娘的时间要比我久些,自然情感深厚。”
“怎么?还颇有些难受之意啊。”对方挑了挑指甲,继续冷笑着:“可你事情都做了,现在来这讨人家的好,会不会太迟?!”
的确,她没资格,虽挂着后悔,但自己早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