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卢润溪多问,萧府府邸便很快就到了。门口应门的小厮见着卢润溪倒也气度不凡样子,也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去向自家少爷通报了。
萧卫听着竟是卢润溪来了,也是一惊,觉得不寻常,赶紧到门口去迎接。
“不知道是什么风,竟然把卢兄给吹来了。”
“瞧萧兄说的,这不是萧兄敬奉家母再先,润溪一直忙于公事,现在这才终于是有了亲自登门道谢的机会,这才赶紧过来的。”
“卢兄言重了。”
“哪里哪里。”两人一唱一和,戏台子上唱戏一般。若是不知情的,一旁听着,还当真以为他俩是什么相知相识的密友。
正值清明,萧家人丁不多,宗庙又远,没有什么活动,萧卫在处理一些租约琐事,也正好是闲的发慌,“你要是没什么事儿,便进来坐坐吧!我家最近添了新茶,不知道你爱不爱喝茶?”
萧卫这般邀约,卢润溪倒是显得很不领情,“我不爱喝茶。”
“你……”萧卫没有台阶下,也正是恼怒时候。
“但是,既然你请我留下来坐坐,我肯定是要给你面子的。再说,萧府的茶一定不会差,我这等乡野粗人,肯定要过来长长见识。”
萧卫听得他这话,不再气结了,反倒是笑嘻嘻的把人迎了进去,便走便说道,“我之前倒是不知道,原来你爹而是在太医院做事儿的,而且看你家那制式,怕也是富贵指之家,又何必妄自菲薄成这样。”
“他之前为太后效命,挣得的那些不义之财,又怎能与你的家世相提并论。”
“这……”萧卫觉得这卢润溪奇怪,既是一副与自己不相熟的样子,却还是对自己这般的坦率。
“你这么说,我倒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了。”
“我既然是来了,便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了,又有什么应不应该之说呢?”
“哈哈哈……好,既然是你亲口说的,那我也就应了,不知卢兄有没有表字?”
“大夫而已,没有表字。”
“这样啊!那我以后便称你做润溪兄了,你以后喊我伯君就行。”
“伯……君。”卢润溪觉得这台甫文绉绉的,不像是萧卫的性子,实在像是别人给取的。
“你这人,我两次上你家去,还知道带点东西,你倒是脸庞忒厚,怎么就空着手来了?”
“没有啊!”卢润溪从怀里掏出路上随手摘捡的一朵迎春花来,递了过去,“野花赠佳人。”
“我呸。”两人有些这么针锋相对的坐了一会儿,交谈的倒也愉快默契卢润溪还见到了萧老夫人,卢润溪见老夫人眼眶有些发红,便随口问询了几句。
“娘亲,这卢兄,可是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您坐下让她给您好好看看。”
“不行不行,这宫里的御医还是不要……”
“娘!卢兄是我的好友!”萧卫故意把好友两字说的重了些。
卢润溪坦荡荡接话,“老夫人便安心坐下,让我给您诊一下脉吧!”
开了药方,卢润溪便请辞,顺便去抓药,“你坐着便是,抓药这种小事儿,让我府里的下人去做就是。”
“倒不是只因为这事儿。我还有个麻烦在城中旅店里,我还得去看看。”
“哦?还有让润溪兄闹心的麻烦,不知是怎么的人物,我倒是有了好奇,若是不介意,便带我一起去解决吧!”
“随你。”
两人约好一起出门,卢润溪对城中的药房都熟悉,很快就拿好了药,又替臻儿开好了覆眼睛治疗用的东西。
到了旅店,跑堂小厮自然还认得卢润溪,领着两人上了二楼客房,却是没有在房中见到臻儿的身影。
卢润溪在屋里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像是没有人来过一般,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萧卫是个查寻追踪的好手,打开屋内背街的窗户,见那屋瓦上明显有脚踏过的痕迹,“润溪兄,你来看。这沿边的灰被蹭掉了,”卢润溪抬手去试,果然同萧卫说的一样,“看来你的麻烦逃走了。”
“哼。”卢润溪有些生气,倒不是因为自己花了钱却不见了人,卢润溪没想留她,只是她心太急,眼睛没有处理便是这么跑了,耽误了治疗的时机,怕是要瞎一辈子了。卢润溪为人医者,虽说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也不想这般眼睁睁看着他们自己耽误自己。
“好了好了,大神医。既然是麻烦,跑了也就跑了,这会子也是不早了,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喝一杯怎么样?”
卢润溪心里那份子坏心眼活泛了,对萧卫笑得花枝乱颤的,“咱们去望湘园怎么样啊!”
“望……什么?”
萧卫虽也是京城众多贵胄世家子弟之一,却是没有那些世家子们有的坏习惯,不喜欢那些风月享乐场所,最多也就是喊上三五好友一起喝酒罢了。这望湘园连听都是没有怎么听过。
卢润溪这么一提,萧卫也是起了兴致,便一块去了。
妈妈见这卢润溪一大早才过来,现在又带着那萧少爷过来了,心里可是都开了花一般的高兴,恨不得让所有姑娘都跑来招呼这两位。
萧卫本就是好看的人,在众多涂脂抹粉,装扮的都有些庸俗的姑娘中,反倒显得十分漂亮潇洒。萧卫没有什么春风一度的心思,也只是想过来见识见识,便只与卢润溪在厅上坐着,与姑娘喝酒说笑。这望湘园酒菜不错,姑娘们装扮的虽是有些庸俗,但是也有胆识过人还有些文采的,萧卫与姑娘行酒令,倒是渐渐落了下风,被连灌了几杯,越来越有些力不能支了。
“润……润溪兄,我是……是不能再喝的了,再喝就要醉了。”
“醉了怕什么,萧少爷,咱们望湘园有的就是屋子,萧少爷要是想睡会儿,咱们便带您上去就是。”
“不……不……不用。”萧卫不想在这里过夜,只好赶紧喝几口茶水,醒醒酒。
正是这时候,从二楼下来一个人,那张面孔倒是比园子女孩子们都要精致干净,一双眼睛微微吊着,显得多情又妩媚,只是一身衣服黯淡,可就是这份黯淡,倒是更加显得面皮雪白,冬天里没有融化的积雪一般,衬着乌黑的眉眼与鲜红的薄唇。
萧卫有些迷糊的看着,想着这是哪个漂亮的姑娘,天上才有,身边的都成了地上俗物,要她过来喝酒吧,萧卫想着想着,却是想出了一头的火来——这哪里是什么漂亮姑娘,这不是柴子樟吗!
“立淮!”萧卫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喊着柴子樟的表字,生怕被人认出这是柴家的那个二公子来——可是那张面孔,又有谁不知是柴子樟呢!
“你怎么在这?”
“嗯?”柴子樟过来用美色缠】绵解宿醉,好不容易有了些精神,下楼却是碰上了也是差不多快喝趴下的萧卫,心里不畅快。这萧卫身边的人,柴子樟也有些印象,就是自己上午在这厅上碰见的那个。
“没什么,过来坐坐!”
“坐坐?”萧卫也不知是被酒气冲昏了头,还是被火气冲昏了头,反正现在就是有些,行动由不得自己的意思了,挣扎着从桌上站起来,走到柴子樟面前。
一身的酒气与脂粉味儿,柴子樟自己喝酒觅花柳,自己嫌弃不得自己,却不知原来在旁看着,竟是那么不堪与低俗。
“萧卫,你喝醉了,赶紧喊人送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什么?”萧卫近乎开始耍酒疯了,“你说什么!”
柴子樟也是有脾气的人,“我说,你喝醉了,赶紧让人送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柴子樟!不要以为你成了家,我就管不得你了。”萧卫言语严厉,声音倒是不大。卢润溪在桌子那边没有近身,他们所说是一句也听不见。
“你都是成家的人了,还过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让公主自己独守驸马府像什么话!”
“当初也不是我要娶她的,你觉得她可怜,你就去做那个驸马就是喽,你陪着她,她就不苦了,跟着我那是要受罪的!”
柴子樟欲走,被萧卫一把拉住,卢润溪这才是看出来,他俩在吵架呢!
“混账!我看你是缺教训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舅舅还有我的啊!大哥已经不在了,你就不能争点气吗!舅舅为你费了多少心,你就算再不喜欢公主,也得顾忌着皇上的面子吧!”
“我就是这样的人,爹与你都是皇上的臣子我不是,我要顾忌他的面子做什么,公主要是受不了与我说,我自己会走,那大宅子我也不贪,五台山是个好地方,大不了我继续当我的道士去。”
“你!”萧卫是当真被火气冲的思维受限了,想都没多想,直接给了子樟一个耳光,萧卫是习武之人,力气有多大可想而知,一个响亮的巴掌在柴子樟白皙面皮上清楚的留下了一个五指印。
“伯君,你这是做什么!”卢润溪过来无心无情的当个和事佬,柴子樟先是被打的发愣,反应过来,也只是盯了萧卫一眼,眼神里恨意浓浓的,一眼望罢,便衣袖一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