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胜任?哈哈哈哈哈哈……”卢润溪笑得爽朗,前仰后合,都快笑背过气去了。在这酒馆单间里也是有些突兀。
“我这般与你实话实说,可不是让你调侃我的。”萧卫有些窘意,倒是手上不停,又抬起酒盏,仰头喝了几杯。
“我可不是调侃你,你不要误会”卢润溪将姿态调整过来,坐正了,继续对萧卫说道,“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你怎么就对着皇上说出那样的话来了。皇上把事情交给你,怕就是让你好好的盯着舒儿的意思,你这般推脱反倒是更加的不自然了。”
卢润溪这话说的也含蓄,倒是让萧卫心中打了鼓,不知道这人又知晓多少宫里的事儿,又听得他也是“舒儿舒儿”的喊,也是亲密,便更加的不敢多言。
“这一路南下,若是路上出事儿,我也自是担待不了的,我难道推辞一下还不行吗?”
“你别总想着路上会出事儿啊!”卢润溪敬酒,劝说,“你何不就当这是一次南下游弋?我空长年岁至此,连应天府还没有去过呢!”
“这又不是难事儿。应天倒真的是好地方,等到卢太医在这宫里呆的厌烦了,去江南开个医馆,岂不是美事一桩。”
“哪有我厌烦一说呢……”卢润溪本是高高兴兴的为萧卫送行,这般却是提到了自己不太愿意提起的事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样子,又怕误了萧卫的兴致,就赶紧继续与萧卫喝酒谈笑。
皇上下的皇令,自然是没有人敢违背的。太后尽管也有微词,可是既然是惠嫔身子不爽利,也不能阻挡着看病静养要事,便也依了惠嫔出宫调养的请求。
一大早。卢润溪便过来延禧宫接人。舒儿带着白兰与珍珠两人同行,在皇宫西偏门与萧卫汇合。
萧卫一身常服也没有佩戴着什么长柄兵器,只在怀里揣了一把匕首。只因为调养是假,南下是真,皇上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让萧卫一路便衣护送舒儿。
见舒儿上了马车,卢润溪也算是大功告成,不用再当皇上的幌子,只在临走之前交给白兰许多油纸包,一份也就巴掌大小。
“这是我给娘娘备着的养身子的补药。每日晚膳后,给娘娘服用一包。这里大概半年的用量,记得日日给你家娘娘服用。”
“好,白兰知道。”
清早出行,至快天黑时候才快走出了顺天府的辖地。舒儿倒是飞鸟入了天空一般,觉得浑身都轻巧了不少。
这末夏日头,又只有晚上才稍稍凉快些,舒儿不愿意就这么在驿站里歇下,所以便让萧卫继续赶路。萧卫拗不过她,纵然是有点儿担心,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驾马车行了。
月黑风高。这白日里天朗日请,晚上却没有了月色,路是越走越黑。萧卫一个人带着三个女眷,又因为自己没有看清路,鞭策着马匹,竟是走到了一个坑里,将马车陷在了坑洞之中。
这般剧烈的一震。舒儿本来已是在车里打着瞌睡,被这么一下猛地一跌,没有了一点儿睡意了,赶紧下车查看情况。
“娘……”萧卫只顾着赶路,还没有与舒儿交谈过,这下子第一次开口,竟是差点说错了话。
“哈哈哈哈……”舒儿笑得开怀,“你喊我什么,怎么把辈分都弄混了。”
“我……哎!”萧卫正替这马车发愁呢,被舒儿这么一逗弄,既是想笑又是觉得有些为难,“您先去一旁稍等着吧!我这就把马车给弄出来。”
舒儿走了几步,上前,对着萧卫,小声的嘀咕,“你还是喊我舒儿吧!你“您您”的喊,我还是觉得咱俩差着一辈似得。哈哈哈哈……”
萧卫见舒儿还在调侃逗笑,只能苦笑几声,然后进了车厢里,拿出了一件薄披巾,“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不用了,这官道也无人,我就顺着车辙自己往前走着,到时候你把马车牵出来了,再往前追我们就是喽。”
“不行。”萧卫听了舒儿这话,一口回绝,“不行,你不可以不与我在一起的。”萧卫是尽看护职责,这般话说出来,听在舒儿的耳朵里,倒是多了许多情分甜腻的意味,竟是让她不由的红了脸框。
“不不不,我不是那么……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舒儿占了上风,自然不服输,打算就这么追问下去。
“我是说,你别离开我的视线。”
“哦!!”舒儿边应边笑,笑里意味更加的不明。萧卫虽是大家公子,可是始终不是那种油嘴滑舌之人,哪里能与舒儿说出道理来。“我……反正,你就在车旁边好好的等着就是了,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好。”
“不是我非要逆着你的意思。只是,这夜里风凉,我车上又回不去,在这里干站着,也是冷得很,还不如放我往前走一会儿,若是前面遇上驿站,也正好歇了,在那里等你就是。”
萧卫听着,也觉得舒儿说的有些道理,“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吧!珍珠白兰,你们都跟着舒儿去。”
“你一个人可能应付?”
“我无妨的。”
“不行,这官道上有什么危险!我让珍珠陪着我就行了,白兰留下来给你帮手。”
“不用……”
“就这么说了,珍珠……”
萧卫争不过舒儿,只能眼见着主仆俩走远了,自己只好赶紧加快手下活计,想快点儿赶上舒儿。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什么铁锹镐子,之类的顺手工具。萧卫拿了个火折子让白兰举着,为自己照明,又拿出怀里匕首,用柄鞘来掘土。忙活了好一会儿,萧卫身上都覆上了一层细汗,又重新系好了马儿身上的缰绳,让畜生使力,将陷落在坑里的马车,生生的拖拽了出来。
这么一拖出来,白兰再用火折子一照。萧卫才是觉出了不妥——只因这坑是方方正正的,全是人为掘出来的痕迹。这官道可不是什么山间小路,还说会被雨水淋松,陷出坑来。官道上的路基都是夯出来的硬土,不那么容易被淋松,况且,萧卫又重新趴到土坑旁,细细看了,发现这坑旁的掘痕还很新。
“怎么了?”
“这官道上来来往往行人马车这么多,这么大的一个坑不会没有人发现的。我怕,这坑是有人故意在傍晚十分掘的,故意还坑害赶夜路的人的。”
“这还在顺天境内,天子脚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吧!”白兰也是被萧卫说的有些怕了。
“灯下黑灯下黑,往往有时候越是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反而最危险,我现在很是担心舒儿,你快上车,我们赶快赶上去看看。”
萧卫将马赶的挺快,是生怕舒儿出什么事儿。可是越是担心,便越是没有解脱,萧卫一路驾马车,已是走出去了快五里路来,却还是没有见到舒儿的影子。
白兰也着急,“娘娘怎么走出去那么远了?”
萧卫心里没底,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么远的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怕是用跑的也是不行的,“咱们占着官道,一路上也没见到旁的路人啊!”纵使是再疑惑,萧卫还是一路赶紧驾着急行,直到看到了一个驿站,萧卫赶紧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的走近驿站里去。
驿站小厮见萧卫富贵模样,堆着笑就迎上来了,“少爷,给你把马牵到后院去?”
“不忙。我问你,你有没有见到两个姑娘过来投店?”
小厮在店里厅上张望了一下。厅上也就几个旅人,也是明了清楚的很,“不见什么姑娘啊!”
“店家你可确定?”
“少爷,不敢瞒您,也都这个点儿了,什么人过来,我还是能记得清的。”
“不好!”萧卫心里这才算是完全没了分寸,赶紧将马车回敢,重新走了来时路。
“舒儿一定是在这一路上出事的!白兰,你与我仔细看看,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舒儿留下来的痕迹……”
话刚说完,白兰就大声嚷了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白兰从还尚未停稳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从路边的一簇野草从里,拾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来,“这是娘娘的耳坠子。娘娘今天戴着的就是这幅,”白兰又四下找了找,却是只发现了这一个。
萧卫心里越来越慌,可是却强压制着自己的慌乱,也是为了安慰白兰,可是这事情的发展已是没有办法再估计了。只因为萧卫在那路边的草丛更深处,看见了珍珠的尸体。
珍珠是被人一刀切了脖子的,萧卫发现她时,血还在“哗哗”的淌着,人却是已经没有了气息脉搏。
白兰见了尸体,吓得三魂没有了气魄,歪倒在地上,已经是起不来了,“这……这,娘娘呢!娘娘在哪呀!”白兰慌了,萧卫不能慌,他仔细检查了尸体,这么多的血,却是一丝血腥味都闻不见,萧卫伸手去探珍珠脖后的伤口,觉得还有比血液还要浓稠的东西,沾覆在珍珠后颈儿上,“不知是使了什么,竟是没有血腥味。这样子,这里草长从深,就算是白天,也没有人能发现。”
“萧侍卫,这可怎么办!这才刚刚出顺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奴婢怎么回宫里交代啊!”
“你交代不了,我也交代不了。珍珠死在这儿了,却不见舒儿的影子,想必应该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碍,咱们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舒儿再说。”
“可是,娘娘就留下了这么一个耳坠子,这里这么大,咱们到哪里去找啊!”
“走!”
“去哪?”
“回那个驿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