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岚拉着韦安姜正是准备往延禧宫那边走去呢,却没曾想这芳贵人也是要往延禧宫那儿去的。
三人的轿辇都有出去的意图。“安姜,让芳贵人先走吧!她位份比我们高些。”
虽已是日头回暖,这半晌一闹,芳贵人身上寒凉之气又起,坐在轿辇上早已是连话都说不太出来。抬轿的宫人们走的也快,芳贵人想着估猜是已经把袁玉岚她们甩到后面去了,这才,半倚起窝在轿中的身子,探出头来,声声唤着,“宝官、宝官……”
这么一喊,芳贵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宝官了。这样想到便觉得更加的冷,只好更往轿子里缩了缩。
到了延禧宫大门,芳贵人屋里旁的小丫头将主子慢慢的扶进了屋中。
“去,去拿先前卢太医给我开的鼻烟来。”
“小主,您不是说不再吃那卢太医的药了吗?”
“费什么话给我拿来。”芳贵人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不管有没有舒儿那事儿,芳贵人都知道这卢润溪并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主儿。若是贪钱,便给予些钱财,若是图名望,便也能谋到些官职爵位,美色田宅,都是有形之物,可是那卢润溪却似超脱五行之外,对这些东西都不上心。芳贵人也是明白人,讨好不了的人,也是没办法让他完全替自己卖命的。
可是自从换下卢润溪用了他人的药之后,芳贵人便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模样,身子日日都沉。
“小主,药拿来了。”
“你叫什么?”芳贵人对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最聪明的小丫头说道。
“回小主,我叫彩凤。”
“彩凤这名字俗气,我给你改个名叫青鸾好了。以后你就顶替宝官的位子,在我身边服侍。”
“小主,这宝官去哪儿了?”
“宝官……”芳贵人拿起细致描绘图案的鼻烟壶,深深吸了一口,才说,“宝官不会回来,你领她的俸禄不好吗?”
“好,小主当然好的。”青鸾跪下给芳贵人磕了个大响头。
“好了,别来这些虚礼了,你去到对面柴小主房里去,就告诉她,她今天晚上的事儿被韦小主怀疑了,待会儿韦小主也要到她那儿去,让她做些准备。”
待到袁玉岚与韦安姜两人到了延禧宫时候,却是吃了妥妥的闭门羹。宝珠的说法是,自家小主早就已经睡下了,往琪嫔那边儿一问,琪嫔竟然也是同样一个说法。
舒儿回了偕芳殿。偕芳殿里还没有人知道宫里着火的事儿呢!舒儿回来倒还是平平静静的。可是这平静都难以维持到第二天一早。
第二天一个惊雷般的消息便在宫里炸开了锅——皇上竟是将偕芳殿的碧月分成了个答应。碧月原姓夏,皇上派人遣了圣旨来,将夏答应送往了文康宫去。往年宫里的宫人成为嫔妃也不是没有,可是毕竟不是有身份地位的秀女,都是要从官女子坐起的,这碧月官婢出身,竟是连升三级,成了个答应,与后宫里多少达官贵人之女地位相同了。
虽是让人意外,可是事情还是得按照程序办,小太监们跟在碧月跟前,帮着碧月收拾在偕芳殿丫鬟房里的东西。
舒儿、小全倒是都表现的淡然,只是这翠霞是各种气不过了,私下里拉住舒儿,一通小话,“小主,昨晚你不在的时候,这碧月在院子里同皇上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想必一定是她和皇上说了什么,要不她怎么会被皇上看上呢?”
“碧月是个好姑娘,她同你关系也不错,她现在也成了小主,难道你不为她高兴,反而嫉妒起她来了。”
“才没有呢!我嫉妒她做什么?只是小主你难道不生气,她当了个答应,倒是同小主您平起平坐了啊!”
“这又怎么样?”舒儿还有想说的没说,碧月好歹也是教察司有名登记在案的官婢,自己在方家地位倒还是不如碧月呢,“碧月这次走了,以后便也是小主,你再怎么不开心,也对人家客气点儿,她这么长时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有数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舒儿知道翠霞知道不了,舒儿心里有数,翠霞这般性子的人,怕是也起了妒忌之心,偏颇倒不是因为舒儿,而且因为翠霞自己这道坎翻不过去――同是做奴为婢的人,碧月这般是真真的要过上与自己不同的人生了。
碧月又哪有旁人所想的高兴,她冥想了半天,觉得皇上怕是有意而为之,不让她出宫回萧府,还以这种办法让她永远待在了宫里。
萧尧难得回一次家,一大早就被宫里传来的消息吵醒了。萧尧渐渐的也在府里争取到了不少亲信。亲信们也知道碧月来历,对此事儿更加不敢怠慢。
“什么,你说碧月。消息确切么?”
“萧大爷,圣旨已经布下去了,听说碧月姑娘人已经从原先的殿里搬出来了。萧大爷?萧……”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好……”
“回来。”
“萧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用我的名字在府里拨一千两银子来,然后全部给我送到碧月跟前去。这事儿速速去办。”
“一千两?”
老管家见萧夫人生气,只能赶紧解释道,“他说了,以他的名义在账上拨……”
“他是个什么份量。握还没死呢!萧府还轮不到他来当家。别说一千两,他萧尧在萧家一两银子也不值。”
“夫人,那怎么去回复?”
“就说我说的,他不是也有俸禄么?让他用那些。”
“老夫人,少爷来了。”老管家见萧卫正穿过院子,准备到母亲房里轻早安。
“你先出去,等萧卫走了再过来。”
谁知老管家正是往屋外走的时候,却被萧卫一把拉住了,“老管家见我来了怎么就要走?”
“少爷,我得去厨房看看午膳备的怎么样了。少爷,您让我走吧!”
“是去厨房不是去帐房?”
“少爷!”
萧夫人听萧卫这话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过来的,便遣走了老管家,对着萧卫倒也还算得上平和,“怎么?你又要因为你这大哥教育你娘了?”
“娘……”萧卫一早在下人那里也是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又是清楚了解自家娘亲性子的,知道娘亲一定会拉着老管家从中作梗,便特意过来。
“大哥这么多年的俸禄也是一直归在家里帐上的,一千两怕也早已是有了,再说,大哥也是萧家人,娘,要是我来拨钱,你也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你我当然不会说,可是萧尧他,不行。他虽然姓萧,可是绝不是我们萧家人。萧卫,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真心待人家,把他当兄弟,他可不一定能像那般待你。”
“娘。大哥待我如何我自己心里也有数,您好不容易回来,何必让这些小事儿毁了兴致。钱让老管家去拨。我今天和宫里告个假,今天我整天都陪着您,您前几日不就是说要去荣宝斋那里看珠玉吗?”
“你啊!我是说不过的。罢了罢了,也不过就是些银钱的事儿,就由着他好了,不过,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不是看他萧尧的面子上的。”
“是是是。我记着大哥欠我一个人情还不行吗?娘,您可还想在家里吃午膳,既然是要出去的,午膳就去馆子里吃吧!您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吃卤菜吗?”
“嗯,你要是陪着我,我吃什么都是高兴的。”
“那便走吧,我同老张说一声,午膳就不要备了。”
萧卫歇着萧夫人出府时候倒是正好碰上了也准备出府进宫的萧尧。萧尧还是礼貌的与萧夫人行礼。
“大哥,你要进宫吗?”
“嗯。”
萧卫在一旁暗中拽了拽萧夫人衣袖,萧夫人想着今日便给他几分好脸色吧!就也回应了一句“路上小心。”
萧尧一人一马倒也行的快,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宫。萧尧往常模样直接去了承乾宫里,这般午膳时候,皇上却是罕见的不在,倒是留了小金在书房里整理奏疏与案面。
“小金,皇上呢?”
“回萧大爷,好像是去太后那儿了,皇上不许奴才跟着,奴才也不太清楚。”
“既然皇上没说去哪儿,那我也不忙着跟去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皇上回来吧。”
“萧大爷,皇上走之前倒是有过吩咐,说是如果萧大爷过来了,便要奴才把这手谕交给萧大爷,让萧大爷您自己打开看。”
“手谕?”
小金递过桌上一个红泥御封过的奏疏大小的信封来。信封本不大,也不怎么引人注意,萧尧将红泥断开,拿出其中信笺却见上面清楚的盖着皇上的玉玺宝引。
信上字迹还有些潦草,但言语还是如同两人私下交谈般的亲密,开头便是一句,“致吾镜岩……”
“皇上……什……什么?”
小金见萧大爷脸上神色有异,可念着这位爷与皇上关系又不敢多问,没想到倒是这萧尧先开了口,“皇上就留给我这封信,别的什么都没说吗?”
“对,皇上说萧大爷看了这信便能明白一切了。”
“呵……呵呵……”
小金见萧尧那样子有点怕,只怕这舞刀弄枪之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只好偷偷的去瞄他那手中信纸。小金眼神好,认识的字儿倒不多,挤着眼睛认了半天。说来倒也巧了,这小金也是身在北关,当初他那义父为了省事,就以小金出生的地方给小金起了大名。这信纸上倒还正好是出现了这两个字。
——“嘉阳。”
“嘉阳关。”虽是生地,可小金哪里还有印象,只觉得是顺天更北处。小金想着这地方,心里琢磨到,“皇上和萧大爷提嘉阳关做什么?难不成是派他去驻守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