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皇宫,每一处宫殿都似自己的一方天地,延禧宫那边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可是这储秀宫这里倒是平静似水。
袁玉岚家中送来了不少精致的,宫里不常吃到的糕点,袁玉岚便喊了韦安姜过来一同品尝。这边拿了糕点,韦安姜便也拿出自己屋里收的的好茶来,在院子里置了个小桌与矮凳,两人坐着便聊便饮茶吃喝。
“安姜,这话儿倒不能瞎说的。”
“袁姐姐以为我瞎说?只是因为袁姐姐在屋里呆着,不怎么去管宫里发生的事儿!茜雪今天中午见到太后一群人急匆匆的往延禧宫赶,那照顾柴谵淼的刘太医也是被皇上紧急宣到延禧宫里去了。”
“是吗?”袁玉岚嘴上没有波澜,其实心里也是有些腹诽了,心里想着,——“难不成真的出事儿了?”
正是这样想着,却见宫门被推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小主,这位是?”茯苓见了芳贵人也是觉得眼熟,但是却也想不起来是谁。
“好像是芳贵人。”那一旁茜雪倒是想起来了,告诉了两位有些懵的小主。
袁玉岚倒是反应更快些,不管是谁,认不认识,那衣裳首饰也能看出来是个位份比自己高的小主,便立马起身,“袁玉岚见过姐姐。”那韦安姜也是跟着行了礼。
“两位小主不用多礼。”宝官跟着芳贵人这么长时间,也知道自家小主深居简出的性子,宫里不认识的人倒是比见过的人更多,便自己做了介绍,“这是延禧宫的芳贵人。”
“芳贵人好。不知芳贵人到储秀宫来干什么?可是有什么事儿?”
“倒也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旧时好友,便想着过来叙叙旧。”
储秀宫一共就住着三人,除了现下有些懵的两位,还有一个便是个又一个深居简出的主儿。
“芳贵人是来看望庄嫔的吗?”
“正是,不知道她在不在宫里?”
“在的,庄嫔倒不怎么出门,芳贵人进屋就是。”
“那我倒不耽误你们的茶会了,先告辞。”
玉岚与安姜眼送着,那芳贵人也是步履发虚,慢慢悠悠的往庄嫔屋里去了。储秀宫比旁的宫殿都大上不少,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庄嫔的住所并不在进门的院子里,而是一块石屏之后。倒也想是他宫之人。
“这芳贵人倒也挺温和。”这韦安姜是个爱于依附的性子,当初进宫时候便因为不是京城之人,所以不知道宫里嫔妃的住所,本想若是自己宫里的主宫之主,像丽妃那样厉害的,或是琪嫔那样安顺的倒也是不错,只可惜来了储秀宫,袁玉岚是个做人稳妥的人,倒不常与人拉邦结仇,与人人都是和善相处,倒是与韦安姜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你刚刚说,柴妹妹小产。若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延禧宫一定乱成一团粥了,这芳贵人又怎么会有空过来?”
“姐姐倒是想多了,这柴姐姐出事儿,又关延禧宫旁人何事。倒是妹妹我没想到,这芳贵人还与庄嫔是好友,往常倒是没有见她过来过啊!”
袁玉岚同韦安姜都不知道过去的故事——这庄嫔、芳贵人与曾经的惠贵妃,三人之前就是同住在延禧宫的。那时宫里还不似现在人多,嫔妃也就那几位,最受宠的倒还不是现在的丽妃,而是这位常不见人的庄嫔。
“庄妹妹?”
庄嫔屋里太黑,芳贵人开门准备进去,却发现除了自己打开的木扉那儿倾泻进了几丝光线之外,屋里其他地方都是完全看不清的。
“庄妹妹?”这芳贵人又对着那黑暗里唤了一声,终于是等来了回应,——“撷芳?是撷芳吗?”
“庄妹妹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你出来一下。”
“撷芳你怎么来了?”
“庄妹妹,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出来和我说话嘛!”
“撷芳……”这庄嫔终于是走到了这芳贵人开门里的光亮里来。
“庄妹妹!”芳贵人在进这门之前,预想了多番――以为多年未见,这庄嫔应该早就成为了一副难堪瘆人的面貌。直到在明亮的日光里清清楚楚的见了,才觉得这庄嫔竟是与多年前一样的灿若芳华,没有半丝的憔悴模样。
“撷芳姐姐看到妹妹现在的模样怎么感觉有一些惊讶呢?”
“姐姐多年没见妹妹,发现这么多年妹妹倒没有什么变化。妹妹看看姐姐,是不是觉得苍老了许多。”
“妹妹我日日在宫里呆着,衣食住行都有下人照顾着,自然是不见老的,倒是姐姐你,身子本就不好,还天天勾心斗角,想着法儿的谋害他人,当然会显得沧桑。”
芳贵人没在屋里看见什么宫人,宝官顺手关了门,屋子里又陷入漆黑一片,听了庄嫔的话芳贵人也不急着去反驳什么,只赶紧命了宝官点灯。
“庄妹妹屋里真暗,还是点着灯好些。”
“我心里亮堂不用点灯也不怕黑。倒是姐姐你怕是不点灯都睡不着吧!”
“姐姐我是一直都睡不好,倒也不是点不点灯的关系。多谢庄妹妹关心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庄嫔对芳贵人这般言之无谓的样子十分恼火,“你害我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庄妹妹这话说的,”芳贵人在屋里客位上坐了,伸手摸了摸茶壶,倒也温热,便示意宝官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刚姐姐我在延禧宫看到新晋的柴贵人小产,人在床上躺着,留着那满地的血,我就想起庄妹妹你了……”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若不是听了你的话,我又怎么会被太后害得小产。”
“妹妹污蔑我,姐姐我也就认了,可是妹妹又何必把脏水泼到太后身上。”
“本来就是,我爹身为太傅,辅佐太子自是本职,太后记恨于我爹爹,视我爹他如异己,便更加不能容忍我怀有龙嗣……”庄嫔搓着手显得万分焦急起来,“柴贵人,柴……柴,该不会那柴贵人就是朝中柴峻山柴大人的女儿吧!一定又是太后做的手脚,一定是太后!来人,来人……”这庄嫔自小产,娘家又被被抄家之后便一直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一天之中倒没有几个时辰是正常的,这回芳贵人过来倒正好赶上了她精神的时候,见她打扮的齐整,却不知这份齐整却是维持不了多长时候。
“小主,你看……”宝官指着庄嫔的脚给芳贵人看――这华贵衣裳之下,刚芳贵人都没看见,这庄嫔竟是赤着一双脚的,脚上指甲有些发黑,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小主咱们走吧!”
庄嫔听她们说要走,便一下子扑到了门上,死死的用背顶住木扉,“不准走,你们谁都不能走,都要给我的孩子偿命。”说着就往芳贵人身上冲了上来。庄嫔虽疯,但是气力可比芳贵人大的多了,这一下子就把芳贵人扑倒在地,宝官吓得够呛也顾不上主子,挣扎着往门外面去了。
倒幸好是袁玉岚心思缜密,让茯苓以送茶的借口过来看看,刚进庄嫔的小院子,就见宝官踉踉跄跄的往外冲。
“宝官,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宝官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气也理不顺了,“茯苓……茯苓……庄……庄嫔她发疯,要杀我家小主呢!”
茯苓倒是随了袁玉岚的性子,一听宝官这说法,立马大声唤了外面院子的宫人来,人一到就赶紧往庄嫔屋子里面冲。这屋里的两人早就扭打在了一起,芳贵人用药吊着,那不多的精气神已经一点儿不剩了,众人拉开庄嫔之后,却见芳贵人早已脸色惨白。
“快把芳贵人送回延禧宫去……”
“不能让她走啊!她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不能放过她啊!玉岚,玉岚!你信我,你信我啊!”这庄嫔似又清醒了,可袁玉岚也不敢多听她的话,“还愣着干嘛,快去……”
“不行,不行……”
“茯苓,带人让庄嫔回屋歇着去!”
“奴婢遵命!”
延禧宫还是那般安静,柴谵淼那里也没有了今日下午的人声喧闹。芳贵人在半梦半醒里似乎有听到卢润溪在与宝官吩咐着什么,微微睁眼之后,声音却消失了。
“卢太医?”
“小主你醒啦!”
“卢太医……”芳贵人使了全身的力气坐直了身体。
“小主躺着就好……”
“我也是傻,何必去招惹那庄嫔。”
“小主,事情已然发生了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卢润溪看这芳贵人的样子,估摸她就是想起过去所做的歹事,现下有些良心不安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弄成这样我也没料想到,若是人真死了,倒也一了白了,何苦像现在这般活受罪。我看太后现在也定没有饶她,若是下了什么慢性的药,也熬不过两三年,倒不如给个痛快的。”
“小主心善……”
“心善?”芳贵人苦笑难当,觉得卢润溪这话简直是讽刺极了,“若你这么说我,我倒是要谢谢你呢!”
“这事儿本就是好事儿,若是小主真看不过去,庄嫔那边不需什么,只要一剂方子也是简单。”
“卢太医的本事,我自是知道的,庄嫔那边的活罪可除,那还有一位小主的呢?”
“不知贵人说的是谁?”
“卢太医不知?”
“还请小主明示。”
“卢太医向来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倒糊涂起来了……”
“小人是真……”
“小主……”卢润溪的话被宝官打断。
宝官急匆匆的进来,倒也不避讳着卢润溪,对着芳贵人说道,“小主,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