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岭都已经快睡着了,却是一只纤细手掌拽了起来。
“二哥,你难道不知道爹爹把你送到五台山的意思吗?你怎么还是与这人厮混,难不成是想气死爹爹不成吗?”
“小妹!”柴子樟生得女气,纵使人有些风流,可还是没有放纵难收的样子。若是只是逛逛青楼喝点小酒这般,谵淼他们又岂会这般的生气。
“二哥,你快与这人断了干系吧!爹爹今天没说你,也是看在大哥的份儿上,你若是还屡教不改,你对得起我、对得起爹爹,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吗?”
其实这柴子樟看得清自己,深知自己其实并没有那断袖的癖好。自己生得好看,虽是美而不自知,可是柴子樟却便比旁人更加喜欢漂亮的东西,他喜欢萧卫,也只是觉得萧卫好看罢了,身形也生得倜傥,看着就欢喜。这苏南岭与自己纠缠,甚至还追到了五台山上去,自己也不为所动,他跟着自己,自己也是一样过日子,柴子樟不明白,自己先前吃喝玩乐,也与苏南岭走得挺近的,饭同食,榻同寝,以前可以,怎么现在就成了对不起大家了。
“大哥出了那样的意外,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我自己的事儿对得起对不起也只是与我自己相关,你们若是觉得我碍眼了,我香也烧过了头也磕过了,便回五台山上就是。”
柴子樟本不想把话说成这样的,在自家妹子跟前又有什么好装相的,可是又觉得自己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自己向来那这个妹妹当知己,怎么现在成了这般刻薄样子。说完想完便拉着苏南岭衣角就要往外走。
这谵淼听了二哥的话也是有些后悔自责,自责自己把话说的重了,可是见到他俩这亲密造作样子,心里又恼了起来,更加的口不择言,“你走,你走,你走了之后,你看我还会不会管你的事儿!”
柴子樟不为所动,还是大步往外走,却是正好在院里见到了萧卫。萧卫当时就是把柴子樟的事儿告诉柴峻山的那个“高密”之人,本是一片劝浪子回头的好心,现下看到了这两人模样,倒似觉得是自己助了力了。
“立淮。”萧卫唤着,倒是让柴子樟立马把手松开了,愣在了原地。
“二哥,二哥!”柴谵淼往外一追,也是没想到能看见萧卫,那口气便也顺势了下来,“你怎么来了,宫里没有事情忙了吗?”
萧卫看三人脸色都不太好,便是知晓了个大概,只当和事佬说道,“卿尧,你回来了啊!苏府老管家前几日还问起你来,你若是已经祭奠过了,便也回府上看看,苏老夫人身子也是愈发差了,卿尧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还是回去看看,孝顺孝顺老夫人吧!”
“那,立淮,我便先走了。萧卫,谵淼告辞。”
苏南岭一走,这院里又都是成了自己人,又不似在宫里那般被身份礼义规束,“卫哥哥,我回来了!”柴子樟久别之后再见萧卫也是开心,小脸虽黯淡无光,可是那份子风骨还在,表情生动,还是一个标致风韵的美人儿。
“立淮,你这刚回来又是嚷嚷着要回哪去?”这刚刚屋内对话其实都被萧卫听了个遍,“你一路赶回来,一定也是累了,舅舅舅妈都顾不上你,你便自己注意着自己身体,不要让旁人为你操心……”
“卫哥哥!”柴子樟一笑又成了十六七岁模样,笑开了怀,还能看见嘴里那只独一边有的小虎牙,“我……”
“你什么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今天晚上帮大哥值夜,等你睡够了便来替我。”
“好。”柴子樟忘了自己刚与谵淼闹得不愉快,也忘了自己刚叫嚷着要回五台山的事儿,只开开心心还有点儿没心没肺的回屋去睡了。
自那承德行宫一事儿之后,这萧卫倒也是与谵淼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得。萧卫见谵淼眼下乌黑,知道她也是万般的伤心为难,便也不想提起那过往之事,只对着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要走。
谵淼一边心疼二哥在屋内休息,一边又觉得不能这么放过萧卫,竟是一直跟着他,直到走出了那内殿院门,到了水廊上,才追上前去与萧卫理论起来。
这柴府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有两人一起成长的痕迹,那时候萧夫人爱把萧卫送来柴府,觉得让萧卫与柴家子弟相交际,也比与那丫鬟生得杂种东西交往来得好。
“卫哥哥,卫哥哥!”谵淼这称呼未变,倒是没了原先的那一份娇嗔之气,“卫哥哥,卫哥哥。”
“谵淼,舅舅要我过去厅堂那边帮着打理,你也辛苦回屋歇着去吧!”
“卫哥哥,你还要瞒我。”谵淼面色严肃,又有几分不辨不休的意思。
“你怎么?难不成也要教训我?”
“你早就知道我二哥的事儿,为什么不早与我说,今天我若不是见那苏南岭与我二哥一同回来,心里起了疑问,追问着我娘亲,要不我倒是一直被瞒到现在的。二哥一直风流,若是往日里那些也就罢了,这分桃断袖,本就与君子身份不相符,若是只是把玩些戏子小倌也就罢了,真有喜欢的,放几个养在家中后院,爹爹娘亲也一定不会说什么,可是竟是与那苏家的公子,传到外面我们柴家哪还有颜面可存。我那时还纳闷,为什么二哥突然就去了五台山,原是因为这个。本是这么大的一件事儿,爹爹娘亲瞒我也就算了,你若是想说,在宫里早就与我讲明了,何苦瞒我瞒到现在。”
谵淼越说越觉得委屈,老太爷似得絮叨了半天,却是觉得二哥自己痴傻不爱惜自己,这卫哥哥还这样瞒着自己更觉心寒。
萧卫与谵淼哪里是那般生疏的人呢!皆是因为萧卫念着这事儿也与自己有关实在是不好将事态与谵淼说清道明。
“你不要乱想,我哪里是有意瞒你,你在深宫里面就算告诉你也是没有用处的,你总不能冲出宫来,像如今这般教训你二哥一顿不是?当初立淮,诶,我也是只当他是一时鬼迷心窍蒙了思想,怎又晓得他脾性倔起来也是一点也不服输的。”
“说到底还不是卫哥哥你嫌我成了皇上的妃子不得用了呗,竟是连我家的事儿都不与我说了。这次我大哥回来,若是你得了消息,估猜还是要瞒我,让我在宫里做个只好看给皇上看的金丝雀儿呢!”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你是皇上的妃嫔,什么金丝雀儿的,在我跟前调侃也就算了,让旁人听去,在皇上或是太后那里告你的不是,我看你怎么是好!”
谵淼自上次与皇上坦白心事以后,虽是皇上疼爱宠幸依旧,可是柴谵淼心里却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似得,窗户纸一般蒙在自己与皇上跟前。
“你就是欺我成了皇宫深院里的人了,觉得我没用了呗。都是我那样在乎的人,纵使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也应该与我说一声的。”
萧卫想把子樟的事儿蒙混过去,只得服了软,“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子,是哥哥我做错了,下次绝不敢再瞒你了……”
“还有下次么?这次我都不会依我二哥的了,一定让他与那苏家的少爷断了联系……
“你看你,这事情前因后果晓得个一知半解,便要去怪罪谁。这事儿倒真真的不能怪罪立淮,全是那苏南岭骚扰他的……”
“那为何爹爹要那么生气把送上五台山去?”
“诶,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是能说的清的!”
萧卫越是这般遮掩,谵淼越是想刨根问底了,“到底是怎么了?你还是有事儿瞒我!”
“那苏南岭纠缠立淮在前,我去问他事情经过,他竟向我表了心意,我才与舅舅说的……”
舒儿估算了日子又去了一趟延禧宫。这次来的巧,正好在宫门外遇上了谵淼下轿。
“谵淼!”
因为舒儿有孕,她这般喊着谵淼,谵淼竟是把身边宝珠推了出去,让宝珠去扶她。
“小主小心。”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事儿都弄完了?”舒儿知道这丧事是大事,不是一时儿半会儿能搞定的,加上这京城贵胄更加的不会简单轻巧结束。
“爹爹让事事从简了,过几天就下葬了。我不能一直陪着便先回来了。”谵淼面色不错,可是这语气却微弱——是伤心的表现。
“人死不能复生,谵淼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了!我给你……”
“小主,卢太医来了。”
“舒儿我身上不痛快,便喊了太医过来瞧瞧,你若是没什么事儿,便先回去吧,等我身体利索点儿,我过去找你。”
“好好,我给你带了东西,放这儿了!你身体要紧我便走了。”
卢润溪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舒儿,有些意外,可是卢润溪是个喜怒不显于色的人,倒是没有一点吃惊样子,“舒贵人慢走。”
“卢太医辛苦了,要好好的为柴贵人调理身体。”
“卢某定当竭尽全力的。”卢润溪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是调侃着舒儿实在不知好歹,这般大难临头还关心起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