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座位上假寐,宋柏山的声音低低的:“昨晚带你去那里,苏小姐,你怪我吗?”
我的眼睛闭得死死的,我拒绝与他的一切交谈。
接着,他自说自话的:“苏小姐,你的世界是安静的日子,每天都喝着咖啡,谈着工作,与朋友聚会,看爱情文艺片。我把你带到了我的世界看看,你觉得很恶心吗?如果我不是幸运的话,我很可能也是那个轮盘后的一个侍者,也有可能沦为被人观嘲的娼妓。其实,都是工作而已,都是过日子,你不应该这样。”
他的话竟然暗藏着不明所以的哀伤。
我虽然仍旧保持着安睡的样子,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颤栗。
进入安检的时候,我看着站在前面的他,心里钻出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发现他身上的武器或者什么药剂,最好弄他一个终身禁止入华。
这想法也就是一瞬,看着他顺顺当当过了安检。
转身,一脸淡定的看着我。
我就知道,接下来是会有一场利令智昏的仗等着我。
首都机场的门口,外头有很厚很厚的积雪,与澳门的春光天差地别。
有很豪华的车来接宋柏山。
他问我,是否要一起搭乘。
我断然拒绝了。
他又向我走近了些,“不管现在上不上我的车,我们都是在一条道上了。”
不,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一条道上的!
这么个意思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方圆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
一身红色斗篷,像冬日里的小暖阳。
我看着宋柏山,终于回了点底气:“宋先生,公司的事其实很简单,你以后相关的联系苏正信更好,毕竟我也不过就是打工的。”
我掉头就去拥抱我的小暖阳,管他什么山,与我无关。
“你怎么会来接我?”
我坐在方圆的车里,总感觉她今天怪怪的。
“秦昊派我来的。”
我默然,澳门之行,京圈的地产商都在观望着。
“哦,你怎么好像长胖了?”
“嗯?有吗?”
“你今天好像没有化妆。”
“哦,出来的急了。”
我上下打量这个女人,越看越觉得蹊跷。
“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这么一说,她的方向盘猛的一晃,路边的绿化带差点跟着遭殃。
她刹车,打开我的车门。
“下来!”
“干嘛?”
“你开。”
我开就我开,这女人怎么跟吃了炸药。
“我说,你怀·孕了更要保持好心情。”
“谁说我怀·孕了……”
她的话听起来,很虚。
我侧眼看了看她,整张脸上都略微浮肿妥妥的孕相。
“你别告诉我想流掉哦,不然我第一个让秦昊好看。”
“我就是要去流掉。”
“什么?!”
我在红灯前一个急刹车,抬了抬方圆的小下巴,学着霸道总裁的范:“你这女人,不要命了吗?”
她的眼睛马上红了起来,小兔子一样的:“苏一,秦昊要结婚了。”
我深吸一口气,了然。
又是一出“亲爱的,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我”的戏码。
“秦昊现在人在哪?”
“嗯?”
“去找他丫的啊,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打胎吗,你平时那点机灵劲呢。”
“别去找他,这也不是他本意。”
“方圆小姐,你是不是傻了,你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呢,他就算是个胚胎,他也是生命体,你难道不需要给你孩子一个解释吗,你就这么草率吗?”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起我怀·孕又生下越惜。
作了妈的人,更是见不得自己身边人要去打胎。
“快点告诉我,秦昊在哪?”
“他现在很忙,应该没空见我们。”
“没空?他都知道让你来接我,没有什么比的上这个更紧急。”
我看着路边的女生,手里拿着奶茶,我想方圆说不定等会到下个路口,也买杯热可可,就能把堕胎药和着吃了。
“他现在正在他的订婚宴上。”
方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着的,都要哭了。
我单出一只手,想给自己找根烟,又想起方圆怀·孕了,就作罢。
这一瞬,一阵恍惚,自己怀·孕的时候,某人也是这么干的。
难道,他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将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一些:“想不想去看看他的未婚妻啊?”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别忘了,在这方面姐姐可是很有经验的。”
现在想来本人当年大闹陈度的婚礼现场,也还是历历在目呀。
我把方圆送到一个高端的美容会所,好好收拾了一下。
然后,将我们的车去公司换了辆玛莎拉蒂。
去干进自己男人婚礼现场的这档子事,噱头首先是要做足的。
大概是因为订婚宴吧,酒店的选择、布置都比较低调。
悠扬的钢琴曲,伴着花团锦簇的装扮。
秦昊与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站在中间。
看得出,秦昊也并不是由衷的在笑。
里头的宾客,很多认识的,有叶飞飞,有之前打过交道的生意场上的人。
连女方的父母都能认得出来,是某部委的偶尔会上上新闻联播的那种高官。
目光所及,还有一位很吸引我的目光。
是顾容,她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长发及腰、姿态高雅。
在人群里,还是显得像白天鹅一样。
但,也只有我知道她做过多么不堪的事。
她的身边坐着的人,我也认识,是修斯。
我的视线完全的锁在了顾容的身上。
一时之间,没有顾及到身边的方圆。
当我再想起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站在秦昊的面前。
如英勇就义的烈士一般:“秦先生,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那位秦先生也就道貌岸然地推推他的鼻梁上的眼镜,说了一句:“谢谢。”
我在心里为我姐们鼓掌。好样的,不失姿态。
方圆已经转身,下场。
可在这时,秦昊身边的女人不干了。
她的话极尖利,极轻蔑:“喂!你是谁啊,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可告诉像你这种对秦昊打歪主意的,以后可得省省了。“
我的手攥成一个拳头指甲都扣进了肉·缝里,我想冲过去拥过方圆,把她带走。
不等我,方圆已经转脸看着秦昊笑:“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吗,也没有很优秀啊,也没有很礼貌,也没有很体贴……”
那个女人,气得头上白纱抖动,打断方圆:“你什么意思啊。”
方圆上前两步定定的看着那个女人:“我的意思就是,这些都是这个男人曾经要求我的,我都试着去做了,但是这个男人还是要把我抛弃了,所以恭喜你!”
那个女人真是毫无风度,她伸手就要打方圆。
还好,秦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赶紧跑过去搂过方圆的肩膀。
这一刻,我脑子里闪过,那个当年搂我下场的某人。
他把我捞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法……
我们出来了,我给秦昊发了一条短信:
【是我让方圆来的,要怪就怪我。但,她怀·孕了。】
这之后,我带着方圆回到我家。
越惜,在。
陈阿姨,在。
慕风,也在。
越惜看到我和方圆开心又激动。
人说,小孩子对孕妇是有感应的,越惜见到方圆可亲了。
“干妈,我可很久都没见到你了。”
“苏越惜,你这样缠着你干妈,我这当亲妈的,可要吃醋了。”
我说着逗笑的话,走到厨房看正在做饭的慕风。
鸡蛋在他的筷子下划着圈,我轻轻地问他:“穆医生,这打算做啥呀?”
“西红柿蛋汤,你爱的。”
我笑了:“穆医生,可久没见了,你想我了吗?”
他划蛋的手顿了顿。
他转过脸,面色红红的:“想啊,你的工作完成的怎样?”
“哎,就那样吧。”
慕风看到我说到工作就像打败了仗似得,马上便换了话题。
菜做满了一桌。
一家五个人入席。
我看着慕风与方圆,又在经历了澳门之行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
我持着桌上的橙汁,郑重其事,用的日语:“慕医生,我想从今天开始试着喜欢你,虽然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但是我想更进一步的喜欢你。”
我的主动,让慕风咳喘到不行。
方圆看对了眼色,在我送她回去的路上。
她问我:“你是不是今天在和慕风告白呀?”
“方圆,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爱是什么,哪个规定了轰轰烈烈的才是爱啊。你看路上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大多都普普通通。其实普通人的爱情才可以信赖。即使又稍微的三心二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以质问他,可以使出浑身解数捍卫这段感情。实在失望,也没什么,出现问题以眼还眼。至少,都是诚恳的。
“可是,如果这个人,稍微有钱,他的背景又稍微比一般人复杂一点,那就不对了。
“对他好一点,是趋炎附势。
“和他感情热烈一点,会战战兢兢这样好的感情明天就该歇菜了吧。
“远一点,就更说你的不对了……
“反正,总之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