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你以为我们是来度假的吗,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开车的。”
我真不知道顾旸的脑回路。
我的回答很显然我十分生气。
顾旸将手臂伸长了过来,这一次他选择拍在我的肩膀上了。
我们三年以来的身体接触。
他说:“怎么可能让你开车呢,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你的亲戚造访你。”
这话说的我脸上红白一阵。
是的,我确实是在经`期。
但,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可以把这个挂在嘴边上的关系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
车已经到我们公司楼下了,我摸`摸苏越惜的小脑瓜:“宝贝,妈妈得去上班了,你好好和这个怪叔叔在一起。只管吃饱肚子,跟紧他,但是千万别听他瞎胡说,知道吗?”
“你怎么还不快去呢,我肯定比你更会带孩子。”
顾旸把我的包提溜着,就往车外送。
苏越惜这个没良心的,也跟着一起催我走:“妈咪,你还信不过长`腿叔叔,因为有他的出现,我们才不会完蛋了。”
我挎过包,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这越长越像的两人。
今天的公司气氛,一进去,就觉得阴森森的不太一样。
前台向我点头:“苏总,早。”
“怎么了这是?”
“苏总,银监会的人来了。”
银监会?!我的心率陡然上来了。
“宋总在公司吧?”
“在呢。宋总在1号会议室陪着呢。”
“好,没事,你正常工作,更要保持好形象。”
随口`交代,我便亲自泡好一尊茶,端进会议室。
宋柏山坐在前头,双眉蹙成一座小山。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翻译,全世界都知道他的中文已经够溜了,但是他在这个时候要求翻译陪同,不过是他缓冲对答的一个小小的保护伞。
银监会的大佬们每个前面都是厚厚的一摞资料,还有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人在边上作陪。
我轻巧地给每一位上了茶。
我摊了摊手:“打到北京?打给谁呢?”
这是实话,再没人肯关心我了,也无人可以保护我。
我转脸看着宋柏山,也学着他淡淡的一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我一无所有。”
“对不起,我请你来,用这个方式请你来,是为了让顾先生过来一趟。”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绕了这么一大个圈,还是为了顾旸,顾先生。
我让宋柏山给了我一支烟,他们这里的烟味道十分的冲。
我吸了一口,那刺鼻的味道呛到我脑袋顶上去了。
我想我这个女人啊,我所有离奇的磨难都是拜顾旸所赐啊。
难怪叫无缘人呢……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宋柏山:“宋先生,你不知道,就是在你计划的实施的开始,我正好被那位顾旸顾大人打发了吗?”
“他已经答应我了,只身一人前来。”宋柏山看着我,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他要先见到你。”
我被宋柏山带到他的大本营,就是他曾经说的那片茶树林。
我受到的待遇不好不坏,是印度古老的竹屋。
有个叫萨利穆的专门来看守我。
到了吃饭的点,会用银色的餐具给我装上食物给我。
车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一直前行着。
期间,顾旸打了几声哈欠。
不敢多怠慢,又继续开着。
之后换了路线,往的是一条稍不平整的国道上。
一开始车开得还算顺畅。
但,之后路面开始泥泞。
天空中也不断飘着雨。
我有些担心:“顾旸,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的。”顾旸单手转着方向盘,侧脸有了点笑意,“再说了,你也不想我停啊。我们是去接越惜的。”
“嗯,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他这三年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说到越惜,我的话渐渐开始多了。
顾旸偶尔抽上一根烟为提神。
车一直开到第二天的早上。
我们弯进一个隧道,出来之后`进入一条小路。
是一个南方的农村地方。
我知道我离越惜不远了。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
母子连心,我是相信的。
车继续开着。
大概是顾旸的车比较的好,沿途有些人看到了我们的车,还会指指点点的。
“顾旸,你有把握吗?”
“放心。”
他让我放心,但,我的心不能平静的。
车一直往村里头开着。
到了一处绿油油的田地停下了,
有几个孩子在田间劳作着。
我望了过去,就这一眼,我的手捂住了嘴,眼泪就顺着脸颊的两侧流了下来。
我似乎看到了越惜。
对,是似乎。
我不能确定。
那个个头瘦瘦弱弱的,肌肤黝`黑的孩子是我的越惜。。
但,他的笑脸,他的眉眼,他的一切就是越惜的。
就是那个我每晚都在想念的宝贝。
我颤抖着手把车门打开了。
第一时间就冲向了越惜。
我搂住他,
他显然是受到惊吓。
在我触碰到他的那一刻立刻尖叫了起来。
我的手在他的后背抚摸着:“别怕,是妈咪啊。”
来的时候,我有看过那种电影。
孩子找回来了,但是他不认你了。
我做过这样的心理建树。
但是能找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太感激这一个时刻了。
失而复得,是全天下最美妙的事情了。
没有之一。
我抱着越惜,就像抱着我的全世界。
现在的我不惧怕失去任何东西。
苏越惜惊慌的在我的怀里:“妈妈!妈妈!”
这一喊,我很满足。
我流着泪笑着答:“哎,妈妈,在这,妈妈,在这。”
但是,下一秒我才意识到我错了。
越惜喊的根本就不是我。
他对着身边的同伴说:“快叫人来啊,快呀。”
我跪在越惜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我:“我是你`妈妈呀,越惜,你要叫谁啊。”
越惜将我无情的一推。
我倒在地上的瞬间,还听见他说:“你不是我妈妈,我不认识你,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说我是个疯子。
我第一次听苏越惜用这么不礼貌的语言和人说话。
我心痛到如刀割一样。
“越惜,你说我是什么,你以前从来都不这么说话的。”
顾旸已经上前揽过苏越惜,想把他直接扛进车里。
我看到顾旸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粗着嗓子说:“好了,回去教训也不迟。”
顾旸看来是做了些准备的。
他把挣扎的苏越惜弄进车里,就用一个两根小链子把他们两个人的手和脚都缠起来。
然后让我到前面开车。
“不急,慢慢开。”
我脑子里想的是,像电影演的那样会有一村的人追出来。
不让我们走。
我一上车,就开得飞快。
从来没有过的横冲直撞。
我太害怕了。
我真的太害怕再会失去越惜了。
我虽然听到顾旸说:“别怕,我已经派人在昨晚过来做了准备的。今天是人家给放的人。”
可是,我还是得离开这个陌生的村庄。
很多年以后,我的噩梦都被那个村庄所萦绕的。
“别开太快了,注意安全。”
顾旸在我身后命令着。
苏越惜一直没有作声。
我反头去看他。
他的眼神是孤独的、抗拒的、陌生的。
“越惜,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孩子,大概受过刺激,还……”顾旸的话说到这儿哽咽住了,摸了摸苏越惜的头,“总之,他不记得你很正常。”
我一边开着车,眼泪就一边顺着流。
情绪激动以致于车根本开不好直线。
顾旸在身后叹息一声,拨通了电话:“派个人过来,给我们开车。”
不过三分钟。
前头的一辆车停下来了。
从车里下来了一个人,站在车前。
顾旸让我停车。
我这才知道,这条路上根本不止我们一辆车。
来给我们开车的人毕恭毕敬的对顾旸鞠了躬:“老板,你交给我们的都处理干净了。”
顾旸点点头:“但是,我没有见到我要的。”
那个在方向盘前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显然,他是有些害怕了。
“老板,确实没砍下那个人的手指的时候,他已经跳江自杀了。”
听完这话,我也不禁打了个颤。
我看着,惊惧的看着顾旸。
他倒是很无所谓的迎接着我的目光。
他随意的耸了耸肩:“难道不应该吗。那些垃圾。”
我觉得眼前的顾旸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顾旸了。
不过,我自己也何尝不是呢。
时间早就让我们面目全非。
说句实话,那些人渣,让他们死一千次我也觉得是对的。
只是,顾旸的狠毒,到今天我才领略到。
我将越惜搂了过来,像小的时候一样。
想到他小的时候胖乎乎的小手,再看到现在这样一双,布满伤痕的手臂。
我觉得心都碎了。
“这……这是怎么弄的呀?”
我指着其中一条很长很长的老疤。
越惜甩开他的手满不在乎的说:“我妈说了,我小的时候不听话,她给抽的。”
“她用什么抽的?”
“用树枝条啊。”
我也瞬间就感受到有人拿树枝条抽了我一下。我的越惜宝宝,我自己从来都不舍得动一根小指头,她居然用树枝抽他。
“你小的时候可听话了,你是幼儿园的最乖宝宝呢,你还得了一墙的小奖状呢。”
我说这话的时候,暗自和越惜口里的那个妈妈较着劲。
“你每天吃的饱不饱啊?”
苏越惜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反身去给他变出一个奥特曼的蛋糕。
“当当当……”
你看这是什么。
苏越惜再怎么说都毕竟还是孩子,他看了一眼,眼里露出来的都是渴望的神色。
一瞬过后,又收回了眼神。
小`脸蛋上写得两个字是“抵触”。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要带你回家啊,越惜你看,这个蛋糕是你最喜欢的奥特曼呢。”
“你们是坏人,坏人的东西我不要。我的家在水坝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越惜说这个话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我搂过越惜,当我再次与他身体接触的时候,我才发现小小的他后背都是排骨。
一节一节的。
我真的心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