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这就是标准的顾式处理方法。
“你还自我感觉挺牛逼的是吧?”我问顾旸。
“还好吧。”顾旸不看我,盯着我面前的烟灰缸里的烟蒂愤愤不平。
我就奇怪了,怎么我身边的男人都有特异功能,还是怎么着啊。
难道他这样就知道这烟是宋柏山抽的,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什么死盯着这个烟灰缸不放呢。
“我说顾旸,你这教育方式我觉得不对。”为了能使他的视线转移了,我故意将声音说得有些造作。
顾暘趴在桌子上,离得我的脸挺近的,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心思:“你和这个姓宋的平时就这么办公的?”
我直起身板,右手提溜着座机的听筒,佯装要给公司的安保打电话。
气势上一点都不能输:“顾旸,你今天如果是找我谈越惜的,我还能给你个五分钟。你要是再说一句别的什么的,我马上让安保请你出去。”
顾旸不怒反而笑了,但他嘴上提上那点笑意,比我见过的怒意还要冷上数十倍。
我不禁微微一颤。
他的手指敲敲我的桌面:“苏小姐,我觉得你最好能认清自己的状况。”
“好吧好吧,你说吧,给你个十分钟,我还有会要开呢。”我妥协的语气可嗲了,这种大魔头不惹为妙。
我接着苏越惜的话题:“你说你,小孩子在幼儿园何人打个架,你就把幼儿园买了。那他读小学呢?把小学也买了?走在马路摔了一跤,把马路也买了?明天结婚了,被老婆打了,再买个老婆。”
说到“买老婆”我忽然觉得触到心里某个隐秘的敏感点。
顾旸冷哼一声,不依不饶:“你这就是混淆概念。不过我确实要为他从小到大保驾护航。”
我就呵呵哒了,还从小到大,我鄙视地用眼角白了他一眼:“你怕不是个脑残吧,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你难道不知道,人就得从逆境中才能成长。”
“这是那个宋柏山教你的吧?不是他,就是那种只知道捧着成功学的二百五和你说的。还逆境呢,逆境的人多去了,也没见两个厉害的。”
“你怎么又说到我们公司宋总呢,你要不想聊了,就给我滚蛋!好吗?”
“妈咪,不要让爸比滚蛋。”
苏越惜扯了扯我的袖管口。
我低头看他,瞪着眼睛看着苏越惜:“你叫他啥?!”
“爸比。”苏越惜仰着小`脸,嘴角有了一点委屈的下撇,想要哭一样的。
我的心一下就软了,揉揉他的小`脸:“傻`瓜蛋哦,谁都能叫爸比的。”
“顾旸,我和你说,你少把你那一套用在我儿子身上。”
“可是妈咪,我就喜欢大长`腿叔叔,我愿意和他做朋友。”
“苏越惜,你的问题很严重,等我下班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说着,我起了身:“顾旸,你差不多就带我儿子回去那个幼儿园,和人家老师道歉。”
我将文件收拾好,准备从办公室出去。
被顾旸攥了一下手腕。
我反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微笑:“没事,别太拼了,保重身体。”
此时,日上十点的阳光正好,从落地窗反射着一点璀璨洒在顾旸的脸上,使得他眼里的温度更加令人着迷了。
所以,我更加坚信了一点,妥妥的妖孽不是。
但,一旦被妖孽缠上,就入了瓮,中了蛊,很难脱身的。
之后的一件一件事,都仿佛让自己越来越被纠缠了进一个黑色漩涡中。
首先,苏正信的公司因为一个住户的家中失火导致家中一人丧命,本来与开发商没有太多关系。
但,物业严重失职,在网上以每小时十万阅读量被闹得全国沸沸扬扬。
直到丑闻直接揭发正信集团,在建筑的时候,多项资格不达标。
苏正信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还一脸的自信:“这有什么,这等小事处理多了。”
等第二次与他见面的时候,脸上的横肉明显塌陷下来,眼圈浮肿:“这事没想到闹了一个月还没完,这孙子不要钱,什么也不要,就要人。”
我的一条腿叠在一条腿上,抿了一口咖啡,用了十分的耐心去听他的恼骚。
“苏一,你说我去通通关系,还来得及吗?”
“您是真心问我吗?苏总?”
“当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对公关这方面更加了解。”
“呵。”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变扭呢,像是在说,苏一你就不过是年轻人,你能懂些微博上的那些段子。
苏正信看出我的不乐意,这才把话说得走心了一点:“苏一,你看看这时候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事压下去,不然我这以后的生意都不要做了。”
“没有。”这确实是大实话,我往嘴里放进一支烟,歪着脸看着他,故意把烟圈吹得大了一些,迷着他的脸,我没那么恶心。
“不可能吧,上次你们的那个操作顾氏收购案,做得很漂亮呢。”
“压下去是不可能的。你要一开始是这个态度,还有希望。现在,你要想想人命摆在那儿,全国人民又都在看着。民愤,知道不?”
“哎!那算了,我再找找公关公司什么的。”
苏正信从我的面前起身要走。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又想到那个被烧死妻子的业主,也基于以后的地产行业的防火这一块做点儿实事的想法上,我叫住了苏正信。
“哎,办法倒还真有一个。”
“什么?”
“首先,和人家家属好好将心比心谈谈,收起你那副万恶资本家的嘴脸。其次,把你至今所有的房屋按照消防标准重新排查。最后,自己开诚布公向关注这个事件的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回应。”
“完了?”
“嗯。”
“苏一,我还以为你能给点出其不意的招数,你这说的,我这里刚应聘的大学生水准啊。”
“是啊,事情就得这么办,你还能想什么招啊。”
“你知道这样要花多少钱吗?这所有建过的房子,你知道这有多少栋吗?占地多少公顷吗?”
苏正信红着眼睛,俨然要与我`干架的阵势了。
我忙摆手:“苏总,我告辞了。”
第三次再见苏正信的时候,他已经在看守所了。
拜他所赐,人生第一次探监。
方圆同我一起来的。
还真就像电视剧那样,能隔着铁栅栏,在一个透明的钢化玻璃看着里头的人。
苏正信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囚服,被狱警带出来的时候。
可以看得出,他还特意将他头上那一撮刘海梳了梳,方好搭在他眉毛上端的一点。
他的那双被戴着银色手铐的手腕,还故意缩在袖子口里藏了藏。
他不敢好生端在面前的桌子上,生怕被我们看见似得。
到了这个时候,这人还这么在意面子,也是不多见。
他对我们讪讪的笑:“一起来的呀?”
我问:“在里头还习惯吗?”
“呵呵,都挺好的,我这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出去了。”
他一笑,整个脸上的褶子都犯了了起来。
我又说:“那行吧,下个工作日,你的律师会来见你。我们走吧。”
听到我说要走,苏正信马上急了:“怎么就走呢,我还有点公司上的事想交给你呢,你知道吗,苏一,我现在就信得过你。你说当初,我要是听了你的,也不至于这样……”
我蹙着眉头看着这人,很能领会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快打住,苏总,您的公司上的事我觉得还是让律师先给您一些建议,比较好。”
我转身要走,苏正信又在身后惨了吧唧的喊了一句:“苏一,你还在记恨爸爸当年抛下你们母女吗,其实,我也是没办法。在进这里的前一晚,我还跪在你`妈的坟前忏悔,我辜负了她,如果有来生……”
本来不提我妈,我还觉得尚能忍受,这么听他像演韩剧一样的煽情。
我特么的想进去打死这个老头,整个京圈的地产行业都知道,他被抓的前一晚还在和一堆外围趴里嗨。
我转身看着苏正信,留了一句:“那请您好好忏悔吧,再见了。”
这么说完,我就挽上方圆的胳膊往外头走。
等到一出来,方圆冲着我大笑,又搂过我的颈脖子,我都被她弄的喘不上气了。
“苏一,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高兴啊。终于,又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了,你知道吗,曾经以为只有那种越没有底线的人、越作恶多端豁得出去的人才能得到财富……”
她越说语速越快,泪水溢满眼眶。
我拍着她的后背:“走!姐带你去更爽的。”
我带她到奢侈品店,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挑了一个她心仪已久的包包。
这一刻,我也觉得高兴,给爱的人花自己的钱,真的是全天下顶幸福的事。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这样幸福的日子正在慢慢与我远行……
宋柏山的公司到底还是与苏正信的公司在资金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公司完蛋了,我们公司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而顾先生将会是我握着的救命稻草,还是推我入悬崖的那一个幕后的黑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