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给我的话十分的简单,就是龙心心这个小姑娘,挺好的。
呵呵,我这个90后的单身老阿姨,当然一下就能从电话这头闻到这句简单的话里头,暗藏着恋爱的酸臭味咯。
“所以,是她让你来问我,怎么不接顾旸的电话吗?”
“嗯……”
我懂现在慕风的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我也懂他也挺尴尬的。
但我内心莫名的开心,因为他这个大好青年不会再被我辜负了。
“慕风同志,我郑重跟你说一下原因,你别笑啊。就是我偶遇一位高僧,高僧说,顾旸是我的克星。”为了语境效果,我还捂着手机的底部,故作玄虚地加了一句,“这本来是天机的,不得泄露的。”
“苏一,你没事吧,我觉得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哪天我给你诊诊,成不?”
“你看你吧,还不信,一看就是人生的经历不够丰富。”
“苏一。”慕风郑重其事地打断我的瞎贫,“苏一,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成长也需要爸爸,苏越惜是个男孩子,那天我去幼儿园看他,被一个小胖子欺负了。人家说他没有爸爸。”
我一听,心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陡然被针扎了一下。
“倏”地就漏了气。
我探过头对一会议室里所有等着的人,宣布中场休息。
回到办公室,整个人就再也没了魂。
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太阳穴突突的跳。
宋柏山敲门进来了,在我面前放上一杯泡得香气四溢的金梭眉。
我摁着双眉中心,昏昏沉沉的。
宋柏山背对着我站在窗户旁边,有了小半分钟的停顿。
当然,我也没主动问。
“苏一,我想和你说个故事。”
“对不起,宋总,现在的我不适合听你的话,我怕我做出的回应,不是最专业、最适合的。”
“别紧张,苏一,这只是一个我个人经历,不需要你的数据判断。”
他的话有些淡淡的笑意,是希望我能放松下来。
“小的时候,我们那里住的房子是木头搭建的,绿绿的茶林里,错落几间木屋。一个人跟着我阿妈,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的阿爸,我阿妈以种植茶叶为生。在那样一个完全耕种为主的地方,你知道的一个男壮年在会撑起一个家的地位。
而我就是那种被人耻笑,被人欺负的孩子。我阿妈却教育我,要与人为善,可是越善良就越被欺负。直到一个在有炎炎烈日的中午,我被一群大孩子又围了起来。
我心下发狠,一定要告诉他们,别再烦我了。孩子时候,不懂什么,只知道与人打架,不能输气势,要打就找那个最强的老大。
把他打哭打怕,才行。”
他的这段话,把我说得入了迷。
我都忘了问,他怎么恰恰好与我所想的事情挺殊俗同归的。
“后来呢?你赢了吗?”
他这从窗前才转过身来,他深深的眉眼,看着我笑得弯弯的:“当然。我的这一生还没怎么输过,只是在那次,被顾先生在后头偷袭了。”
他说得淡然,还能在这个时候称顾旸为顾先生,可以说十分绅士了。
“所以,你最后赢得同伴尊敬吗?你靠武力解决了吗?”
“后来,就有点儿曲折了。我一回家,我阿妈就用刚发上芽的茶树枝条,抽我。让我去给人家道歉,我偏不去。她的手就不停,我整个人被她打到昏厥了。也还是不去。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我打的那个孩子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小首领的孩子。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们家的茶树林就被他征了去。
他们还让我的阿妈给他们跪下,尽情的羞辱了我的阿妈。我却无能为力。”
我隔着茶叶泡腾出来的氤氲,眼里也满含`着点滴被往事染上悲伤的神色。
“那后来呢?”
他的故事真的很让我着迷,我不禁撑起了脸颊。
“后来,我和阿妈没有办法,赖以生存的茶林没了,就得从那个地方出来。”这会儿他的眼睛多了得意的星星,“最后的最后,反正那里所有的茶树林都归我了。”
“那你怪你阿妈在那个时候打你吗?”
“你还别说,我那时候真有点儿气。小的时候,自作聪明,以为这世界只有好坏,只分黑白。但,我不知道,这改变了我的一生,和我阿妈的一生。”
“所以,你如果回到小的时候的你,你会去打架反抗吗?会去听你阿妈的道歉吗?”
“这个话以前问我,我准能笑你傻,给你个肯定答案。但,现在的我,我会想想再告诉你,我想为了我阿妈,好好的留在那片茶林。哪怕那片林子里,有伤害、龌蹉、与不公。但,我愿意承担这些。”
他的话说完之后,竟然能听到声底里的苍凉。
我在想这究其所有,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问我,要了一根烟。
“其实,我不爱吸烟的。因为,一抽烟,就能想到我的阿妈。就像我见到了苏小姐抽烟一样,所以,我会向你说一些情动的话。不那么尊重你,请苏小姐原谅那时候我的唐突。”
他的冰蓝色的眼睛,话想丝丝烟圈,飘到我的面前。
青天白日的,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受了蛊惑。
他把没抽两口的烟,就在烟灰缸的底部,不停地碾碎。
末了,又抬头看着我:“苏小姐,你看,这样的一支烟,抽惯了的人都知道,碾一碾,就没了火苗。”他把烟蒂轻轻一扔,带着极不在意的眼神盯着那个熄灭的烟头。
“但是,他和我说,我的阿妈,是将没有熄灭火苗的烟头扔进晒干的茶叶中,整栋房屋因此被烧垮了。而我的阿妈也尸骨未存……”
我看着他的情绪已经有些难以自禁了。
也不知道怎么能安慰他。
这感觉很奇怪,就像你看到一个恶魔也有了他柔软脆弱的一面。
那个女性都会有点圣母情节吧,不,这也不算圣母情节,这就是普通的要给一个受伤一点点的安慰。
非要给自己挽尊的话,可以这么说,这是正义的人道救援主义。
所以,我就从我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走到宋柏山的身边,按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宋总,请节哀。”
他的脸靠在我的的手背上,有微微发烫的泪水。
我想去桌子边上抽纸巾递给宋柏山。
但是,我的手被他牢牢的握着,我便假作抽纸巾的姿势想要离他远一点。
可这是个多么奇怪的姿势呢,我躬着腰身,臀`部微微翘`起。
而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了。
还不是一个人,三个人。
顾旸、前台小姐、和我儿子。
我真的嘞个去!嘞个大去!
而宋柏山,还攥着我的手。
前台小姐,一脸震惊,转而换上了委屈的神色:“宋……宋总、苏总,这位顾先生硬闯的。”
顾旸的眉头都要飞到额头上了,他睁着一双眼睛怒色正浓。
两步拍开了宋柏山握着我的手:“哎,难怪你们公司日薄西山了,上班时间搞什么。”
苏越惜小`脸上挂着一点点的泪水,嘴巴嘟嘟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妈咪,黑道大哥和你一起上班吗?”
我好像记得在从长城回来的时候,把宋柏山编排过是黑道的。
所以,他这么称呼,很……很合理……
但,我更加坚定了一个立场,就是遇见顾旸这个“无缘人”就准没好事。
我比顾旸显得还更凶,仰头怒视着他:“哎,谁让你随意进出的。还说我们公司,你这种毫无礼貌的闯别人的公司就很好吗?!”
“我……我……总比……”
“你,你什么你,你给我回去,回去玩儿糖把子去!”
“嘿!我说你小样!谁允许你这么怼我的!”
顾旸本来就比我高一大截,高高在上、虎视眈眈的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
我本能地去打开他的指头。
却,高跟鞋一个踉跄。
这个时候,不偏不倚的被宋柏山搂住了腰。
顾旸指着宋柏山的手:“你给我放开!”
我扶着宋柏山的手,先向人道谢。
再对着顾旸气势汹汹的:“干嘛啊,放开又想着让我摔个大马哈,是吗?顾旸,我早该认清楚你这妖孽的本来面貌,跟着你准没好事!准能倒霉!”
“谁说的?”
“还真有出处,崇庆寺的德道高僧说的。”
“诶嘿,你这小丫头,你行啊。你不知道编排出家人是大逆不道的?”
“我呸!你以为我跟你似得,就爱骗人。”
“我爱骗人?!你打北京城问问,我顾旸从来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还九鼎?我看你是秃顶吧。”
“你!”
顾旸嘴皮不如我,就上了手,他一下就掐着我的脸颊。
我不甘心,也要和他干。
奈何,人太矮。
被他攥了下来。
接着,他摁着我的手,眼瞅着身边的宋柏山:“宋总,麻烦您出门带上,教训自家媳妇,实在让您见笑了。”
“谁是你媳妇!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直到宋柏山走了,顾旸才放过我。
特别郑重其事地向我宣布了:苏越惜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欺负了。他一出现,首先教育了那几个熊孩子,其次,教育了老师,最后,教育了圆长。
我的手撑着脑袋,我知道,他要来教训我了。
但,并不。
他告诉我:他把整个幼儿园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