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道:“这屋子下面是间地牢,里面专门关的就是你们这些企图报官之人,他将人骗到里面,在点燃迷香,不过片刻就叫人昏迷不醒。各位听我一句劝,快走吧。”
秦久慈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大强道:“我自有方法。”
秦澈问他:“这下面可还有人?”
“有。”大强回道。
秦澈道:“好,进去吧。”
大强瞪着眼睛:“你们疯了不成?平时这差事都轮不着我做,今日们没起床这才轮到我,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将你们领进去了,我放你们走你们怎么还不走了?”
韩凉看秦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想必王爷已有对策。”
秦久慈怀疑的问道:“你?你能有什么对策?”
秦澈瞥了秦久慈一眼,说道:“你以为本王同你一样傻么?这个王爷难不成是白做的?昨晚本王早已托许参将以剿匪的名义带兵来了。”
大强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结结巴巴的问道:“您您您是王、王爷?!”
秦澈瞧着他瞪成铜铃大小的眼睛,道:“带路吧。”进去之前,韩凉从顾子青那里要来几块布巾,纷纷放到井水里浸湿了再拿出来。
那是一件普普通通屋子,里面放着几个大书架,书架子摆的满满当当,都是一些落了尘的书籍,几人进了屋不过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大强低声道:“人来了。”
韩凉将布巾分给他们,几人纷纷捂住口鼻,从窗纸外伸进来的一个小竹筒正徐徐的往外喷着烟雾。
大强低声道:“过一会儿他们会来人将你们抬下去的。”
秦久慈一听自己还要被抬,皱眉问道:“咱们趁着他们没来自己下去不行么?”
大强说道:“我没去过,不认得下面的路……”
虽是这么说,但大强后面仍是带着他们下去了,一条长长的阶梯通向地牢,几人下了阶梯,前方是一条昏黑的甬道,站在其中还有一阵阵的冷风吹过。
顾子青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上在前面带路,走了约莫百步,两端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甬道两旁全是手腕粗细的木头所制的牢房,偶尔可以看到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
秦久慈看着从脚边跑过的老鼠,问道:“这些人,都是想要报官而被关进来的么?”
大强回道:“也不尽然,我听跟我一起值班的阿东说,上月刚关进来一个老爷子,周员外强娶她女儿做妾,怕他出去乱说,就将他关到这儿来的。”
“一群畜生。”周芸紧咬着牙,“他们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丧尽天良的地步。”
韩凉道:“先将他们救出来再说吧。”
顾子青与秦澈随身带着佩剑,地牢中常年潮湿又不通气,木头早已腐朽,一剑砍过去不费什么力气木头便断了,有呆的时日短的人,见了他们激动的不得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冲出来抓着顾子青就叫‘恩人’,也有在这时日长的,就比如面前这个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人,窝在杂草堆里死活不肯出来。
秦久慈循循善诱道:“快出来吧,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刚刚在前面监牢里被救出来,也就是闺女刚刚给周员外做了妾的那个老大爷劝道:“小伙子!快出来吧,这些都是恩人呐!”
“小伙子?”
面前这个人佝偻着腰坐在角落里,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隐在胡须头发之间的眼睛如同一滩死水,仍是不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这时,甬道处远远的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人问:“大强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另个人说道:“许是自己将人都搬下来了,他知道了这个肥差,傻小子力气又大,想去县太爷那邀个功讨赏钱呗!”
“嗨,早知道就不来了!真是,画屏姑娘还在等着我呐。”
顾子青道:“交给我吧。”
两人一过来,冲着站着一动不动的大强喊了一嗓子:“嘿!大强,你干么那!那几个人……”
话音未落,后颈部传来一阵酸痛,眼前一黑身体就软软的倒了下去,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顾子青利落的收回剑鞘,凝雪道:“殿下,王爷,快些走吧,这两人迟迟未归,迟早还会在来人的。”
大强道:“我先去门口守着,拖他们一会儿,你们快些。”
韩凉道:“大强,你先带着被救出来的人先行出去,我们随后就到。”
大强点点头,带着几人出去了。
秦久慈道:“那边那个人死活也不肯出来,顾子青!你去把他拖出来。”
被点到名的顾子青叫道:“你说什么?”那里面肮脏不堪,飘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气味,顾子青是撞了脑子了才会去里面拎他。
周芸叹了口气,道:“总不能不管他,罢了,我去吧,就算是为周家赎点罪吧。”
“你一个弱女子,哪有力气?”秦久慈撸起袖子,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韩凉拦下她,说道:“行了,两个姑娘家的。”
说罢,自己俯身从缺口处进去了。顾子青见自家主子进去,自己总不能在外面瞧着干瞪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也进去了。两人站在那人面前,韩凉低语了几句,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紫玉在外问道:“需要我们进去帮忙么?”
秦澈一听紫玉要进去,这哪成啊,于是紧接着说道:“实在不行就将他拖出来,别僵着浪费时辰。”
周芸探进去半个身子,提醒道:“韩公子,顾大哥,快些吧,大强在催我们了。”
没想到的是,那男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猛的一下子将垂着的头抬起来了。周芸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愣,问道:“怎么了?”
男人的喉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周芸,发出一声嘶哑至极的声音:“玉、玉、二……”
“玉二?”秦久慈跟着重复一遍,“什么意思?”
韩凉看着周芸僵住的身影和震惊的脸,忽然明白了。
周芸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她一步步的走过去,“你是在叫我吗?”
那人喉头咕噜噜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手舞足蹈的想要表达自己意思,周芸又问道:“你是在叫我吗……阿越。”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周芸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除了韩凉,几人皆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人竟然是早已被周员外打死的金越?
那人又道:“玉二,玉二……”
秦久慈这才明白过来,他哪里说得是‘玉二’,分明叫的是‘芸儿’!
周芸喜极而泣,过去紧紧的拥住他:“太好了,阿越,你没死……”
大强在那边叫了一嗓子,看样子是有人过来了,凝雪道:“周小姐,快将他带出来!咱们再不出去就晚了。”
周芸擦了眼泪,道:“阿越,跟我走吧。”
金越点了点头,死死的拉住周芸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等几人从暗无天日的地牢出来,周芸才发现,金越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好地方,手足都是被老鼠啃咬的痕迹,有化了脓的伤口处都长出了白色的肉虫,颈部延至胸口的地方全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有的被烙铁烫的皮肉都拧到了一块,周芸刚刚止住的眼泪此刻全部哗啦啦的流下来,金越笨拙的伸出一只手去擦拭爱人的泪水,嘴中还哄道:“玉二,不哭。”
此情此境之下,秦久慈一时竟红了眼睛,凝雪也是一副哀伤的模样,剩下几个男人也面色沉重着看着两个生死相隔却又重逢的有情人。
大强推门而进,焦急道:“各位快走吧!”
韩凉问道:“那几人呢?”
大强道:“藏在后门的林子里了。”
秦澈之前吩咐过许参将把官府和周家围起来,看着时辰也应该到了,他道:“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周大通应声而进,狞笑着说:“走?想走去哪儿啊?”
师爷跟在他身后也迈了进来,说道:“老爷,就是他们几人。”
周大通看到金越,他当初想起女儿临走时那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常年作恶的人心中竟存了恻隐之心,便叫了县太爷将他押到地牢里,生死由命去了。他道:“他竟被你们找着了,我的好女儿,爹爹本想念在父女情分上饶你一次,没想到你竟联合着外人来搞老子。”
周芸红着眼,道:“你枉为人父!”
周大通冷笑,道:“你们几人,今日一个都逃不了。”
说罢,自己朝后退了一步,不大的院子里不下百十来号人,每个都配着一把大弯刀,显然是有备而来。周大通道:“我管你们是不是从京都来的,进了我这青古城,就别想在回去!”
秦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说道:“哎呦呦,周老爷可真是威风啊!”
周大通原本正得意着,忽然县太爷从他后面跑过来,耳语道:“老爷,不好了,宁将军不见了!”
“什么?”周大通问道,“怎么会不见了?他这弟兄们都在这儿,人能跑哪去?”
“不知道。”县太爷说道,“老爷,外面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子军爷……是上次来找人的那个,他们非要进来。”
周大通不耐烦道:“怎么事儿这么多!赶紧打发走了,就说我们这儿没人!”
县太爷腿肚子直打颤,说道:“不是啊县太爷!他,他们说公主就在这儿!”
周大通听了差点咬了舌头,“你,你说什么?什么公主!?”
县太爷一拍大腿,“就是当今圣上的小女儿,温恪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