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真万确!”宫女道,“上月初五,宫宴结束后两人私会于景兰宫,奴婢看的真真儿的。”
荣贵妃睁开眼睛,宫女上前低头伸手让她搭着,荣贵妃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咱们就去瑶光殿看他一看。”
第二日清晨。
秦久慈起了个大早,伸着懒腰刚出房门,对面的那扇门也打开了,一身白衣的韩凉朝她问了声好:“早。”
秦久慈收回伸着的两只胳膊,想起昨晚的事儿,脸颊又不自觉的红了,道了声:“嗯……早。”
“早什么早!”一夜未睡好的秦澈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快些收拾,用完早膳咱们便去官府,耽误不得。”
秦久慈瞧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甚是好笑,说道:“一大早的发什么脾气?自己被赶出来,反倒怪上我们了。”
秦澈道:“阿慈,你小时候半夜起来‘亲树’的事儿要不要我好好讲讲?”
秦久慈咳了一声,道:“……我下去吃饭。”
凝雪跟在后面哭笑笑不得的看着两个斗嘴的兄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下楼去了。
辰时一刻,几人站在紧闭着大门的衙门前。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挑着扁担或拿着锄头晨起干活的人们,秦久慈上前敲了敲门,奇怪道:“不应该啊,这个时辰,衙门里怎么会没人呢?”
衙门前的鸣冤鼓灰扑扑的架在一旁,周芸道:“击鼓动静太大了,咱们绕到后门去看看吧。”
几人又跟着周芸绕了小半条街,到了后面的一个小木门前,木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偌大的庭院空空荡荡,水井前站着一个带刀的衙役。
衙役听到动静扭过头,放下手中的木桶,手握住刀,警惕道:“你们是何人?”
昨天半夜县太爷被周大通从梦里揪起来,就为了鉴定一个金珠子是不是从宫里来的,说完了自己一言不发的走了,苦了县太爷战战兢兢的一直睡不好觉,连带着官府里的衙役也跟着偷懒没起床,此时他被吵醒,起的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把一旁的美妾给吓着了,小妾伸出一只手拦着他的腰,迷迷糊糊的问道:“老爷~是谁啊。”
县太爷开了门嚷道:“什么事儿这么急!不知道……你们是谁?”
韩凉看着只穿了件衣衫不整刚从温柔乡里出来的县太爷,默默的挡住了秦久慈的视线,说道:“大人,我们来查些东西。”
“上衙门查东西?你们疯了不成?”县太爷怪异的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欲要关门。
顾子青眼疾手快的把剑横在门缝里,阻住他关门的意图。
县太爷说道,“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他朝后面站着的那个衙役说,“大强,把他们几个都给本大人轰出去!有什么冤情让他们击鼓鸣冤,升了堂再说,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周芸听到他说‘王法’二字,轻蔑一笑,说:“周大通作恶多端,横行多年,不知大人所说的‘王法’从何而来。”
县太爷这才看到一旁的周芸,看了一会儿惊讶的说道:“你是周大小姐?!不是在宫中做娘娘么,怎的回来了?”
周芸刚欲答,被秦澈接了胡,说道:“回青古城省亲。”
县太爷连忙行礼,跪下行礼道:“下官参见娘娘。”
周芸看了众人一眼,秦澈朝她点了点头,周芸才道:“平身吧,此次回来不欲让他们知晓,你莫要说出去,这几位是京里的朋友。”
县太爷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夜周员外让下官鉴定金珠,一定是娘娘您从宫中带来的吧?”
周芸并不知道金珠一事,一时无言以对,秦久慈在一旁问道:“他昨夜来过?”
“昨夜丑时来的。”虽有疑惑,但县太爷并不敢直接问出来。
紫玉有腰伤,几日奔波使得他腰部此时有些酸痛,可这么多人一起站着他也不好意思提出要去坐,站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捶着腰,秦澈看到他的小动作,道:“换个地方说话吧。”
县太爷连忙点头,跟刚刚的态度截然相反,说道:“下官招待不周,竟怠慢了各位贵客,请各位贵客在前堂稍等片刻,下官换了衣服就过来。”
说罢扭头朝刚刚带他们来的那个小衙役说道:“大强,带着娘娘和几位贵客去前堂,其他人呢?让他们赶紧去伺候着。”
衙役耿直道:“回禀大人,他们还没起。”
“胡闹!想什么话,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贪睡!快去将他们叫起来,这个月的俸禄罚一半!”这厢说完,扭头对着周芸又是一张大大的笑脸,“让您见笑了。”
几人到了前厅,不过片刻,县太爷就穿着官袍出来了,跟着来的还有一众婢女丫鬟,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几个小丫鬟显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乍一看到几个俊俏的公子哥儿,登时眼睛就亮了,有个胆大的丫鬟在给紫玉上茶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还碰了一下紫玉的手,秦澈看见这一幕气的够呛,将刚上的那杯茶往旁边一推,对紫玉说道:“渴了喝我的。”
紫玉低头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边县太爷诚惶诚恐的坐在偏位,心里是叫苦不迭,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还没安生呢又来了一尊。
韩凉道:“不必拘谨,照实说就可以。”
县太爷点豆子似的点点头,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位随意问吧。”
秦久慈开门见山道:“你这些年,为周大通做了不少事吧?”
县太爷看向秦久慈,虽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但在宫中多年沉淀出的气势却是唬人,县太爷道:“下官也不想,奈何受制于周员外,不得不这么做啊……”
韩凉问道:“那你可有案底?周家行事乖张,定有许多把柄在你手中吧。”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县太爷偷偷擦了把额头的汗,为难道:“这……下官这没有啊。”
秦澈适时的搬出老爹,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是奉了皇命特来此查看的,周大通迟早要被判以极刑,现在只是查些证据罢了,若你如实相告,在皇上面前,我们还能为你求一求情,若是你胆敢有半句虚言,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宫中。
一无所知的秦昭帝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身后的老太监急忙上来递了盏热茶,说道:“皇上,歇一歇吧,折子什么时候看都可以,身子最重要。”
秦昭帝摆摆手,道:“无妨,许是温恪那个小丫头又在背后说朕……说起来好几日没见过那丫头了,等批完折子去瑶光殿瞧瞧吧,免得又说朕不在乎她。”
……
县太爷听了这话,心中巨震,声音颤抖的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是皇上在查周大通?!”
秦澈没说话,县太爷更加认定了心中的想法,也不藏着掖着了,说道:“既然如此,下官也就不瞒着了,这些年周大通勾结匪徒,在青古城内无恶不作,百姓敢怒不敢言,我这个当官的,也不敢声讨啊。”
秦久慈道:“你身为百姓官,不为百姓做事,反而依仗周大通做些谋财害命之事,为虎作伥,难道你心中无愧吗?”
县太爷的眼中竟掉了几滴眼泪,道:“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初来青古城的时候,下官知道这里有一个横行乡里的恶霸,搜集了证据一次又一次的递交上去,可迟迟没有回信,知道有一天那周大通带着过来,将上奏的折子摔到衙门,下官才知道,这折子,压根就没递上去!”
韩凉皱眉问道:“你是说,上级的官员同他也有往来?”
县太爷道:“下官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将这州县上上下下打点了遍,就连四品的顺天府府尹大人都和他有交情,更别说我这个七品的县令了,更是不敢多言!这才选择了明哲保身啊。”
前堂一时无言。
县太爷唤来那个叫做大强的衙役,说道:“我将证据和案底都放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大强是从中举便一直跟着我的人,让他带你们过去吧。下官那师爷是周大通派来专门监督下官的,如果是下官领着去,必定让他起疑。”
大强长着一张忠厚老实脸,听了吩咐后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县太爷说道:“还不快去!别怠慢的贵客!”
大强这才挪了脚步,说道:“各位请跟我来吧。”
大强领着他们到了偏院,到了一处宅子前,他忽然停住脚步,说道:“各位还是快走吧,这留不得。”
周芸纳闷道:“怎么了?”
顾子青也跟着说:“小兄弟莫怕,有我们罩着你。”
大强摇摇头,说:“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实话告诉你们,刚刚县太爷在换衣服的时候,早已叫了人去周家通风报信了,算算时辰,也该到了,你们还是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