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子?”顾子青怀疑的问道,“祭品不都应该是什么童男童女么?或者是未婚的闺阁少女……怎么会有拿成年男子来献祭的?”
欧阳林摇摇头,说道:“臣不大清楚内情,听说是成年男子的至阳之气可用来做什么药来着,而且还有一处的奇怪的地方就是必须要那些……”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要那些纵欲过度之人才可以。”
韩凉说道:“此人甚是古怪,等回到峄城之后再说吧。”
欧阳林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先回国都,看看今后皇上是如何打算。”
……
“太子亲征?!”他说话的语气像是硬生生的从牙缝中冒出来的一样。
带着鬼牙面具的男人由于遮着面庞而看不到他的情绪,仅仅露出下巴和唇紧绷着,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无端的气势压迫着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小兵。
半晌,宁将军低哑的声音传来:“秦国派了多少军队?”
小兵回道:“回禀将军,秦国兵将足有十万。”
宁将军原以为不日便可攻下安陵,这才请求韩盛将赤峰军召回,自己从军饷之中狠狠的赚上一比用来屯军,原以为拖上一阵秦国便没有气力在同他的‘鬼军’耗下去,万万没想到秦国竟还能在派兵过来,秦国国力远远比他想象的要雄厚许多。
宁将军道:“传令下去,提高防备,向后撤军五里。”虽说他这支‘鬼军’不伤不死,但总归是血肉之躯,刀剑穿胸而过虽然可以再站起来战斗,若是将手脚头颅尽数打断之后不过是一坨烂肉罢了。
小兵领命,告退之后宁将军从桌后拿出一卷小小的信件,中指与大拇指合在一处放到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不多时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到窗棂上拍拍翅膀落下几片薄薄的羽毛。宁将军将纸卷放到脚边的卷筒里,望着鸽子飞走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从门外推门而进一个带着黑兜帽的男人,男人推门的手上爬满了似蚯蚓般的青筋,如同枯树般的皮肤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褐色的老人斑。
宁将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来了?”
老人的声音也如同旧封箱似的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听的人难受的很,他问道:“现下该如何是好?”
宁将军早已习惯了他这幅模样,平淡的说道:“方才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主上,听他吩咐吧。”
老人怪笑一声,说道:“将在外君命不受,何况他也不是‘君’,以你的才能怎么肯一直屈居在他之下?”
宁将军踱步到书桌后给自己满上一杯热茶,说道:“这么多年每次见面都要说这么说一次,你不累么?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多研究研究你的药和蛊。别忘了主上要的那颗‘仙药’,在下提醒一句,日子眼看着就快到了。”
老人佝偻着背,才刚刚到宁将军的胸膛处,饶是如此他的气势却是一点也不弱,说道:“药已经研制好,蛊也炼制出来了,至于‘仙药’,只等剩下的两滴血了。”
宁将军道:“少则一年,多则五年,必定能得到剩下的那两滴血。”
老人冷笑,说道:“蛊王百年才得这一只,你转告你的主子,若是一年之内还得不到那两滴血,这只蛊虫就没用了。”
宁将军皱眉道:“不是已经献祭过了么?那些男子的精血——”
老人说道:“那些个男人顶什么用?不过是代替品罢了,哪能比得上皇家血脉?靠他们的精血才堪堪维持至今,别怪老夫没有警告过你们,若是在明年立夏之前得不到那两滴心头血,蛊虫的药效会大大减弱,到时功能不全可别怪老夫!”
“我知道了,”宁将军说道,“我会告知主上的。”
老人‘哼’了一声,问他:“这次找老夫来有何事?”
宁将军道:“鬼军最近损失严重,我需要更多来供我趋使之人。”
老人问道:“怎么,不是拖到秦国已经无力进攻了么?怎么还要鬼军?”
宁将军道:“刚得知的消息,秦国又派来了十万大军,且是太子亲自出征。”
“太子亲征?”老人道,“那么说现在的永安是一坐没有防备的空城了么?”
宁将军摇头道:“不知秦昭帝还有没有存储的兵力,不过这十万大军一来,仅凭这不足千人的鬼军肯定不行,我需要更多的人。”
“要多少人。”老人皱眉问道。
宁将军说道:“少说两万。”
“两万?!”老人对他爆出的数字惊讶的大叫,声音如同两个石子相划刺耳至极,“你以为制作一个傀儡很容易么?鬼军是用老夫的寿命来换的,两万鬼军对于我老说是天文数字。况且制成鬼军需要大量的尸体和时间,从哪找这么多尸体去?”
宁将军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攻破的两城之中别的没有,尸体都是成山成堆的,要多少没有?至于时间……制作一支五百的精锐军需要多久?”
老人想了想,道:“大概需一月左右。”
“太久了,能不能快点?”秦洌带领的秦军应该不过半月就能赶到前线,他现在手中仅有不足千人的死人,赤峰军也撤走,他怎么能和那十万大军对抗?何况之前秦军已经吃过鬼军的苦头,已经逐渐找到了鬼军的弱点,肯定会有相应对措施。
“若是加快日期赶进度的话,制作出的鬼军若是少一天战斗力便会下降许多。”老人道。
宁将军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只不过是用鬼军来暂缓他们的进军速度罢了,主上近两年所训练出的‘修罗军’再过两月就能成型,万不可在此时出错否则将会前功尽弃的。”
老人说道:“这些老夫都知道,可短时间之内两万的数字根本是天方夜谭。”
宁将军道:“半月之期,最多能做出多少?”
老人说道:“约莫五千。”
“好,”宁将军说道,“在主上未到之前,我们一定要将这个地方守好了,将你新研制的毒粉都留下,我会派人去暂缓秦军的行军进程。”
……
秦国。
冷宫。
霜月宫自如其名,坐落在冷宫的偏角里,整日整日的都不曾晒到阳光,墙上满是潮湿滑腻的青苔,地上也是松软的泥浆土壤。秦久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凝雪每日看着也是干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冷宫不比瑶光殿,平时用品泛潮不说就连日用的必需品供给也少得很,每次都是凝雪要内务府去托相熟的小太监偷摸着拿出来的。
秦昭帝像是忘了自己有这个女儿似的,自从秦洌出征之后一日也没有来看过他,秦澈倒是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会给她带来许多吃食和衣物,若不是秦澈时常在内务府那边打点,恐怕连冬日里取暖的火炭都要不来。
日子一天天的变冷,秦久慈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次次的变虚弱,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忽然换了环境有些不适应,刚开始经常会吐,而后又整日嗜睡。凝雪求着她去找太医来看看身子,都被秦久慈拒绝了,她以为是自己是身子因为入冬而变得嗜睡,对此并不在意。
偶尔有次照镜子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腹部竟然已经鼓起来了。
秦澈听了凝雪来传的信,急匆匆的赶进霜月宫,由于是没经传召而来的因此只带了紫玉一个人来。初冬的天早中晚温差大的很,两人到了霜月宫时凝雪早已等在外面,头发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寒霜。
秦澈急急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凝雪声音哽咽着,说道:“王爷,您亲自去看看便知道了。”
秦澈与紫玉进了内殿,秦澈先前给秦久慈送了不少过冬的棉被和棉衣,添置了不少东西,可此时偌大的宫殿里孤零零的摆着一张木床和两盆木炭,屋子里的温度和外面并无两样,秦久慈批了一件单薄的袄子,下半身盖着薄絮被子,原本饱满的脸颊此时凹陷着,见到他们两人进来了,轻笑着说道:“二哥,紫玉哥,你们来了。”
自从韩凉走后,秦久慈的性格大变,虽说还是少女的模样,但那时天真无邪的模样已经鲜少流露出来了,很少在有无忧无虑大笑的时候,比前两年沉稳了不知多少倍。
“我送来的东西呢?怎么穿的这样薄?”秦澈问道。
凝雪在一旁说道:“王爷……昨日内务府来人说边疆打仗,后宫要缩减银两,以此为由他们将棉被棉衣都收走了……”
一向好脾气的紫玉也忍不住道:“简直是欺人太甚么这不是。”
凝雪道:“先不说这个,紫玉公子您不是略懂医术的么?您来看看殿下他是不是……”后面的话凝雪没有说下去,在她的欲言又止之中秦澈的心猛地一沉,看向秦久慈,“阿慈,你——”
紫玉按住他的手阻止住他欲要上前的脚步,给他递过去一个眼神,随后自己过去了。坐到塌边紫玉两指轻搭在她细白的腕子上,不过片刻,面色凝重的收回手。
“怎么了?”秦澈虽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敢相信,仍是不甘心的问道。
紫玉道:“猜得不错,确实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