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慈惊诧的瞪大眼睛，“我、我有了孩子？”
紫玉点头道：“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是喜脉无误，已是两月有余。”
两个月，正是韩凉走的时候。
秦澈的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惊讶之色，说道：“阿慈！你怎么可如此轻易的便托付终身……！”
“二哥，对不起。”秦久慈虽然嘴上道歉，可面上却丝毫没有后悔之色，“若是重新选择一次，我仍会这么做。”
秦澈的脸上冷如寒雪，像是两道冰凌刺过来，他道：“阿慈，这孩子不能留。”
秦久慈下意识的护住腹部，摇头说道：“不，这是我与韩凉的孩子，我要留着他。”
“阿慈！你怎么这么糊涂？听哥哥的，这孩子不能留。”
“这是我现在与他唯一的联系……二哥，别说了。”秦久慈说道。
秦澈冷着一张脸，真的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的转身走出去了。
紫玉将手里捧着的手炉盖到秦久慈的被子下面，跟着秦澈出去了。
凝雪站在门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秦久慈冲她说道：“凝姐姐，我饿了。”
“哎，奴婢这就去端饭菜来。”凝雪应了一声，将白粥和青菜端过来。
简简单单的白粥和没有一点油腥的青菜看着凝雪心里难受的很，她抬起通红的一双眼，说道：“叫殿下受委屈了，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能心软……”
“父皇这次应该不会原谅我了，”秦久慈咽下一口白粥，“若是先前还念着父女情分，没准还能绕我这一次，但现在我有了孩子，若是叫他知道他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
“殿下，奴婢觉得王爷说的对，您这个孩子留不得。”凝雪说道，“殿下，父女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皇上这么疼您，若是您服个软皇上保准不计前嫌将您放出去，您何必要在这干受苦呢？”
秦久慈摇摇头，固执的说道：“我要留下他，凝姐姐，他在我肚子里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小小的生命安居在她的骨血之中，像是升起的一团火。
凝雪轻叹一声，将窗户关紧，说道：“殿下，用过晚膳早些休息吧。”
屋外，秦澈没有走远，负手站在中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紫玉说道：“外面冷，回王府吧。”
秦澈没有动，紫玉继续道：“她不小了，有自己的主意，便随她吧。”
秦澈怒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未婚先孕之事若是传出去轻则身败名裂受人唾骂，重则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难道自己不清楚么？”紫玉问他，“你不能护着她一辈子，现下世人皆说她铸下大错，是秦国的罪人，可这些事能全部都怪她么？”
“大秦国库充盈，百姓和乐、国泰民安，不过是表现罢了。海晏河清是真的那些寄生于角落的阴谋也是真的，你见过周员外，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员外就敢在皇城边上的青古横行多年，这种人在秦国不只一个，长年累月积累下的问题能怪温恪么？”
“当时韩凉初来秦国之时皇上和朝臣都将他视作可有可无的存在，现在他人走了，反倒将此的责任推卸在温恪身上，若是没有温恪那韩凉便走不成了么？将战争归咎在一个弱女子身上未免太牵强了不是么？”
秦澈被紫玉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一时愣住，紫玉放缓了语气，说道：“现在皇上怪罪他，秦洌出征前线，韩凉远走靖国，她身边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现在连你都要怪罪于她么？”
秦澈哑口无言：“我……我只是担心她。”
紫玉说道：“既然担心她，就别在斥责她了，温恪十几年都在羽翼的庇护之下养成无忧无虑的性格，她生于皇家，对于如此离经叛道之事自己心里肯定也忐忑极了，就算你不认同她不支持她，也不要再去斥责于她。”
秦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不过现下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她将这个无名无分的孩子生下来吧。你可有什么将这孩子打掉的法子？”
紫玉顿了顿，道：“法子自然有，现在月份还小，如果要将这孩子流到倒是容易。只不过伤身子的很，若是她因此悲痛，身上的‘无情’发作，后果难说。”
秦澈皱着眉头一副纠结的模样，心底沉的很，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留着孩子对秦久慈有影响，失了孩子亦是会伤到她。
……
秦久慈喜欢太阳晒在身上暖暖和和的感觉，这几日天气暖和，秦久慈想要晒太阳，奈何霜月宫里常年没有太阳，只能等到每日正午凝雪搬着秦澈送来的躺椅到宫门口去，每日秦久慈就靠着外面一丝窄窄的阳光度过一个中午。
这天秦久慈照例盖着小薄毯子半仰在躺椅上，许怀柔站着远远的看着这幅景象略感辛酸，秦久慈半阖着眼睛，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秦久慈睁开眼，惊喜道：“柔姐姐，你怎么来了？”
许怀柔让随行的宫女说道：“先前一直担心你，还不容易能进来看你一眼……阿慈，你瘦了。”
索性气色好的很，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脸色红润眼神也是晶亮的，说道：“最近宝宝闹的我厉害，吃不下东西……凝雪说等过了头三月便会好些。”
许怀柔只是听说她将质子私放回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了孩子，秦澈疏通关系将她送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提过半个字她怀孕之事，许怀柔一时难以有些接受，“你有了？”
秦久慈点头，反问她：“花孔雀他没跟你说么？”
许怀柔看了眼天色，说道：“太阳都快落山了，外面天冷，咱们进屋说吧。”
“好。”秦久慈应了一声，跟她一起进去了。
许怀柔虚虚的扶着她，秦久慈摆摆手说道：“又不是走不动路了，不用扶我。”
两人到了内殿，许怀柔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宫殿与先前简直是天壤之别，许怀柔道：“怎么没多添置些东西？”
秦久慈不在乎道：“花孔雀送来不少东西，夜里总会丢，要么就是白日里有人来收……弄来弄去的最后还是只剩下这些，你送来的那些东西我也留不住，一会儿拿走吧别白白便宜了别人。”
先前秦久慈的脾气虽谈不上火爆，但也是骄矜的很，放在上半年若是敢有奴才这么对她，她早就将那人教训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万万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性情大变，竟能忍得下这种苦头。
许怀柔看着她心疼，说道：“留着吧，都是些丝绵床褥的东西，肯定有用。”
秦久慈笑了笑，凝雪端上两杯热茶。茶水入喉甘苦，透着一股子陈旧的味道，许怀柔微微蹙眉，将瓷杯放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近日才知道的。”秦久慈说道。
许怀柔轻叹，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许怀霆在得知自己要进宫时期盼的眼神，还是许怀柔劝他说冷宫不比别处，好说歹说才灭了他要跟着进宫的心思，回想起自家弟弟那副忙前忙后准备东西的模样在看秦久慈时，眼里多了一份不理解。
秦久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劝我将这个孩子拿掉罢了。”
许怀柔道：“这个孩子留着对你百害无一利，阿慈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不是我固执，我只是想留着韩凉的孩子而已……你也认为我是错的么？”秦久慈垂首道。
向来强势的公主殿下此时沮丧的很，许怀柔放柔了语气，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为了一个不会再回来的男人这么蹉跎下去不值得。”
“谁说他不会回来？”秦久慈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骄矜的公主殿下，她道，“他既然答应过我，就绝对不会食言。”
许怀柔道：“阿慈你久居后宫中，你可知现在外面战况如何？”
提起这个，秦久慈倒是真的没有关注宫外的状况，每日吃吃喝喝，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下棋看书晒太阳，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难道靖国没有退兵么？”
许怀柔道：“不仅没有退兵，反而攻破了秦国的安陵，太子殿下率领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秦久慈瞳孔渐渐放大，嗫嚅着道：“你，你说什么！？”
许怀柔狠了狠心，说道：“太子殿下生死不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许怀柔道：“现在靖国军队长驱直入，直攻秦国都城。现下郑京、浚沱、安陵皆破，宫中两派纷争有人求和有人主战，皇上为此彻夜难眠。阿慈，你难道还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事吗？”
“不可能的！”秦久慈不可置信的摇头，“韩凉他，他答应过我要劝靖国退兵，要回来娶我的……”
许怀柔道：“阿慈，别傻了，靖帝十日前暴毙、七日前二皇子无故坠河溺亡、三日前靖国太子称病不朝——这一切，你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