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倾的病症时好时坏。
祝逸城没有把握判断乔倾身上出现的哪个人格,所以他面对乔倾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太过于小心,祝逸城把他们的过去,全用谎言粉饰了一遍——比如他们曾经离婚,比如他和陈然结过婚,比如小玉对乔倾微妙的态度。
乔倾初始将信将疑,但祝逸城经常说,而且说得很果断,乔倾最后竟慢慢接受了祝逸城的说法,甚至脑补出一场无厘头的爱情大戏。
在乔倾的认知中,祝逸城被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抛弃,在最心灰意冷的时候认识她,她给予祝逸城很多关怀,祝逸城逐渐被她的温柔善良打动,接受她,并和她结婚。而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后来后悔,想挽回祝逸城,被祝逸城拒绝。
而因为爱祝逸城,所以对祝逸城曾经那段过去耿耿于怀。只要想到那个拒绝祝逸城的女人,就满心愤懑,只想把那个女人揪出来痛打一顿。
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她再执着也没用。乔倾索性放空脑袋,不去想那些事情。一门心思地住在海边别墅,做一个全职妈妈,全职太太。
乔倾的全职太太做得很悠闲。
乔倾不用做家务。把小玉送去上学后,她每天有大把大把空余的时间。她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就参加了一个好太太培训班。
祝逸城听她说起“好太太”培训班,忍不住笑了,还慢条斯理地和她聊天。
“我听过有女人吐槽,厨房的清洁用品都是好太太,怎么就没个好先生?莫非你参加的这个培训班是教你们做家务的?”
乔倾揉了揉脑袋,“网上评价很不错,我已经交了定金。如果真是培训做家务的话,我能取消订单,把定金退回来吗?”
祝逸城闷笑,捏捏她的脸蛋,“你在家无聊的话,出去上个培训班也很好。或者学古筝,或者绘画。很多人喜欢茶道,或者插花,你都可以试试。”
就这样,乔倾从一个闲人,变成家中最忙的人。小玉正好上一年级。一年级作业不少。乔倾每晚都和小玉在书桌上写作业。小玉有时还抱怨,“妈妈是个大笨蛋,我的作业都写完了,她还没写完。”
乔倾听到,也只是笑笑,没太在意。
她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学的,很早熟,经常学祝逸城说话的口风教育乔倾,完全就是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乔倾觉得挺好。在她眼中,不管小玉长成什么样,都是很好的。
而她这种不作为的态度,简介给小玉一种认识:妈妈是软弱可欺的。而小玉又惯会蹬鼻子上脸,某次两人一起做作业时,小玉口不择言,“你这么笨,怎么不去死呀?”
乔倾自然听过呵呵一笑,不把她的吵嚷当回事。但那天正好祝逸城回家,走过书房门口听到这话,当即就沉下脸,提着小玉的后颈出去。
乔倾也被祝逸城的脾气吓到,怕他动手打孩子,连忙拉住他胳膊,“有话好好说。”
祝逸城推开她的手,语气算是温和,但还是把小玉提走了。
吃完饭时,小玉没下来吃饭。差不多十点钟,乔倾刚洗漱完,小玉敲她卧室的门,站在门口委屈巴巴地道歉,“妈妈,对不起。”说完,哇一下哭着跑了。
乔倾心疼孩子,当即就要追出去。
祝逸城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拦住乔倾,“这小的孩子就会欺负人,以后长大还了得?你不能惯着她。你舍不得教训她,长大后她也少不得这顿教训。”
乔倾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唏嘘。
“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祝逸城没说话,只是搂进了乔倾。
第二天下午,乔倾和小玉一起做作业的时候,乔倾从小玉口中套话,“小玉,昨天爸爸是不是骂你了?”
小玉本来已经忘了昨天的事情,被乔倾提起来,有些不高兴,“爸爸偏心,欺负小孩子。他会坏人。”
乔倾和蔼地笑笑,“爸爸怎么欺负你了?”
小玉扭转头,不想和乔倾说话。
乔倾长长叹息一声,“咋们这个家呢,你要听爸爸的话,而你爸爸听我的话。爸爸欺负你,你可以向我告状呀。我帮你报仇。”
小玉眼睛一下子亮了,很激动地问她,“真的?”
乔倾点头。
小玉巴拉巴拉说祝逸城昨晚的恶行,“爸爸很讨厌!他昨晚说,如果我不向你道歉,他就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做一个没爸爸没妈妈的孤儿。虽然成为孤儿以后很自由,不用上学做作业。但孤儿没地方住,也没饭吃。”
小玉说着哇哇大哭,“我才不要做孤儿。我才不要……”
乔倾被小玉吼得头疼,赶紧抱着小玉哄,“没人让你做孤儿,你就是爸爸妈妈心中的宝贝。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玉哭得打嗝,“爸爸就是不要我了。我昨天不道歉,他就把我扔出家门。外面好冷,还有鬼。我害怕……”
乔倾抱紧小玉,轻轻拍打小玉的后背,“没事,妈妈在。”
乔倾哄把小玉哄得不哭了,抬头就看到祝逸城。
祝逸城靠在门边,抄着手看着她们。
乔倾瞪了他一眼,对小玉说:“别哭了。爸爸回来了。”
小玉抽泣两声,转身就跑到祝逸城怀中,“爸爸,我不要离开你。”
祝逸城蹲下,抱起小玉,让小玉坐在他肩膀上,板着脸说:“等你长大后,肯定要哭着喊着离开我了。”
小玉固执地扬起脖子,“才不会,我永远不离开爸爸。”
祝逸城笑笑,捏着她鼻子说:“爱哭鬼。”
小玉娇声娇气地说:“才不是爱哭鬼。妈妈才是爱哭鬼。”
祝逸城“嗯”了一声,没否认,问小玉,“作业写完没?”
小玉从祝逸城肩膀跳下来,“妈妈捣乱我写作业。其实我早就能写完的。”
小玉抱怨着,坐在乔倾旁边,拿起笔,皱着眉头做作业。一年级的作业就是认数字,做拼音,小玉皱眉的样子,倒像是她在研究什么世界性课题。
乔倾把胳膊肘立在书桌上,撑着胳膊看着小玉,心中十分平静。
下一刻,乔倾只觉肩膀被人搂住。
扭头,乔倾看到祝逸城坐在她身边。
祝逸城歪头靠在她肩头,闭着眼睛,眼底有浅浅的青色。
乔倾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
他负责挣钱养家,她负责貌美如花。说起来,还是他辛苦一些。
乔倾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他的手掌边缘,心中升起浓浓的“对他更好些”的想法。
祝逸城这时睁开眼,眼底漾着浅浅的波痕。
乔倾在他眼波中看出一分戏谑,两分调侃,身后是他热乎乎的身体,不由得面红耳赤,刚放开他的手,又被他抓住。
乔倾咽了口涂抹,侧眸瞅了他一眼。
祝逸城低笑一声,对小玉说:“我和妈妈有些事情说,你自己做作业。做完作业去吃饭,吃完饭爸爸陪你搭建城堡。”
搭建城堡是小玉最新迷上的游戏。祝逸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精致的木板材料,他和小玉按照设计图纸把材料拼接黏在一起,再装上电路,就能制造一套五脏俱全的会发光的城堡。
当然,普通的玩具模型不至于让小玉如此沉迷。这座城堡最有意思的,是这个城堡完全匹配小玉的身高,是一套微型的房子。
每个女孩都有公主梦。
小玉也不例外。
小玉知道祝逸城要给她建这样的房子,兴冲冲地叫嚷,在房子建成后要搬进去住。
乔倾不愿意让小玉住危房,自然不肯。
这时候祝逸城从中协调:一方面同意小玉住进去。但不能长久居住。另一方面他和乔倾沟通,小孩子都是三分钟热度,由着小玉探索发现,等小玉玩腻了,她也就不惦记危房了。如果阻止她,她也会偷偷住进去。
乔倾觉得,与其让小玉偷偷摸摸住进去,在他们不留神的时候受伤,还不如当着他们的面住进去,最起码如果房子有危险,他们还能从外面采取措施。
因为小玉要进去,这座城堡的施工就很考究。工期也很慢。但房子的每一块木板,都是祝逸城和小玉亲手搭建的。乔倾偶尔也会帮忙,不过是往木板上刷漆。
此时小玉听到祝逸城要在晚上赶工期,“耶”了一声,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满心只想着快些写完作业,好去完成她的城堡。
至于那两个人相互挽着手,红着脸去做什么,则不关她的事。
两个小时后,小玉写完作业,吃完饭,兴冲冲到后院,对着窗户大叫,“爸爸,快出来,妈妈,快出来。”
她叫了十几声,就看到祝逸城站在窗边,冲她摆了摆胳膊。
大概半个小时后,祝逸城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
小玉问:“爸爸,你和妈妈游泳去了吗?头发上还有水。对了,我去把妈妈叫下来。”
祝逸城眉眼一弯,很温和地笑笑,说话也比平时和善了很多。
“她在睡觉,不要吵醒她。我们来玩。”
小玉嘟囔,“真懒。现在就睡觉。”
祝逸城没说话,低着头摆弄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