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经从徐墨白那里知道了胡冲的事情,可如今这个名字从安若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倍感意外——那个二世祖败家子儿,居然找上了二叔和周曼。
此时安乐也已经跟着安若坐起来,她笑呵呵的扭身去找刚刚被丢掉的乐高,我跟在她后面,给她理顺了滚乱的头发。这才拉着安若挪开一些:“他们都说什么了?”
“当时他们两个在压低着声音争吵,只提了胡冲的名字,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没有提。我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想着要告诉你,让你提防着一些。”
我随手拿了散落在软垫上的乐高模块,放在手里转了转才重新抬头去看安若:“那当时他们两个具体是怎么说的?”
安若将唇线抿紧,缓缓转着眼珠回忆了几秒才开口作答:“当时,我爸说‘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和胡冲那个人有牵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接着,我妈就说‘当时陈娇牵头的时候说得那么好,我怎么会想到他这么不中用’。然后,我爸又说‘陈娇陈娇,整天就是陈娇。你还知不知道自己跟谁是一家子?我看你明天干脆跟她姓算了’。这之后,我妈就回嘴‘当初你拿胡冲钱的时候不也眉开眼笑的么?现在他出事儿了你来放马后炮,管个屁用’。”
我听到安若说到这里,心里便有了数——看来,徐墨白已经对胡冲出手了。
可是,胡冲和二叔两口子以及陈娇,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我皱眉,继续发问:“还有么?”
安若摇摇头,也满是疑惑:“没有了,后面就是他们两个没有实质内容的指责争吵,我爸吵不过我妈,就闷头躺下睡觉,我妈又追着我爸骂了两句,就也没了声音。还有啊二姐,胡冲现在不是应该还在监狱服刑么?怎么会提前出来的?”
如今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完全没有头绪,而安若眼瞅着就要出国去做交换生留学,我不想让她因为这些事情分心,就只粗浅带过:“胡家就他这么一颗独苗苗,胡家夫妇为了把那个败家子儿捞出来也算是砸锅卖铁。所以现在胡冲能提早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安若点头,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示怀疑:“那二姐,你说胡冲他找上陈娇还有我爸我妈,又是为了什么?你说,会不会是为了报复二姐夫?”
安若这一声“二姐夫”喊得突然,我怔了有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这声“二姐夫”,指的是徐墨白。
“不管胡冲找上陈娇他们是什么原因,现在你爸妈有了那样的对话被你听到,就证明他们之间的勾当进行的并不顺利。小人之间所谓的合作,稍有问题,脆弱关系就会彻底分崩离析。所以这一点,我们倒不用太担心。”
我先给安若分析情况,等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就有些无奈的继续开口:“还有,你这二姐夫倒是喊得挺溜。该不会是背着我从徐墨白那儿拿了什么好处吧?”
安若因为我这话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半垂着眼去看我中指上的戒指:“你不是都已经答应徐先生的求婚了么?那他不就是我板上钉钉的二姐夫了么?”
“还敢狡辩?”我伸手去捏安若的鼻子,瞪着眼睛佯装威胁:“赶快给我老实交代,陆可可是不是又在背地里和你搬弄是非讲八卦了?”
“我说我说!”安若举手投降,等我松了手就抬手去揉自己的鼻头。
她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二姐,我觉得可可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我没说话,只抱着手臂等安若继续。
“二姐夫那个闷骚性格,喜欢你这么多年都不说,之前还那么欺负你,就是纯天然不添加的欠收拾。所以这次我站在可可姐那边,支持你翻身做主人,一鼓作气勇往直前,把二姐夫调教成忠犬老公。”
安若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细细的,但我听着这内容,几乎是在瞬间就脑补出了陆可可翘着二郎腿一边抖脚一边“指点江山”的样子。
头顶又开始有小乌鸦飞过。
我慢悠悠眨眨眼睛,便发自肺腑的对安若进行告诫:“安若同学,你给我好好学习,少和陆可可学那些不着调的东西。”
安若撇撇嘴,脸上眼里是难得的调皮神情——看样子,这即将开始的交换生生活,真的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正能量。
经过了由这一声“二姐夫”引出来的小插曲,安若又和我说了几句闲话,脸上的表情便重新绷紧:“二姐,还有那个陈娇跟乔佳佳,她们两个也没安什么好心,你得小心一点儿。”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安过好心?”我反问,拍拍安若的肩膀:“那母女俩也就那点儿本事,翻不出什么新花样的。”
安若应声,却并没有我这般轻松:“二姐,小人最难对付,你还是多留心吧。我回家这两天,陈娇几乎每天都会来家里找我妈,两个人一见面就躲在房间里嘀咕,没有一个小时绝对不会出来,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更何况,现在还搅进来一个胡冲。这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还能低过一个诸葛亮。陈娇、胡冲再加上我那个妈,他们三个,哪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因为安若这话点头,将脸上的表情也收紧一些。
从酒吧那晚开始,我频频遭遇意外,现在胡冲又和陈娇周曼她们搅在了一起。如此种种,只怕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到底姓甚名谁,如今却毫无头绪。
如此这些,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看来,等下回到家里,我得和徐墨白把现在的情况好好分析分析。
“二姐,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家里住吧。这样也好帮你多打探一些情报。”
“不用。”我拒绝安若,毫不迟疑:“这些事情不用你跟着掺和,我心里有数。你只要把书读好、把学上好,就行了。”
“可是二姐”
“不用可是了。”
我将安若打断,话里带着打趣:“就你这三巴掌都打不出个声响的性格,回去家里住,只怕情报还没打探出来,人就先挨了打。你啊,就好好听话,安安心心在疗养院住下,陪陪大姐,也算是帮我了。等会儿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吃过了午饭,我就让徐卫跟着你一起回家收拾东西。有他在,你妈不敢动手拦你。”
安若抿抿嘴巴,倒是没有再坚持。
我和安若一直在说话,安乐不满我们两个把她丢在一边,气呼呼的喊“姐姐”。
我应声,和安若一起陪着安乐拼装乐高。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安乐的房门被敲响,徐墨白和蒋励棠一前一后的进来。
现在是江北时间的中午十二点整,伦敦时间的清晨五点。徐墨白和蒋励棠已经将邀请史密斯教授的细节商定完毕,就只等着大洋彼岸教授的回信。
安乐今天心情不错,再加上有我、安若和蒋励棠三个人在身边,所以她见着徐墨白进来,虽然神情局促,但情绪也还算稳定。
西郊疗养院附近有一家餐饮会所,里面川鲁淮粤各色菜系相当齐全,我询问过蒋励棠的意见,就决定带着安乐和我们一起外出,到那家餐饮会所去吃鲁菜。
夏季时候,海鲜最为新鲜肥美。
会所走高档路线,海鲜都是当天早上从沿海空运过来的。
鲍鱼刺身蘸着秘制酱汁,入口Q弹。手掌大小的海虾只过水白灼,也咸鲜可口。辣炒花蛤色泽鲜红,香辣入味。还有清蒸石斑和皮皮虾,满满的一大盘,看着就会忍不住流口水。
实至名归的大鱼大虾上桌,安乐的眼睛和手都已经忙不过来。
我示意安若不用帮忙,只一个人给安乐挑刺剥虾,照顾她吃饭。
安乐最喜欢吃皮皮虾,可偏偏皮皮虾又是最不好剥的。我头也不抬的加班加点,剥虾的速度也还是赶不上安乐吃虾的速度。
“姐姐姐姐!我又吃完了!”安乐给我指她面前的空碟子,满眼期待。
“知道了,马上给你剥。”我动动微微发痛的指甲,再一次向着桌子上的皮皮虾伸手,却被徐墨白拦下。
安乐和徐墨白分坐在我的左右,我之前一直在照顾着安乐吃东西,有大半个身子都背对着徐墨白。如今被他拦下回头,这才发现他的手边已经堆满了皮皮虾的虾壳。
我微挑眉梢,徐先生则是用眼神示意我让开。
我听话的靠上椅子靠背,看着徐墨白带着慈父一般的微笑,把一碟子的皮皮虾肉送到安乐面前:“给你,吃吧。”
安乐犹豫,转眼来看我。
我微笑不语,但却点头鼓励。
安乐舔舔嘴唇,犹豫了两秒,这才伸手。
满碟虾肉交接完成,我伸手,拦下准备闷头开吃的安乐:“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要讲礼貌的。”
安乐抿嘴,又是犹豫了两秒才诺诺开口,却并不敢抬头去看徐墨白:“谢谢。”
徐墨白回应不客气,仍旧带着满脸慈父式的微笑。
而我托了他的福,也终于是有时间停下来,享受一下这顿海鲜大餐。
与此同时,蒋励棠也已经接过了接力棒,给安乐剥白灼海虾。
他一边动作,便一边看向我开口:“安小姐,这次邀请教授过来是个难得机会。所以我刚刚已经和徐先生提了建议,等教授过来,也让安大小姐同时接受一下治疗。”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去看身边吃虾吃到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乐。
“现在安大小姐之所以对徐先生这样,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两年前的事情受到了刺激,产生了心理阴影。教授这些年虽然主攻催眠,但在心理研究方面,也是相当厉害。”
蒋励棠解释,放慢了手里剥虾的动作去看还在一心一意吃虾的安乐:“所以如果安排安大小姐和您一起接受教授的治疗,肯定是事半功倍。”
我跟着蒋励棠一起去看安乐,心跳轻微加速:“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意外惊喜跟着满桌鱼虾下肚,我一直等回到西郊疗养院,这满心欢喜也仍旧余波未散。
江北下午四点钟,伦敦时间早上九点钟。蒋励棠接到了史密斯教授的越洋电话。
青年医生拿着手机用流利英语对话,脸上的笑容由灿烂变为淡然,最后再回到灿烂。
我看的心里没底,等蒋励棠结束通话,立刻上前询问:“怎么样?史密斯教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