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询问,蒋励棠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我看了,心里便不由得“咯噔”一沉:“史密斯教授他不同意?”
“那倒不是。”
蒋励棠终于回应,说完这几个字先是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才继续开口:“教授看过我的邮件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也非常重视,但不巧的是,教授七十五岁的母亲上周刚刚查出乳腺癌。虽然是中期,可老人家毕竟上了岁数,化疗带来的负作用会产生什么影响,就连经验最丰富的医生都说不好。所以这几个月,教授都要留在英国照顾母亲。”
“这样啊。”巨大的失望袭来,我只能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原本热滚滚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我倍感失望的时候,蒋励棠的脸上却还保持着浅浅微笑:“虽然教授不能亲自过来,但是他推荐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霍尔过来。霍尔是教授带得最后一届博士生,并且这一届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尔算是教授的关门弟子。”
“你说的霍尔,是阿贝•霍尔?”
徐墨白发问,蒋励棠听了,很是意外:“徐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上网查资料的时候,在一篇报道里看过这个名字。二十五岁就在英国最权威的心理学期刊上发表了关于催眠研究的论文,序章是史密斯教授亲自写的。英国媒体当时评价他为英国学术界近十五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但阿贝•霍尔本人却相当低调,低调到至今都没有视频或照片这些影像资料被公之于众,仅有的一段报道,就是我在网上看的那短短几行字的报道。”
我不知道徐墨白是什么时候查的这些资料,就像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网上那些纷繁杂乱的资料中看到那被他比喻为“只有短短几行字”的报道。
此时徐墨白还四平八稳的坐在蒋励棠办公室的会客沙发里,而我刚刚因为心急,已经从他身边站起来到了立在办公桌旁打电话的蒋励棠身边。
蒋励棠的会客沙发离着房间落地的玻璃窗不远,盛夏的大晴天万里无云,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晃得人眼睛发花。
可沙发上的男人逆着光坐在那里,满脸满眼的淡然无波,却轻而易举的就把那朗朗日光比了下去。
我动动嘴巴,难得花痴一回——我们家的徐先生,还真是无与伦比,连太阳都要逊色三分呢!
我花痴的时候,徐墨白已经又开了口。不疾不徐一句问话,瞬间就将我拉回了现实。
徐墨白问:“那阿贝•霍尔,他同意来江北么?”
“教授已经去联系了,他刚刚在电话里说了,一定会尽全力让霍尔过来的。”
我心中的希望小火苗一连晃了好几晃——一定、尽全力,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使用,那就说明那个阿贝•霍尔并不会百分之一百的答应。
而古往今来,虽然国籍不同种族不同,但做学问的知识分子,有一多半都是恪守成规,认真得有些刻板的。
所以,对于这个阿贝•霍尔,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个小时后零八分钟之后,史密斯教授的越洋电话再次打过来。
教授带来的是好消息,让人惊喜的好消息:阿贝•霍尔同意过来帮我治疗。并且,因为霍尔现在正在首尔度假,所以他明天一早搭乘国际航班,中午的时候就可以抵达江北。
事情再一次以所有人都没料到的速度顺利进行,我在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就开始张罗着给这位不惜牺牲自己休假时间来帮我治疗的英国医生安排来到江北的衣食住行。
只不过这些事情徐墨白一早就吩咐了秘书来操办,所以我这“张罗”,也不过就是看看酒店定了哪里,明天接机的司机是哪个,午饭的菜单都有什么,仅此而已。
安若在得到阿贝•霍尔答应过来江北的消息之后,就由徐卫陪着返回家里去收拾行李。等到收拾好东西又和周曼在家里拉扯了一番,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安若给我发微信说她请徐卫在外面吃,我听过了她的语音,就把定好的十人大包厢改成了六人小包厢。
晚饭还是选在中午去过的那家会所,是清淡一些的淮扬菜。
这之后,我跟徐墨白便再次回到疗养院,哄着安乐吃药洗澡睡下,又等来了安若和徐卫,这才动身返回临湖别墅。
家里玲姐还在给我和徐墨白等着门,问好了我们明天早饭想要吃什么,便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
徐墨白的手机在我们两个到了二楼之后来了电话,他接通说了没两句,就直接去了书房。
外出一天,我回到卧室便直奔浴室。
因为大姨妈现在还处在收尾阶段,我不能泡澡,便将淋浴的水温调得比往常温度高上一些。滚热的水哗啦啦打在肩头脊背,同样解乏。
身上的皮肤被热水冲到发红的时候,我心满意足的舒着气将淋浴关上跨出浴缸,拿着毛巾草草擦过身体,就发现悲剧再一次重演——我,又忘了拿浴袍进来。
我懊恼叹气,抬手敲过了自己的脑袋,便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隙:“墨白?”
无人回应,看来徐墨白还在打电话没有回来。
我将浴室门关上,继而极为认真的权衡思考。
这浴室和衣柜之间到底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虽说没人看,但这么裸。着跑出去,也实在是不成体统。
所以……
我将浴室环顾一周,并将视线固定在洗手台旁边的架子上。
平时的时候,架子上会搭着两块毛巾,一蓝一粉。
蓝色的那块是徐墨白的,粉色的那块是我的。
两块毛巾都是我亲自买的,新型的轻薄吸水材质,比一般的毛巾要长一些也宽一些。
现在属于我的粉色毛巾已经被我拿来包头发,而属于徐墨白的蓝色毛巾,则还静静的搭在镀银的架子上。
我敏敏嘴唇,然后将原本包在头上的粉色毛巾拿下来。
我将毛巾水分拧干,比划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就围在自己胸口上掖好。
然后,我又将架子上的蓝色毛巾拿下来抖开,比划了一下发现也没问题,就围在了腰间同样掖好。
因此,当六秒钟之后,徐墨白打完电话进来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上面粉红下面深蓝的围着两条毛巾的我。
此时我刚好走到卧床和浴室两点一线的中间位置,进退两难。
我见着徐墨白眉梢微挑,便尴尬的摆摆手:“嗨……”
徐墨白关上卧室大门,眉梢又挑高一些:“这算什么?意外惊喜?”
尴尬,大写的尴尬。
而尴尬到了极点,我反倒是放松下来,一边继续往衣柜那里走一边开口:“我忘记拿浴袍了。”
推拉式的衣柜,大门都是上好的实木,我用左手撑着衣柜边沿作为着力点,右手去推衣柜大门。
结果这一发力,围在胸口上的毛巾就瞬间崩开,松垮垮滑落。
我咋舌,想要伸手去抓但还是慢了一步。
粉红色的轻薄毛巾身姿舒展的飘落地面,我第二步做出的反应,就是去看徐墨白。
六少爷仍旧保持着轻扯嘴角的打趣模样,唯有那轻微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反映出了他心里的真实情绪。
徐墨白不疾不徐的迈步走过来,我动动嘴唇,就转回身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
后背因为某人的注视凉飕飕的,我伸手,只拿了近在眼前的男式睡袍穿上。
睡袍穿好腰带系好,徐墨白也到了我身后。
他抬手帮着我将被推开的衣柜大门关上,继而撑住关上的衣柜大门,将我圈在他和衣柜之间。
这之后,他俯身,凑在我耳根颈侧东闻闻,西蹭蹭。
“丢散落四,你这脑子还能记住什么?嗯?”
男人的声音低沉且迷离,但最后这一声“嗯”,却是清晰的上扬音调。
我半面身子都麻麻的,被徐墨白这样“柜咚”躲不开,就紧紧贴着衣柜大门:“徐先生,冷静,冷静……”
“呵。”徐墨白发笑,呼出来的热气喷在我脖子上,又痒又麻。
我舔舔嘴唇,沿着衣柜大门往下滑,试图逃离男人的“柜咚”。可才滑了不到一小截,就被徐墨白同样下滑的手挡住了去路。
徐墨白因为我的下滑动作低头垂眼,开口时候笑意盈盈:“安小姐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咂摸咂摸嘴,站直之后就直接去推徐墨白的肩膀:“你别闹了,赶快洗澡去。”
徐墨白重新俯身贴近,恶劣至极的对着我耳朵吹气:“在洗澡之前,安小姐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些别的什么?”
“说……什么?”我满脑袋都是问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徐墨白这厮又开始犯病找我麻烦胡闹了。
徐墨白死不正经的一边笑一边对着我耳朵吹气,我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层又一层。
我再次尝试去推徐墨白的肩膀,却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顿住动作。
那厮,已经将撑在衣柜上的左手放下,然后……不疾不徐的伸进了现在正穿在我身上的,属于他的男式睡袍里。
男人的手掌干燥且温热,沿着大腿一路向上直奔腰侧。
我隔着睡袍握住徐墨白的手腕,义正言辞:“你别闹了,大姨妈还在呢,小心她打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