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惴惴不安,想到有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徐墨白眼皮子底下把胡冲给捞走,就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徐墨白这两年回来江北整治了不少人,这里面有不如他的,有和他旗鼓相当的,也有比他强的。
但最后的结局,则通通都是被徐墨白踩在脚下。
这些人里面,最让我担心的,是曾经比徐墨白强,但如今却比他不如的那一小部分人。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曾经比徐家还要风光的人,即便是元气大伤,恢复起来也会比一般人快上不少。
而一旦他们有了翻身的可能,那么这些人对于徐墨白来说,就无异于是一颗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的超级炸弹。
自从安家出事之后,我认识到的一个最深刻的道理,就是世事无绝对。
今天你站在金字塔尖风光无两,搞不好明天就会跌入谷底一无所有。
所以,即便是那些不如徐墨白的人,我也不敢小瞧轻视。谁知道三五年之后,这里面会不会出来一个徐墨白第二,搅出满城风雨?
更何况,老话还说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庙堂也好,江湖也罢,可不仅仅只是江北这一亩三分地。而现今这世道,能进来圈子里面的,谁还没有个老舅三叔远方表哥?
我这边满眼风雨,那边徐墨白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没事儿,还是在假潇洒。
他勾着我的睡裙蕾丝边把玩,卷来卷去的把我的睡裙扯偏了不少。
我出手制止,把裙摆拉正,目不斜视的看他。
徐墨白因为落空的手扁扁嘴,抬眼看过了我,便饶有玩味的嘴角一勾:“安小姐现在这个表情可是有点儿意思,我这细细品来,可是品出了不少味道。”
我并没有吝啬自己的白眼,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
徐墨白已经又伸了爪子来卷我的睡裙蕾丝边:“安小姐现在这表情吧,乍一看,是担心我。可再仔细瞧瞧,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一句说到这里,徐墨白就跟犯了神经一样,忽的将我的睡裙裙摆往他那边扯了过去。
大腿没了遮盖,在空调房里凉丝丝的。
我探身、伸手,想要将自己的睡裙从徐墨白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却被他拉着胳膊一个翻身就顺势压在了身下。
突然而来的眩晕只持续了极短暂的时间,我摆着头将黏在脸上的发丝蹭开,顾不上视线还没聚焦,就对着虚虚骑跨在我身上的徐墨白呛声:“你干嘛!发什么神经!”
徐墨白不动不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他逆着光,面部轮廓模糊,一双眼睛却精亮得如同黑夜中伺机猎杀的兽。
我被看的气短,再开口时也就没了气势:“你、你下去。”
徐墨白不理,俯身伸了一只手撑在我头顶。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让我保持和他的对视:“你刚刚的表情,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害怕,你在怕什么?”
徐墨白发问,却并不等我回答:“你怕我不行,是不是?”
心思全被猜中,我被徐墨白捏着下巴动不了,就垂眼将视线下移,去看他的下巴:“我只是担心。”
“担心不我行?”徐墨白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捏着我的下巴抬高,让我重新看他:“担心我干不过那帮杂碎?”
我犹豫,最终还是没能顺着徐墨白说:“世事无绝对。我爸出事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捧着一张热脸过去,人家却连冷屁股都不给贴的时候。”
徐墨白眼里的精光破碎晃动,他喊我的名字,叹气声里混着内疚自责。
我伸手捧住徐墨白的脸,一五一十的将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墨白,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如今这世道,变化太快。快到并不是我们努力奔跑,就能够追的上。就拿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来说,互联网+、大数据,五年之前,有多少人会想到,在五年之后,路边买个煎饼只拿着手机扫个码就可以支付?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动物世界,有一期印象特别深刻。那时候我看着电视,难过又费解,想不通为什么一群流着口涎的鬣狗竟会把一只雄狮给咬死。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所以,咱们以此举例,即便是草原上的霸主王者,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一番话说完,我便没再继续。
我因为犹豫习惯性的舔舔嘴唇,有些拿不准要不要把最后那一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如实告诉徐墨白。
我迟疑不决的时候,徐墨白已经开始动作。
他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转而伸到我脖子下面,拖着我的后脑勺让我坐起来。
面对而坐,徐墨白握住我双手,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睛:“虽然世道变化之快,快到我们努力奔跑也追不上,但在追不上的人里,跑在第一的那个,就是胜利者。非洲草原上数以万计的动物,每天发生那么多厮杀,为什么狮子被鬣狗咬死会被记录在镜头之下?是因为罕见。双拳难敌四手,那也要看是什么拳什么手。钢铁对泥巴,就算是四百手,也照打不误。最后一点,虽然我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我除了是徐墨白,还是徐家的长房长孙。我的后面,是整个徐家,并不只有一双拳头。”
徐墨白用双手拇指摩挲我的双手,不长的一句话中间还顿了一顿。
他说:“安好,请你不要怕,请你相信我。虽然,在此之前,你被绑架了两次。”
前半部分,徐墨白说的半点不容忍质疑。后半部分,徐墨白带着三分自嘲。
而如此矛盾的一句话,却听得我愧疚又难受——人这辈子,最扎心的事情,不过就是被自己所在意的人质疑吧?
“墨白,对不起。”我道歉,反手将徐墨白的手握住:“我不该那样想的。”
“你应该那样想。”徐墨白反驳,语气平和:“我把你弄丢了两次,你怎么想,都是应该的。”
“墨白”
“先听我说完。”徐墨白将我打断。
此时他仍旧逆着光,眼睛再次变得精亮:“我有不止一双的铁拳头,我会跑到第一,我不会是那个被镜头记录下的‘罕见’。所以安小姐,从现在开始,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忘掉‘怕’这个字怎么写,好好的看着我收拾那帮嫌命长的杂碎。”
雄性身体里的好斗因子被激发,我看着徐墨白瞳孔边缘渐渐凝结的冰霜,随之询问:“你想好对策了?”
“对付他们还用不到对策,用你之前的方法就刚刚好。”
徐墨白已经又恢复了之前的漫不经心,一句话说得我满头雾水:“我的方法?”
“狗不听话,你苦口婆心的给它讲道理它是不会听也记不住的,捉个现行打两次屁股,它就绝不会再犯了。”
熟悉的对话内容,对话者却调换了角色,我反应过来,就也反过来说之前本属于徐墨白的对白:“你把他们当狗?”
徐墨白极认真的思考,然后摇头:“没有,狗狗可比那群杂碎可爱多了。”
我发笑,顺着徐墨白的动作由他抱着重新躺在床上。
两个人说了些有的没的,我心里仍旧不踏实,将话题再次拉回来:“你说,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绑架我,就只是为了拿我来威胁你?”
徐墨白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垫在后脑勺,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也有可能是脑袋抽筋儿,突发奇想。”
“徐墨白!”我去拧徐墨白上臂内侧的软肉:“我说正经的呢!”
徐墨白吃痛,连连倒吸凉气。看向我的时候,原本散漫的眼神已经重新聚焦:“如果背后的诱惑、利益、牵扯都足够大,那就不会存在大费周章这个说法。”
徐墨白迟到的回答让我心有所触又无言以对——欲望,永不会满足的欲望,这是造物主给人类的双刃剑。多半时间,我们在拿着它自相残杀。
我感慨,感慨的同时还好奇:“徐先生,咱们说一个最俗最肤浅的,你到底有多少钱?”
徐墨白勾勾嘴角,笑得那叫一个欠:“太多了,实在数不过来。要不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俩空出来十天半个月,好好数数?”
我撇嘴:“真抱歉,我这人吧,只对花钱感兴趣。”
此时我半趴半倚在徐墨白身上,四舍五入可以算是女在上男在下的姿势。
徐墨白被我丢了白眼,仍旧保持着嘴角上扬的状态。
他先是将搂着我腰的右手上移拖住我的后脑勺,再收回垫在自己后脑勺的左手下移揽住我的腰,最后用可以让我适应的速度翻转,将我罩在身下。
我枕着徐墨白的手臂,因为他已经摸到我小肚子的手瞪眼:“你要干嘛!”
徐墨白将手掌完完全全的覆在我的小肚子上,笑容里有我看不大懂的东西:“想问问你,如果多出来一个败家子儿跟着你一起花钱,你会不会更感兴趣。”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上个星期就该来了吧?”徐墨白发问,听过了我满是疑惑的一声“啥”,就将覆在我小肚子上的手掌又往下挪了两厘米:“这个。”
我眨巴眼,又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徐墨白说的“上个星期就该来了”的,指的是我的“大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