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指是寻常的响指,可我猛然清醒之后,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眼前黑暗无边,因此脑海里飞速滚动的记忆片段便也是昏暗暗一片。
有人对我调戏说笑,有人给我喂水喂粥,有人给我播放了钢琴曲,有人和我说聊聊天。
我皱眉,手心里腻出一层冷汗—聊天之后呢?那个男人和我说了聊天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没有图片影响,声音是混沌一片。
我知道我和那男人说了话,可我们说了什么,我却一点儿都记不起来。
还有,我脸上的眼泪是因何而来?我又为什么会哭?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我明明记得,却又想不起来。这真是世上最滑稽的悖论。
恐惧,与眼前的黑暗一起,漫漫无边。
我思索犹豫,想着要不要去问问面前的男人,问问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这句询问不会起到半毛钱的作用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我如此犹豫的时候,男人倒是已经先一步读出了我心里的想法。
他的气息伴随着声音再次与我骤然拉近,语气中带着探究调侃:“想问就问吧,虽然我不一定会回答。”
绑匪也有这么贱的么?
我忍不住吐槽,却还是老老实实开口:“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想知道?”
我发笑,是由衷的发笑——这年头,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
“想知道?”男人追问,像是急于和同伴炫耀,却又不要自己先说出来的顽皮孩子。
“对。”我耐着性子点头:“想知道。”
“我就不告诉你!”男人笑得幸灾乐祸且奇贱无比。
“擦。”我终于控制不住,骂出脏话:“王八蛋。”
“啧啧啧!”男人咋舌,呼吸骤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骂人的时候,这两片嘴唇格外的性感迷人?”
拇指按压到我的嘴唇,呼吸交缠,带着男性独有的阳刚、热烈的气息。
我因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着情。色意味的亵玩怒火攻心,脑子一热,就张嘴咬住了那跟压在我嘴唇上的手指。
“咝——!”男人倒吸凉气,竟是没有撤手。
我卯足了力气咬,直到有腥甜的血液渗进唇齿牙关才松开。
“呵。”男人轻笑,用被我咬过的手捏住我的下巴。拇指上的鲜血混着我的口水湿乎乎腻在脸上一片。
他发问,鼻尖已经触碰到我的鼻尖:“我的血是什么味道?酸甜苦辣,是哪一种?”
男人的话语间听不出情绪,但直觉告诉我,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友好。
“不说话?”
男人将捏着我下巴的手收紧:“那我自己尝尝好了。”
突如其来的吻,从一开始就是极其强硬的掠夺之势。
此刻最柔软的舌带着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路横扫而来,摧枯拉朽。
男人已经伸了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加深这本就已经严丝合缝的吻。
嘴唇发痛、舌根发麻、呼吸困难,气力被一点点抽走,我终于开始后悔害怕。
我借助仅剩不多的力气发出细弱呻吟,居然还能走个神去怨愤一下为什么徐墨白那厮还没有找到我。
亲吻的开始和结束都是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嘴唇上的压迫力骤然撤离,我被松开,怔了一秒才开始喘气。
呼吸渐稳,我听到男人轻轻咋声,带着满分惊奇:“你刚刚居然在走神。”
我被自己吸进来的空气呛到,同样满分惊奇——这他都能知道?
“你刚刚,没有再躲。”男人身上的温热气息迎面而来,可声音却悬在头顶。
他用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紧紧贴着我被锁住禁锢的双手:“怎么,在想徐墨白?”
我不作回应。
男人也毫不在乎。
他缓缓吐气,气息喷洒在我头顶,先热、再凉、最后痒:“原来是甜的。”
我没跟上这急转而下的思路。
男人仍旧自说自话:“我原以为我的血会是苦的,但没想到,竟然是甜的。又或者”
男人用下巴抵住我的头顶:“这是在你嘴里吃到的,所以苦的也变成甜了?”
头疼,真的头疼——这是我第一次遭遇绑架,跟电影电视里演得完全不一样,一点儿可以借鉴的经验都没有。
我觉得,绑架我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一朵盖世奇葩。
“你又在想什么?”
男人戳戳我的脸颊,声音语气仍旧是个顽皮孩童:“难道你们女人都有这么多不与人说的小秘密么?”
不与人说?
我发笑——你丫是人么?还跩上成语了?
回应我的是一声俏皮口哨:“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做个小游戏吧。我想,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将身体重新绷紧,最大程度的把后背贴上靠背:“你滚开!”
“呵!”这次换做男人发笑:“还真是个带刺的小东西!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了。”
蒙着眼睛的黑布被摘下,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无法立刻适应。
我低头,皱着眉紧紧闭眼。直到稍稍适应了一些,才尝试着将眼睛掀开一条窄窄缝隙。
此时我还低着头,最先看到的是包裹着自己大腿的黑色长裤的布料。
我又适应了一下,将眼睛又睁大一些,缓缓抬头。
视线自下而上,我看到的分别是:黑色的男士系带皮鞋,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以及,那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上的异样脸庞。
男人看上去与我同岁,他有东方人常见的深棕眼珠和黑色头发,还有西方人显著的高挺鼻梁和深邃眼窝。
我见过的混血儿不多,所以在这为数不多里面,面前这位最为好看。
“宝贝儿,你因美色而震惊的表情真是可爱。”混血男人低头俯身,笑容轻佻。
“智障!”我狠狠咬牙,真的是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人绑架。
时间宝贵,光明宝贵,不能浪费在智障身上。
我转眼去看现在所处的房子——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并且,没有窗子。
与其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个盒子。
我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捆绑的皮带和椅子是一体的,看来,还是定制款。
这样大费周章的绑架我,倒是能说明这个智障混血并不是一时犯病的变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稍稍放了些心。
我重新去看混血,开门见山:“你绑架我,最终的目的是我,还是徐墨白?”
混血挑眉,与头发一样纯黑的眉毛上挑,反应出他的惊奇:“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有意思?”
我哼声。
混血发笑,话题转换仍旧没有丝毫缓冲:“是你,也是徐墨白。”
我试图从那带着不明笑意的棕色瞳孔里发掘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却徒劳。
“我这里有什么,能是你需要的?”
混血扯扯嘴角,答非所问:“催眠的感觉好么?”
我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反应,继而恍然——是催眠么?所以明明记得却想不起来?
“我在英国跟着心理学界最优秀的催眠导师学习,没有一例失败案例。所以我很好奇,你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我学艺不精?”
最后这一句,混血问的是我。
但我现在脑子里也浮着一个大大问号——那就是他在催眠的时候到底问了我什么?我不知道的又是什么?
我下意识皱眉,混血看过,便也疑惑:“真的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混血也不在乎我是否回答。
他拉了一旁的椅子在我面前坐下,修长的大腿分跨两旁,将我被绑在椅子腿上的双腿夹在中间。
我的膝盖几乎就要挨上混血的要害,我心里是真恨,恨这“几乎”的距离,恨自己没有天生神力去挣脱脚上的皮带给混血还以颜色,让他后悔刚刚的轻薄亲吻。
“宝贝,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误会的。”
混血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等我抬起原本垂着的眼皮和他对视,便伸出食指摩挲我的唇角:“还是,你刚刚,是在回味什么么?”
我扭着脖子挣脱,仍旧徒劳。
混血手上用力,将我偏转的脸扭回来:“我和徐墨白,哪个吻得你更舒服?”
挣不开,我就干脆闭眼。
“看着我。”混血手上又加重了力道,我吃痛皱眉,仍旧双眼紧闭。
两秒钟之后,我因为发凉的胸口睁眼,对着混血怒目相向:“你干什么!”
“你闭一次眼,我就解一颗扣子。”混血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拨拨我衬衫上被解开的第一颗扣子,将我的领口又扯开一些。
“看着我的眼睛。”混血再次命令,继而补充:“不然我还是要解扣子,就像,这样。”
第二颗扣子也被解开,领口大敞之下,我的黑色文胸已经露出了窄窄一道边。
混血挑眉:“你喜欢黑色?”
我咬着牙重重呼气,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痛快点儿?”
“你喜欢简单直接?”混血发问,笑得暧昧不明:“那我就用你喜欢的。”
对话的过程中,混血的手一直都停留在我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上面,带着警告意味。
我受制于人,只得老老实实看着面前那双深棕色如琉璃器一般的瞳孔。
然后,我想到了之前看过的电影——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难不成是还想要对我实施催眠?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听觉开始错乱——明明在盒子一样的密闭房间,我却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