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接吻这件事,这是徐墨白第一次在实施行动之前先跟我打招呼。
我有些状况外的讶然,犹豫要不要同意,直到徐墨白一气呵成的吻过来,才后知后觉——刚刚,徐墨白告诉我的是他的决定,而不是他的询问。
徐墨白一手扣着我后脑,一手去关门。
他将我抵在门板上,从一开始就猛烈如狂风巨浪。
胸腔肺腑里的空气几乎在瞬间就被徐墨白攫取殆尽,我艰难的呼吸,试图逃离这让人心脏狂跳的吻。
只不过,徐墨白哪里肯?
他的吻,仍旧热烈如火。隐隐中,似是带着某种不安。
腿脚上的力气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的时候,我开始沿着门板往下滑。
徐墨白将扣着我后脑的那只手松开,转用两只手一起抱着我的腰,把我往上提。
我借着这个机会,将额头抵在徐墨白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经过了刚刚那一番,徐墨白胸膛的起伏程度也明显了许多。
他将下巴搭在我头顶,抚在我两边侧腰的手掌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摩挲。
然后,我听到徐墨白说:“小好,我要你。”
我要你,我要吻你。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我匆匆按住已经被徐墨白攥住的上衣下摆,结巴着反对:“你等、等等!不、不行!”
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反对,向来无效。
但是我的心,却没有如同以前那样被触动。
徐墨白的吻,再次袭来。
在过去这两年的时间里,我曾在徐墨白的吻里体会到很多情绪。
有爱,有恨,有欢喜,有愤怒。
但这是第一次,我在徐墨白的吻里体会到……惧怕。
是的,江北赫赫有名的六少爷,人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徐先生。他现在,在怕,在焦虑。
男人真的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
如果以前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如果再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徐墨白现在在焦虑,在怕。
或许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解决的方法,但是效果应该不太理想。
所以,他现在只能遵循着雄性最原始的本能来要我。并以对我的绝对占有,来缓解自己焦虑惧怕的情绪。
长裤纽扣被略显野蛮的扯开之后,我皱眉——徐墨白,他在焦虑什么?又在惧怕什么?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我制止住徐墨白进一步的动作,平静开口:“不行。”
徐墨白如今已经是蓄势待发。
他一只手撑在我头顶,将我整个人都罩在身下。
他呼吸不稳,眼白里若隐若现的红血丝。
他蠕动嘴唇,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却被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我将他推开,整理好衣服就离开病房的套房里间,去往外面。
过来的是安若,她看我,紧接着便匆匆垂了眼:“那个,二姐,大姐该去做检查了……”
我因为安若的如此举动抬手,抚摸脖子上还有些灼热的皮肤:“红了?”
安若别别扭扭抬眼,又别别扭扭点头:“嗯……”
我动动手指:“明显么?”
安若又看了看,如实相告:“还好。”
我点头,将T恤上的细小褶皱抚平:“那就走吧。”
安若犹豫,脸上开始一点儿一点儿泛红:“二姐,要不……要不我先陪着大姐过去,也是可以的。”
我伸手去敲安若的脑门儿:“没想到啊!我们家的小妹妹这么善解人意!”
安若几乎就要把脑袋埋进胸口,跟在我身边离开的时候,红着脸一言不发。
我带着安若返回,跟安乐还有陶姨汇合。
病房里,两个人同样将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脖子上,但却并没有多说。
护士长受了苏主任的叮嘱,一早便已等在监察室的门口。
她见着我们一行三人过来,就起身将走廊上的休息椅让出来:“我陪着安大小姐进去,三位坐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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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白是在安乐进入检查室后的五六分钟出现的。
彼时,我正和安若还有陶姨一起,排排坐坐在休息椅上等待。
安若和陶姨跟徐墨白打过招呼,就挪到了另一边的休息椅上。
徐墨白在我身边坐下,神色稀松平常得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乐在里面?”
“嗯。”我点头,回应的时候同样没表现出异常:“刚刚进去。”
徐墨白跟着我点头,默了有一会儿才继续:“小好,对于你,我从来不曾刻意隐瞒。但是”
徐墨白顿住,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我们从威尼斯回来,才刚刚和好安稳了没几天。所以以前的事情,我本来是准备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但现在,似乎是弄巧成拙了。”
徐墨白主动提及以前的事情,我便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我开口,想要借着这个话头提问,却被徐墨白的手机铃声打断。
那是徐墨白的私人手机,来电没有备注,只是一串号码。
那串号码不是手机号码,而是带着国际区号的长途。
徐墨白接通,只“喂”了一声。
我在旁边看着,见到徐墨白过了没几秒就猛地坐直身体瞠圆双眼,便也跟着紧张咬牙。
“现在什么情况?”、“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这是徐墨白在第一声“喂”之后做出的全部回应。
通话结束的时候,徐墨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仍旧紧握成拳。
他重重呼气,转头来看我:“小好,家里出了些事情,我必须过去威尼斯一趟。我会让徐卫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他。”
徐墨白说的家里,指的是徐家父母居住的地方。
两个人并没有住在江北徐家的祖宅,而是定居在了威尼斯。
听锦姨说,威尼斯,是徐父遇见徐母,并且一见钟情的地方。
我跟着徐墨白一起站起来:“没事吧?”
“我爸突然中风住院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这一句说完,徐墨白已经脚底生风的奔到了电梯门口。
我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后,趁着等电梯的间隙,做并没有什么实质用处的安慰:“你别着急。”
徐墨白勾勾嘴角就算是笑过,等到电梯门打开,便抬腿迈步进去。
电梯的两扇门开始闭合。
等闭合到只剩一拳距离的时候,空隙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
一秒钟之后,电梯门在人为阻止下重新打开。
徐墨白将半个身子跨出电梯,一手拦着电梯门,一只手扶住我肩膀:“小好,即便你是安连生的女儿,但以前的事情,说到底和你并无关系。安连生是安连生,你是你,明白么?”
电梯里已经开始有人抱怨。
我点点头,示意徐墨白赶快退回去:“我知道。”
徐墨白不为所动:“等我回来和你细说,知道么?”
“知道。”我第二次点头,将徐墨白推回电梯。
徐墨白顺着我的动作后退,欲语还休。
电梯门缓缓关闭。
我看着徐墨白的脸被一点点阻挡在视野之中,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怪异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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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的脑血流图检查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但影像分析成图需要时间,所以即便是加急再加急,也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能出来结果。
等待结果的这一天时间里,苏主任又给安乐安排了另外几项补充检查。
因此我陪着安乐跑上跑下,这一天倒也一点儿都没闲着。
徐卫是在徐墨白离开后的四十分钟赶到医院的。
在徐卫到达医院的一个小时之后,我接到了徐墨白的电话——他已经登上了前往威尼斯的飞机。
今天晚上,我仍旧陪着安乐一起住在医院。两个人谈了些小时候不痛不痒的往事,叹过时光匆匆,便各自安眠。
如此又过了一个晚上,我和安乐整理妥当,便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准时到达苏主任的办公室。
现在,全部的检查报告都已经出来,形势一片大好。
苏主任说,在接下来留院观察的这一周,安乐每天还是需要接受固定的检查。
然后,苏主任会根据这些检查结果,给安乐重新配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安乐脑内的剩余血块消散,让她彻底恢复健康。
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周,我便继续陪着安乐,住在医院。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徐墨白只和我进行过一次通话,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用微信联系。
只不过这微信联系,也基本在三句话之内就能结束。
徐墨白说,他父亲的情况并不乐观,所以他还要在威尼斯多留一段时间。
这一周,徐墨白和我一样,每天住在医院。
只不过,相较于安乐,徐墨白中风的父亲照顾起来,就要费心得多。
所以那仅有的一次通话,徐墨白的声音是极其疲惫的。
同样是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安乐仍旧没能记起车祸之后的断片记忆。
我曾犹豫过要不要请阿贝来帮忙,但现在安乐到底还在留院观察期间。
如果采取过于激进的手段,只怕会适得其反。
因此,我决定再等一等。
而事实证明,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但这个正确决定带来的结果,却并不是我希望的。
她弓着后背曲着退,侧躺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我匆忙来到安乐身边,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将安乐唤醒。
她睁眼,却满脸茫然。
她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拍着安乐肩膀,不间断的安慰她“没事”。
大约一分多钟之后,安乐的呼吸渐渐平稳,游离的眼神也开始聚焦。
“小好。”
她开口,声音沙哑:“我想起来了。那天的车祸,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