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灵光一闪决定的催眠,我却意外的看到了绑架者的真面目。
那男人面容俊朗,直鼻薄唇,下颌骨的线条尤其好看。
他的眉眼均是漆黑颜色,梦境里冷冰冰的白光落进他的瞳孔,犹如暗夜中骤然被点亮的星河。
面前的男人,我并不陌生。
在十几岁正年少的时候,我总喜欢喊他小白哥哥。
徐墨白的脸,近在咫尺。
他看我,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我哆嗦着“你”“你”“你”。
他听了,便伸手抚上我脸颊。
“我可爱的宝贝。”
徐墨白开口,对我的称呼是我陌生的,用来称呼我的声音,同样是我陌生的。
他说:“我可爱的宝贝,你不认识我了么?”
彻骨的寒意透过脊椎一路向上直达心脏,我冷得嘴唇都跟着发抖。
“你、你是谁?”
我发问,牙齿因为身体的颤抖磕碰在一起,发出轻微声响。
“徐墨白”轻笑,摩挲过我的脸颊,就用手指按压住我颤抖的嘴唇:“宝贝,别怕。”
我想要抬手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徐墨白”推开,却发现自己手脚已经被绑在了一张带着手扣脚扣的弗洛伊德榻上。
“徐墨白”已经捧住我的脸贴近。
那是我熟悉的眉眼鼻唇,却带着让我陌生的神态表情。
白色衬衫上的纯银纽扣仍旧泛着冷冰冰的光。
我因为那冷光将手掌紧握成拳,尽最大所能将头部后仰,用以躲开已经和我鼻尖相触的“徐墨白”:“你到底是谁?和安乐又是什么关系?”
“徐墨白”对我的躲避很不满意。
他轻轻“啧”了一声,继而用双手将我还在拼命后仰的头部固定。
亲吻发生的时候,我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咬牙抿嘴。
对此,“徐墨白”并不在意。
他如蜻蜓点水一般,一下一下用他的唇触碰我的唇。只是最单纯的温柔亲吻,并无其他。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徐墨白”停下,改用舌尖细细描摹我紧抿的唇线。
脸贴脸的极度亲密距离,我的视线中就只剩下那双漆黑瞳孔。
那双眼睛确确实实是徐墨白的眼睛。
但是。
我将嘴唇又抿紧一些。
徐墨白的舌是滚热的。
可现在这个。
他的吻却是冷冰冰的,一点点划过我嘴唇皮肤,让人不寒而栗。
我仍旧紧紧抿着嘴、咬着牙。
“徐墨白”见我丝毫不肯放松,幽幽叹息一声,便辗转着开始亲吻我的下颌、脖颈。
那亲吻所带来的冰凉触感,让我整片头皮都开始发麻。
我将咬紧的牙关松开,开口时声音颤颤巍巍:“你、你给我放开!滚!”
“徐墨白”轻声发笑,如同挑衅一般用冰凉舌尖触碰我的耳垂。
我因为条件反射瑟缩,继而便感到左胸口一凉。
我张嘴,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开始因为胸口的压迫感觉得呼吸困难。
但“徐墨白”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缓。
“徐墨白”略有停顿,进而开始目的明确的进攻。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到牙齿再也咬不紧,嘴唇再也抿不住。便颤抖着哼出了声。
与此同时,“徐墨白”也戛然而止。
他沿着我的颈侧线条向上,覆在我的右耳边开口。
他问:“我和徐墨白,哪个吻得你更舒服?”
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
我便拼命摇头。
“呵。”
“徐墨白”,或者说,那个男人。
我羞愤且气愤,脑袋里电闪雷鸣一般“轰隆隆”的响。
我重新积攒力气,咬牙,攥拳。最后手脚并用的将那个和徐墨白有着同样面孔的男人掀翻。
“滚!”
我怒吼,然后在熟悉的天花板跃进视线之后,愣怔着喘气。
旁边有细碎的声响以及男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扭头——阿贝正跌坐在满是水渍和玻璃碎片的地板上。
他用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手掌则因为嵌入了玻璃碎片,鲜血横流。
空白的大脑重新被思绪意识填满,我便知道:刚刚我在掀翻那个和徐墨白有着同样面孔的男人的时候,误伤了阿贝。
而地板上的水渍和刺伤阿贝手掌的玻璃碎片,则都来自阿贝给我准备的白水。
“阿贝,你、你没事吧?”
我手忙脚乱的从沙发上坐起来,跪到阿贝身边查看他的伤口。
阿贝摇头,紧紧抿着嘴把手掌里嵌入的玻璃碎片拔出来,这才开口:“我没事。”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板也被敲响。
“小好?阿贝?你们没事吧?开门让我进去。”
门外是徐墨白的声音,我熟悉的,徐墨白的声音。
我扶着阿贝在沙发上坐下,开门之后看到徐墨白的脸,却不由得皱了眉。
徐墨白以最快的速度将我从头到尾的检查,确定了我没事,这才越过我去看沙发上的阿贝:“你受伤了?”
阿贝指指地板上的碎玻璃和水渍:“杯子被打碎了。”
我吩咐跟来查看的陶姨去找家里的应急药箱,亲自给阿贝处理伤口。
清理、上药、包扎。
伤口处理完毕,我便将药箱交给陶姨,并让她离开的时候把房门带上。
门把转动发出“吧嗒”轻响。
我又等了几秒,等到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看向阿贝询问:“我刚刚怎么了?”
阿贝活动了一下包着纱布的手掌:“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刚刚,怎么了?”
我皱眉,疑惑。
“刚刚进入催眠之后,我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你说看到了。于是我就告诉你,让你深呼吸,慢慢看他的脸。这之后,我看到你皱着眉头,眼珠在眼皮底下开始加快滚动,就问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只紧紧攥着拳头。
我不知道你在催眠梦境里正在经历着什么,担心贸贸然打断将你唤醒,会让你受到刺激,就只能继续尝试在催眠状态下与你沟通。后来,你说了几句,但声音都是模糊不清,我也没有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再后来,我看到你咬牙咬得两边脸颊都鼓起来了,就猜测你在催眠梦境里的经历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我尝试把你唤醒。
在这个过程中,你一直都呈现非常明显的自我保护和防御状态。你咬着牙齿,攥着拳头。然后,我看见你张嘴,仍旧只哼哼啊啊的。我想要凑近听听你在说什么,结果你大喊了一声‘滚’,就手脚并用的把我掀翻了。我碰到茶几又打翻水杯,所以你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这个样子。”
这一番话说完,阿贝就对着我举了举他缠着纱布的右手。
我再一次抱歉说“对不起”。
阿贝回应过“没关系”,便重新发问:“安,和我说一下,你刚刚在催眠梦境里,都看到了什么?”
我张张嘴,又闭上。
尤其是我的左胸口,到现在都还有着明显感觉。
除此之外……
我将两只脚并拢,将十只脚趾蜷缩。
我久久没有回话,徐墨白便伸手握住我手掌:“小好?”
男人的掌心滚热,就如同他的唇舌。
我指尖轻颤,手心里霎时就腻出了一层汗湿。
我舔舔仍旧发干的嘴唇,并没有将催眠梦境里的所有场景都告诉阿贝和徐墨白:“我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了。但是……但是……”
徐墨白脸部线条紧绷:“但是什么?”
“但是,那个男人,长着你的脸。”
“什么?”这是第一次,徐墨白没有跟上我的节奏。
“我在催眠梦境里看到的男人,他的脸和你一模一样。但是说话的声音和说话和时候的神态,却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解释,然后去看阿贝:“阿贝,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贝沉默,思索片刻才开口:“这是催眠暗示的一种。”
“催眠……暗示?”
“是的。”阿贝点头:“之前,你在接受我催眠的时候,不是成功记起来那个男人穿着带银色钮扣的衬衫么?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他这样打扮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是要使用那些纯银纽扣,对你进行催眠暗示。”
我抓抓头发:“我还是不明白。”
“简单来说,在最开始对你进行催眠之前。对方会挑选一个一眼就能吸引到你注意力的东西防放在自己身上,也就是那些纯银纽扣。然后,对方会在对你进行催眠的时候,同时进行暗示:如果以后你一直强烈的想要记起来,那么在看到这些纯银纽扣的时候,你脑海里最终呈现的,就会是徐先生的样子。”
“可是……”我皱眉:“在之前的催眠治疗里面,我并没有记起来,那个男人还对我做过这样的暗示啊。”
“你不记得,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叹气,有些烦躁:“阿贝,那你还有没有办法,让我可以看清他的脸?”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
阿贝停下,顿了有两秒才继续:“但是实际操作上,我并不建议。”
“原因。”
这一次,发问的是徐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