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说:“蒋励棠不见了。”
徐卫还说:“还有安乐。”
这两句话,第一句,我听懂了。
但是第二句。
我去看徐卫:“什么叫,还有安乐?”
“安乐和蒋励棠一起不见了。”徐卫连续第二次皱眉,这可真真是一年到头都难得一见的盛景。
而更难得一见的,是徐卫接下来竟是说了长长一大串话:“我们跟六哥离开没多久,安乐就闹着要蒋励棠带她出去玩儿。当时安若本想一起跟着去,但是被蒋励棠拦下来了。蒋励棠所,他担心周曼知道了,又会借机过来找麻烦。安若想了想觉得蒋励棠说得在理,就委托玲姐帮忙跟去照看。
再后来,安乐在中心公园儿玩儿了有一会儿,就又吵着要喝果汁。玲姐觉得冷饮屋里面卖得果汁都是香精添加剂,就给陶姨打了电话。她让陶姨在家里榨一些鲜榨橙汁,自己返回去拿。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刚好赶上玲姐拿了榨好的橙汁准备给安乐送过去。
我跟着玲姐一起,到了中心公园却再没找到蒋励棠和安乐。而蒋励棠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我刚刚已经给别墅物业打了电话,让他们调取监控。”
事情越来越糟糕,我的心境反倒是极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徐墨白也开了口:“让物业最先把别墅区大门的监控调出来,别墅区只有一个大门,这里又不允许出租车和外来车辆入内。如果蒋励棠想带着安乐离开,那必然要走大门。”
“明白。”徐卫拿了手机拨电话。
徐墨白又去看顾琛:“派人到西郊疗养院去查看,同样调取监控,时间周期两周左右,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另外,看看江北最近一班飞英国的航班是几点,立刻安排人去机场守着。”
“知道。”顾琛同样拿了手机拨电话。
徐墨白最后去看宋铭:“如果蒋励棠不是带着安乐直接飞英国,就肯定要找地方落脚。联系一下道上的兄弟,看看最近这一个月有没有谁办过假身份证件。办理的假身份证件,有没有开房记录。记住,主要以那些不需要身份证原件刷磁,并且环境相对较好的私家小旅馆为主。安乐现在这样的情况,蒋励棠不会住带着她住太差的地方。”
宋铭已经一早就把手机准备好,难得正经:“了解。”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徐卫、顾琛和宋铭三人全都保持举着手机讲电话的状态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徐墨白两个人,他便重新握住我的手。
“小好”
“我知道。”我抢先回应:“有你在,没事的。”
徐墨白没再多说,只将我重新抱进怀里,轻轻拍打后背安慰。
我枕着徐墨白的肩膀,配合着他的拍打呼吸,将心跳调整到正常的频率。
心跳回稳,大脑也开始正常运转。
我思来想去,便将心中最大的疑问讲给徐墨白听:“昨天半夜这些查到的资料才被送到我们手上,今天上午蒋励棠就带着安乐失踪了。这两件事情,到底是意外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徐墨白大概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并不轻松:“这段时间派出去调查的人虽然不少,但都是顾琛和徐卫两个人亲自挑选的。所以这些人,不大会为了眼前的一时利益被收买。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最然被调派到各个地方去调查,但却并不知道调查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只有两个,都是这些年跟着我们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如果今天的事情不是巧合”
徐墨白停顿,瞳孔里的光开始一点点往下沉:“那我只能说,是自己看走了眼,养了白眼儿狼在身边还不知道。”
我收紧手掌,攥着徐墨白的衬衫——两方交战,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火枪大炮,而是自己人背后捅得黑刀子。
而这样的黑刀子痛下去,往往都是最致命的地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尝试着将所有事件里面的已知线索逐一列明,很快就得出了一个中心坐标——英国。
尤其是昨天周曼在中心公园呈口舌之快时说漏嘴的“胡冲和英国人”。
这一点,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对于我的结论,徐墨白所持的,也是肯定意见:“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那个给胡冲提供资金支持的美国人,背景也已经调查出来了。他虽然是美国人,但从三年之前就已经到英国定居。除了每个月会安排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到美国总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英国。”
最后一个看似无关的线索也都指向了英国,我稍作犹豫,便看向徐墨白发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对头是在英国的?”
徐墨白沉吟,过了有两秒才缓缓摇头。
我皱眉:“没有?”
“应该没有。”
我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应该”这两个字上面。
徐墨白是什么性格?
事关重大,他绝不会给出这样并不确定的答案。
我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还没有放下来的心,立刻就晃晃荡荡的又悬高了一截。
“墨白……”
徐墨白复又拍拍我肩膀:“我自己这边可以确定,对头也好冤家也罢,绝对没有横跨欧亚大陆跑到了英国的。”
“你自己这边?”
“对,我自己这边。”徐墨白将我的问话重复,表情有些复杂:“只单单作为徐墨白来说,没有。”
我重新将下嘴唇咬住,点头。
是的,如果徐墨白只是徐墨白,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得多。
但是,徐墨白除了是徐墨白,还是锦程的现任掌舵人,徐家的长房长孙。
有了这两个头衔缀在前面,只怕多复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环住徐墨白的腰,踮着脚尖在他下颌骨上轻轻亲吻。
然后,我追问:“那个美国人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徐墨白无奈轻笑,倒也没有再做遮掩:“当时觉得这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担心也就越少。不过现在”
徐墨白抬手摸摸我的头顶,眼里有怜爱也有愧疚:“你这一大家子全都卷进来了,想让你少些担心也不大现实了。以后事情有什么进展,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我学着徐墨白的样子,也抬手去摸他的头顶:“你也不要担心,我很坚强的。有我在,也会没事的,知不知道?”
徐墨白乖乖点头,继而捧着我的脸俯身过来。
最轻柔的亲吻,却带着最强大的力量。
我有了这样的力量做支撑,回到家里面对愁云惨淡的陶姨和安若,也就有了信心做她们的后盾主心骨。
陶姨年纪大,再加上经历过两年前家里最艰难的时候,虽然忧心难过,倒也坚强。
她等听过了我的安慰,就开始跟往常那样操持家务。
可安若那丫头脸皮儿薄、心思重,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掉:“二姐,都是我不好,我当时应该跟着大姐一起的。我妈她骂我两句就骂我两句,又不会怎么样。如果我跟过去,大姐就不会出事了。二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蒋励棠如果铁了心的要带走安乐,就算是你跟过去,他也还是会找借口把你支走的。墨白已经第一时间安排人去找安乐和蒋励棠了,从事发到现在,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个小时,除非他们两个长了翅膀凭空飞走了。不然的话,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我一边安慰一边给安若擦眼泪,等到小丫头止住了抽泣,就继续道:“还有,你要是真觉得抱歉,那就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别再让我为你分神担心了,知不知道?”
安若吸着鼻子点头,然后在门铃叮咚作响的时候制止住想要站起来去开门的我:“二姐,你坐着,我去吧。”
大约五秒钟之后,门厅那里传来我异常熟悉的大嗓门儿:“安若,安乐姐有消息没有?!找到没有?!那么大的人,蒋励棠能带着她去哪儿?!还有那个蒋励棠,平常看着挺不错的一人啊!怎么能干出来这种拐卖良家妇女的事情呢!还有你二姐呢?安好呢?安好!”
陆可可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最后一声“安好”喊完,人就已经到了我面前:“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宋铭那个贱人跟火烧屁股一样,话说得不清不楚就挂电话。我这一路过来,急得后背都湿了。”
这一番话说完,陆可可就转身给我看她的后背。
白色的雪纺衬衫湿了一片贴在身上,刚刚好勾勒出黑色内。衣的轮廓。
徐墨白已经尴尬的挪了眼,我拉着陆可可坐下,关心的另有其他:“安乐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陆可可又是一阵“突突突突”,用了不到两分钟,就讲明了事情原委。
今天她临时兴起,早起给自己做了个早餐,然后拍照发了朋友圈,同时还不大厚道的赞美了一下自己的厨艺。
后来吃饭、上班、忙工作,陆可可一直等到十点来钟才有时间看微信。
结果这一看,就看见了宋铭给她的讽刺留言。
陆可可炸毛,当即就给宋铭打了电话。
电话前三遍都是占线,第四遍接通之后,她还骂了不到三句,就被宋铭咆哮打断。
至此,陆可可在宋铭的咆哮中知道了安乐和蒋励棠一起失踪的事情。
但那时候宋铭着急,说得并不清楚。
所以,才有了现在陆可可脚蹬风火轮找上门的这一幕。
我想着这后面涉及的事情太复杂,就只将安乐和蒋励棠是如何失踪的事情讲给陆可可听。
陆可可想事情向来简单粗暴。
她听过我的叙述,就只认为这是蒋励棠因爱成痴,要带着安乐去私奔。
与此同时,安若的手机响铃。
电话,是周曼打过来的。
安若到偏厅接听,一开始还是压低着声音的对峙,可没过几秒就演变成了争吵。
小丫头从偏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又是泪流满面。
原来,周曼知道她要出国一年做交换生,死活不同意。
她威胁安若,如果不老老实实回家和那个富通电缆的二儿子见面,就要去找她的老师校长,让她连大学都上不成。
安若说到激动处,声音都开始发抖。
可我细细想过,却发现了不对。
“安若。”
我给小丫头擦眼泪,示意她冷静:“如果我没记错,要做交换生出国的事情,你是没有告诉过周曼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