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一想，从小到大，你和安乐真正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子的？没错，你和安乐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可是，你真的了解她么？你真的了解你这个姐姐么？安，不要回避，好好想想。”
阿贝的语调不高，但却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我没办法拒绝，就只能像他说得那样，好好想想。
我和安乐从小一起长大，她是我的姐姐。这二十四年，我和她一起经历了无数的喜怒哀乐，尝过了许多酸甜苦辣。
我们两个有过争吵打闹，但更多的还是融洽欢乐。
我和所有的妹妹一样，把自己心底的小秘密讲给自己的姐姐听。
而安乐……
脑海里翻涌的思绪在瞬间僵住，原本只停留在指尖的寒意瞬间蔓延到整个手掌——从小到大，安乐从没有和我主动讲过她自己的事情。每一次，都是我不依不饶的缠着，她才模棱两可的说上几句。
所以，如果不是徐墨白发现异常，如果不是蒋励棠主动坦白。我甚至都不知道安乐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还认识了蒋励棠这么个人。
因此，如果细细追究回溯，我对安乐不仅是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你想到了，发现了，是不是？”
阿贝发问，跟着得出结论：“安，虽然这很残酷，但是你却必须要承认，安乐对你，并不是你觉得的那样。而对于这个姐姐，你其实并不了解。”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看着你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感情。还有……”
阿贝的声音减弱：“还有，我嫉妒……嫉妒那样不值得的人都可以得到你的感情。”
“阿贝，我”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徐墨白。”阿贝将我打断，后面的问话小心翼翼：“但是，你对我，也并不讨厌，是吧？”
“阿贝……”我叹气。
“OK，我知道，我知道。”阿贝苦笑，通过深呼吸调整情绪：“那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看我，瞳孔深邃，带着某种无法让人抗拒的吸引力：“安，暂时离开这里吧。不要再被那些无谓的枷锁困住，不要再扛着那些本不属于你的重担。自私一点，任性一点，只为自己而活吧。”
我直直看着阿贝的眼睛，看着那里面倒映着的我的面容，忽然间就觉得有些陌生。
“安。”阿贝接着开口，竟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看看吧，看看你自己，是不是觉得很陌生？想想吧，想想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是你真正想要成为的样子？”
我张张嘴，喉咙口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
我现在的样子是我真正想要成为的样子么？
我想，应该不是的。
阿贝握紧我的肩膀，像是要通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里：“安，人这一辈子，可以很长很长，长到我们要寻寻觅觅才可以找到最爱；长到我们要亲自目送父母离去阴阳两隔；长到我们可以看着孩子从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皱纹横生的中年人。可人这一辈子又太短太短，短到我们还没有明白什么是成长就已经长大，短到我们还没有找到人生的意义就已经衰老，短到我们还没有和这个世界好好的说声你好就要离开。所以安，这一生，我们只能为自己而活，也必须为自己而活，你知不知道？”
“为自己而活？”我喃喃发问，心中的天平因为阿贝幽深的眼神开始晃动。
“对，为自己而活。”阿贝回答，声音坚定而有力：“安，走吧。找个你喜欢的地方，停下来、静下来，想想该如何为自己而活。”
我觉得阿贝说得有道理，可心里却缘由不明的犹豫、踟蹰、举棋不定：“我……我可以么？”
“你当然可以。”
阿贝给予我极大的肯定，声音如同此刻的夜风，和缓而温柔：“安，不要怕，放心大胆的去做。等第一步迈出去，你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没什么。”
我缓缓点头，仍旧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阿贝跟着我一起点头，眼中柔情渐浓：“安，请你记住，我一直都在。”
我因为阿贝的满目柔情避开和他对视的视线，并未对他的话做出回应：“时间不早了，走吧。”
阿贝不为所动，仍旧挡在我和别墅大门之间：“安，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一下么？”
我犹豫，有两秒才开口：“什么问题？”
“如果再早一些，你会不会选择我？”
“不会。”我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喜欢徐墨白，所以无论你早一些还是两些，我都不会喜欢你。”
阿贝并没有气馁，继续追问：“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你会一直喜欢徐墨白？我可以等。”
我抿抿嘴唇，很认真的思考，然后很认真的回答：“我确实不能确定我会不会一直喜欢徐墨白。所以，我要用后面这一生的时间去确定，我会不会一直喜欢他。”
阿贝眼中的光忽的一暗。
我略微停顿，继而反将一军：“那你呢阿贝？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真的可以等？”
阿贝怔神，发笑，眼里的光忽的又亮起来：“所以，我也要用后面这一生的时间去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可以等。安，我们，来日方长。”
“那你就慢慢去等吧。”
这一句回答，并不是我说的。
声音的来源，是别墅门外。
我绕过阿贝，将大门打开。
徐墨白长身而立，眉眼如刀。
他看似淡然实则凌厉的看着阿贝，带着通身气势。
阿贝微笑，深邃眼窝中同样刀光剑影。
两个男人谁都没有说话，却又堪比说了万语千言。
**
跟着徐墨白回到车子里之后，我碍着徐卫还在，并没有多说。等回到医院，这才不悦开口：“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堂堂六少爷也会偷听。”
徐墨白早已没了刚刚和阿贝的剑拔弩张，甚至心情还不错：“我不是故意偷听。”
“是么？”我哼声，抱着手臂俯视已经坐在病床上的徐墨白：“那你为什么会在门外？恰巧路过么？”
徐墨白踢掉脚上的皮鞋，懒懒散散：“你别说，还真是恰巧路过。”
“徐墨白！”我瞪眼。
徐墨白咧嘴：“又生气又生气，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我没再出声，继续瞪着眼看他。
“你进去那么长时间都没出来，我担心，就决定下车过去别墅那边看看。结果走刚到大门口，就听见大门后面有你说话的声音。我当时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我担心和你一起的是安乐，所以就没有出声，想要先听听里面的情况再做决定。结果”
一番话说到这里，徐墨白便侧身躺在床上。
他曲起一只手臂撑着头看我，意味深长：“结果我这一听，竟然就听到了意外惊喜。”
我动动嘴唇，仍旧没出声。
“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喜欢徐墨白，所以无论你早一些还是两些，我都不会喜欢你。我确实不能确定我会不会一直喜欢徐墨白。所以，我要用后面这一生的时间去确定，我会不会一直喜欢他。”
徐墨白嘴角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延展开来，他开口，复述我和阿贝说过的话，竟是一字不落：“小好，你这话说的真漂亮！”
我将抱着的手臂放下，转身去拿医院的病号服：“去去去，把衣服换了！”
徐墨白已经笑出了声，抬脚拦住我的去路，然后伸着到长腿将我勾到他身边，再伸手把我拉进怀里：“老婆，以后，这些话犯不着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说，就只说给我一个人听就行。”
徐墨白一边说一边凑过来对着我耳朵吹气。
我扭着脖子躲，碍着他身上的伤又不敢动作太大：“你别闹了！身上还有伤呢！”
徐墨白不理，翻身将我罩住，双眸精亮：“说一遍。”
我发懵：“什么说一遍？”
“说你喜欢我。”徐墨白低头亲吻我额头：“我都没听你说过，说一遍，让我听听。”
我因为徐墨白的亲吻眨眼，并不理会他的胡闹：“你快起来，压着我腿了。”
徐墨白不退反进，紧紧贴过来：“说不说？”
“你起来！”
徐墨白没再说话。
他用一只手撑在我头顶，用另一只手固定住我的下巴，招呼都不打就低头吻了下来。
我毫无防备，等到徐墨白已经成功的攻城略地，这才想起来应该反抗。
我拂掉徐墨白捏着我下巴的爪子，双手才刚刚触碰到他的胸口，就听到那厮极其夸张的哼哼了一声。
这之后，徐墨白开口，说话时因为含。着我的唇含糊不清：“别动……疼……”
我气得眼角突突的条，却偏偏又不敢再动作，没过多久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徐墨白宰割。
肺里的空气渐渐稀疏，我实在是呼吸困难，便稍稍用力推了推徐墨白的胸口。
徐墨白由着我的动作起身，眼睛仍旧精亮精亮的：“说不说！”
我大口大口喘气，决定不再正面对抗。
“说……我说……”我故意装作喘气喘得厉害的样子，用手抵着徐墨白胸口把他又推开一些：“我躺着有些憋闷，咱们先坐起来，等我喘口气儿，喘口气儿就跟你说。”
徐墨白并没有生疑，拉着我坐起来。
我面对着徐墨白坐好，轻咳，假借调整坐姿的机会将左脚结结实实的踩到地板上。
“墨白……”我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羞涩再羞涩一些。
与此同时，我又借着垂眼低头的机会，找准撤退路线。
“我……”
我将左脚左腿续上力气。
“我……”
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我才不和你说呢！”
我高声开口，卯足了力气站起来准备跑，结果才迈了一步，就因为背后巨大的反向作用力倒回床上——徐墨白竟是一早就已察觉，在我动作的同时就拽住了我的上衣，把我拉了回来。
黑压压的阴影压在头顶，我看着徐墨白，干巴巴张嘴。
徐墨白微笑，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宝贝儿，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跟我耍心眼，你可太不听话了，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