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说笑笑的忙着烧烤,陶姨听到大门门铃被按响,便起身去开门。
她离开的时候一路笑着小跑,回来的时候却脸色严肃:“大小姐,那个许思鸿来了,说想要见见你。”
陶姨这一句说完,我和蒋励棠还有陆可可就顿住了神情。剩下一个不明情况的阿贝,察言观色见着我们这个样子,也没有出生。
安乐听说许思鸿来了,只眉头紧皱的沉默。
我上前,将陶姨拉到身边:“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谢谢大小姐,还有”陶姨顿住,先是看了安乐一眼,这才继续:“他又带着一束花儿过来,还跟我说,如果大小姐不方便见面,就请把他带来的花收下。”
“您告诉他,花儿我们不要。他要是真心想谢谢安乐,就别再过来打扰我们。”
陶姨听了我的吩咐,应了一声“知道了”就离开。
等过了两三分钟之后,第二次返回:“二小姐,许思鸿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
“不过那个许思鸿把花留在大门口了。”陶姨一边说就一边又看向安乐:“他还说,这花儿他拿过来,就是归大小姐所有了。大小姐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扔了。”
“扔就扔!他以为我们不敢啊!”这次发声的是陆可可,她一句话说完,就撸了袖子直奔大门。
如此又过了三四分钟,陆可可返回,满脸不屑:“我看那个许思鸿就是故意过来给人添堵的!那种破花也算是玫瑰?!花型一点儿都不饱满,颜色也不正,花叶子上居然还有虫蛀!我们家花店扔了不要的残次品也比那个好!”
在陆可可说话的过程中,安乐的脸色一直在变换。
等到陆可可说完,她便上前急匆匆发问:“可可,花儿呢?你给扔哪儿了?”
陆可可被安乐问得一怔,指着大门的方向有些结巴:“就、就门口再往前走两步的垃圾桶。”
安乐放开陆可可跑着奔向别墅大门,我跟在她身后,满是担忧:“姐!”
安乐穿过客厅出了大门,直奔陆可可所说的垃圾箱。
垃圾箱是别墅区统一放置的,小房子模样,半人高。
安乐到了垃圾箱前面,直接赤手掀开垃圾箱的盖子,弯腰将被丢弃的玫瑰从垃圾箱里拿出来。
那玫瑰只用简单的粉色皱卷纸包着,打了一个同样粉色蝴蝶结。
玫瑰是红色玫瑰,和陆可可形容的一样,品相很是寒酸。
可安乐看过,眼泪却一串接一串的滚落。
她把那寒酸玫瑰整理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路过我和蒋励棠身边的时候,竟是完全将我们两个视为无物。
“姐!”我想要拦住已经走出去两步远的安乐,但却反被蒋励棠拦下。
“让她去吧。”蒋励棠开口,一直看着渐行渐远的安乐。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睛里的无力,让人看着老大不是滋味。
安乐回到家里就径直去了二楼自己的卧室,剩下的人没了一开始的好心情,院子里就只剩下烧烤过程中的细碎声音。
蒋励棠一直站在炭火架前面烤肉,并且一连烤焦了三块肉。
我上前,将蒋励棠替换下来:“你去旁边儿坐一会儿吧,我来。”
蒋励棠顺从的将手里的烤肉夹子交给我,仍旧只站在我身边:“安乐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学校的戏剧社团。”
我知道蒋励棠这是要将那寒酸玫瑰的前因后果讲明,浅浅的“嗯”了一声,示意我在听。
“圣诞晚会的时候,她和社团的同学们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剧目,获得了极大的欢迎和好评。其中有一幕,是女主角和她的好朋友讨论,自己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那一段对话台词,是安乐自己写的。”
一番话说到这里,蒋励棠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无力的表情。
他眼神有些放空,变得幽远。他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看到了那个伏在桌案上认真编写剧本的女孩子。
“那段台词翻译成中文,是这样的:我的爱人,他会有修长温润的眉眼,也会有恰似朝阳的笑容。他会亲手为我种下最美的英伦玫瑰,踏着五月的春风翩翩而来。”
我因为蒋励棠这话握紧手里的烤肉夹。明明是一个浪漫故事,却听得汗毛倒立:“所以,那花儿,是许思鸿他……他自己种的?”
蒋励棠答非所问,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的厌恶痛恨:“圣诞晚会那天,我和许思鸿都接到了安乐的邀请。但是许思鸿只看了三分之二,就告诉安乐他有事要离开。而且在之前的观看过程中,许思鸿也一直在拿着手机查看邮件。我原以为他根本就不记得那出戏剧都演了什么,却不想他的心思居然如此之深,竟然连这个都能记得,并且还能拿出来撩拨安乐!”
蒋励棠开始激动,可我却心里发凉——许思鸿的心思,真的是细致缜密到可怕。难怪徐墨白只肯留出三个月的时间和他休战。可若是以许思鸿这样的心思,即便是三个月,只怕也会生出不少变故。
我走神的时候,蒋励棠再次开口,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无力状态:“我本来想等着今天烧烤结束就告诉安乐,我在英国的家里也种了满园的玫瑰,每一朵都饱满艳红。当然,如果她不想再回去英国,也没关系。我已经和陶姨讲好了,就在那儿开辟出一小块土地,明年春天播种,好好的照看一年,等到再一个春天过去,她就能一开窗,便看见最爱的玫瑰。”
说话的时候,蒋励棠同时侧身指向花园墙壁的一角,刚刚好是正对着安乐卧室玻璃窗的位置。
我不知道该对蒋励棠说些什么,只低着头将已经考好的烤肉放到盘子里,交给他:“肉烤好了,你端过去吃吧。”
蒋励棠从我手里结过烤肉,像个孩子一样茫然无措:“安好,许思鸿,他到底是哪里好呢?”
我叹气,心里五味杂陈——其实许思鸿哪里都不好,可偏偏安乐就是喜欢他。感情这档子事,没有逻辑道理可言的。
原本定好的周末烤肉派对虎头蛇尾的匆匆结束,陆可可跟着我到卧室看过对着寒酸玫瑰发呆的安乐,便告辞离开。
蒋励棠气不过许思鸿又放不下安乐,一个人戳在客厅沙发和石雕一样。
阿贝上前劝慰了几句,便也告辞。
我将阿贝送到门口,才准备说再见,就听到阿贝先压低了声音开口:“送送我?”
我知道阿贝这是有话要说,和陶姨打过了招呼,就跟着他出门。
秋日午后,枯黄的树叶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的飘落。
阿贝开口询问之前,先帮我拂去了头上的落叶:“可以和我说一说今天送玫瑰的那个人么?他和安乐,是什么关系?”
我敏敏嘴唇,只将大概情况说明:“那个人叫许思鸿,是安乐喜欢的人。但是,他不喜欢安乐。不仅如此,他还利用安乐对他的喜欢,给自己谋取利益,把安乐当做棋子一样利用。”
阿贝点头,喃喃自语:“怪不得……”
我追问:“还有情况?”
“前天我给安乐做催眠的时候,用了一个虚拟空间疗法。简单来说,就是让安乐置身在一个有很多门的房间,每一扇门后面,就是一段潜藏在安乐大脑深处的、对她日后性格行为有极其深远影响的记忆。安乐在英国留学那段期间,有一扇门,她一直不愿意打开。我曾在催眠梦境里问过安乐,为什么不愿意打开那扇门。安乐说,那扇门上面悬着一枝玫瑰,如果们被打开了,玫瑰就会掉落。我当时并不明白安乐为什么会这么说,本来想等到后面再慢慢了解。但是现在看来”
阿贝停下,眼神复杂:“安乐她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那个许……”
我提示:“许思鸿,思念的思,鸿雁的鸿。”
阿贝点头:“安乐清楚的知道那个许思鸿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但她却还是期盼着有一天奇迹可以发生,许思鸿可以对她报以真心。所以,在催眠梦境里,才会有那么一扇门。上面挂着玫瑰,安乐却不愿将它打开。”
我皱眉,干脆停下来询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阿贝有短暂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走吧”。
“什么?”我不解,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离开,去个新的地方。江北这个地方,无论是对安乐还是对你,都有着太多的牵绊。换一个地方休养生息,把烦恼的人和烦恼的事就此屏蔽,会事半功倍。不然的话,那个许思鸿时不时的就来纠缠,安乐只怕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的。”
阿贝和我解释,解释完了便苦笑两声:“这个棠,他居然没有把这么大的不确定因素告诉我。”
我跟着阿贝笑笑,有些心不在焉。
阿贝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开口:“安,许思鸿对于安乐来说,是一个最大的、最不确定的因素。以之前的催眠和今天的情况来看,想要让安乐以积极的、主动的态度去切断和许思鸿的联系,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通过介入,协助安乐切断和许思鸿的联系。你不要忘了,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三个月之内,我们不能让安乐的情况稳定下来,那么等到许思鸿再找到安乐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安,我希望你今天回去可以认真的考虑并作出决定,国内这么多好地方,只要你选定了,我和棠会尽快安排,然后带着你和安乐一起离开。”
我将眉头拧得更紧:“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安。”阿贝用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表情罕见的严肃:“你不仅要好好的想,还要做出决定,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