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潋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捂住了嘴,眼神有些幽怨,怯生生的看着她,很想再问两句,她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可又不敢。
心里默默的委屈,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她,跟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可怜巴巴的。
苏浅虽然表面上看着很淡定,其实心里也是有火的,但这火气不是冲着她来的。
抬眼看她可怜兮兮的,心下不忍,又放软了语调,“去吧,做你的衣服去,若是累了就去歇会。”
她软语温声的话顿即让竹潋放下心来,虽然还是担忧满府的兵丁,但不会再为得罪了小姐而忧心了。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走去一旁缝制衣裳去了。
苏浅拿起书又看了起来,心里有些焦灼,久久都未翻动一页。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不知道寒星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突破夜璃焰的严防死守,又或者,他够不够格成为夜璃焰的对手。
转眼间就到了晚膳时间,七煞照例提了两个食盒从外间进来,低头施了一礼,将饭菜摆上桌。
“苏小姐,王爷说您要吃野味,特意让人去郊外猎了几只山鸡野兔,给您加菜,您尝尝看。”他闷头把饭菜摆好,着重表达了主子的关爱之情。
两个人闹成这样,他们这些当侍卫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力阻止。
主子的心全在她身上,只是沈家小姐也是主子自幼的玩伴,不忍伤了她,这才让她退一步,委屈一下。
其实在他们看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委屈,富贵人家的公子尚可十美伴侧,更何况他们天骄贵胄的王爷?
日后若登基大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是少不了的,一个沈小姐她都接受不了,那以后还不闹翻了天?
可看她确实有些本事,又和他们相处的不错,他有些于心不忍,这才将主子的意思传给她,或许她心里能好过一些。
苏浅散漫的一笑,冷眼看了看桌上的美食便收回目光,也没动筷。
两只山鸡野兔便想收买人心?她黎青雪可没那么便宜。
既然关系已经决裂了,她自然没理由接受他的好意,幸而府里还有些存粮,晚点让人随意准备点垫垫肚子就好。
她自然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吃好喝好了,才有力气和他斗法,只不过不再吃他送来的东西而已。
高冷的拧身回了卧房,未解鞋袜,斜倚在床头闭目假寐。
七煞傻眼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这是要闹绝食,和主子抗议吗?
内间是女子的卧房,他不敢进去,隔着一道软帘试探的问,“苏小姐,你不用膳?”
她的性子要不要这么倔强?
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从未见他如此讨好一个人,她竟然半点不领情?
苏浅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一声都未言语,有些心浮气躁的等着寒星上门。
七煞还想再问,屋顶传来暗一的密语传音,“膳食放下,回去向主子如实禀报。”
七煞抿了抿唇,没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一层薄薄的软帘,躬身退了出去。
暗一今天观察了她一天,倒是挺佩服这个不大的小丫头的淡定。
一般的闺阁女子,碰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呼天抢地了,即便能够冷静,也肯定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可这位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该看书看书,该休息休息,一点没把重兵围困当回事。
根据他的观察,他认为她绝对不会绝食,只怕是有了什么打算,所以他才想让七煞给主子传个话,做到心里有数。
苏浅自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有了默契,无需多话,便能知晓彼此心意。
听到七煞的脚步声,她若无其事的继续窝在床上闭目养神。
竹潋探头看了一眼外间桌上的美食,眼睛转了转,本想进去劝说两句,可又想到她让自己做哑巴,忍耐着没进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夜璃焰便来了,看着桌上原封未动的饭菜,一阵心疼,进到内室,扳过苏浅的肩膀,语声低柔的道,“雪儿,别跟本王置气行吗?”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舍不得打骂,更舍不得深责,可他也有难处。
对别人,或许他能狠得下心,可自小一起长大的月儿,还有曾经照顾过他生活起居的宁儿,他确有不忍之心。
难道非要逼出一条人命,她才肯罢休吗?
苏浅眼睛都没睁,呼吸轻浅的宛若在熟睡。
这个该死的寒星,平时不待见他的时候,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缠着自己,现在要用到他了,连个鬼影都不见。
特么的,还想不想治病了?他就不怕她丢下所有东西跑了?
越想越是生气,暗道等他需要治疗的时候,定要再狠狠敲上一笔,否则难出心头这口恶气。
夜璃焰见她装睡不说话,又是无奈又是忧心,抱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唇轻刷着女子的耳垂,低语,“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肠胃娇嫩,饿不得。”
苏浅如没听见一般,继续装死,不想睁眼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反正说来说去也都是废话。
她劝不了他放手,也说服不了自己委屈求全,那还说个屁?
男人冰凉的指尖轻触着她的脸蛋儿,怜惜的轻抚了数下,继续软语轻哄,“本王和你保证,你和月儿进府的地位一样,都是本王的正妃。雪儿,你也不想逼死一条人命吧?”
安静,整间卧房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轻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就如真睡着了一般,根本半句话都不回。
逼死一条人命?呵呵,这么大的锅,她可不背。
双眸轻阖的苏浅心底阵阵冷笑,说得多深情啊,既然这么舍不得,就滚回到沈月如身边去,缠着她干嘛?
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吃锅望盆吗?
对不起,老子不伺候,爱找谁找谁去。
夜璃焰深邃迷人的黑眸波光涌动,脸上的表情惶惶惑惑,心底的不安愈发加深。
双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两片粉唇,他霍然吻了上去。
他实在受不住这诡异的沉默,哪怕她打他骂他也好,他只想让她和他说上两句话,而不是这样毫无反应。
有那么一刻,苏浅是想出手的,可还是压了下来,咬着牙关任他在唇上厮磨,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就那么任他为所欲为。
夜璃焰吻了许久,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心慌了,松开她柔软的双唇,痛苦的低喃,“你到底想让本王怎样?”
放手?不可能,他说过,今生,来世,生生世世,她都休想逃出自己的手掌。
可不放手,就让她这么半死不活的殃着?时日短了她能撑着,时间一长,她不会要把自己折磨死?
左等右等,等不来一句回话,他愈加懊恼,怒气无处可发,守在屋里的竹潋倒霉了。
“丫环何在?给本王滚进来!”男人厉声斥喝。
竹潋心头一惊,跪伏在地爬了过去,语声颤颤的道,“奴婢竹潋,参见王爷。”
苏浅心头一动,这个男人真狠呀,这是打算拿竹潋开刀吗?
兀自忍着不快,身子一歪,倒回到床上,背对着两人继续沉默。
这个时候,她不能心软,一旦心软,他就彻底抓住了自己的软肋,时不时就会拿出来威胁她就范。
夜璃焰手上一空,心头暗喜,总算是有反应了,看来这招还是有效的,狭眸微眯,他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竹潋。
眼角余光却看着少女清瘦的背影,冷声斥责,“你们小姐晚膳未进,你这个贴身丫头为什么不劝?”
竹潋头抵在地上,半点不敢抬起,吓得语声都变了,“回禀王爷,奴婢…奴婢劝了,可小姐不听,也不理会奴婢。”
跟了苏浅这么久,性格上也学了一点,这种时候,肯定要把没的说成有的,不能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否则北定王的怒火必然会发泄到她的身上。
可她想错了,夜璃焰摆明了就是找茬,故意借她来威胁苏浅,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男人阴冷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她,放声冷斥,“大胆的奴才,你伺候主子不尽心,还要把罪过推到主子身上,其心可诛!来人,把这个贱婢推出去重打八十大板,吊到城门口示众!”
门外侍卫马上应了一声,冲进来,押着竹潋便往出走。
“给我住手!”苏浅再也忍不下去了,翻身下床,冷声厉喝。
原以为他顶多是责骂上两句,掌个嘴什么的,没想到,他跟她玩横的。
八十大板?还吊到城门口示众?这不是要小竹子命呢吗?
夜璃焰一扬手,两旁侍卫马上停住脚步,等候下一步的吩咐。
竹潋都吓傻了,手软脚软的根本站不住,要不是有两个侍卫扶着,早就趴在地上了。
“终于肯说话了?”男人阴冷的声音不见有多高兴,反而怒火高涨。
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还不如她的一个丫环,让他如何不怒?
苏浅没理会阴阳怪气的男人,几步走到侍卫跟前,眸光犀利的盯着两人的手,冷冷命令,“放手!”
侍卫为难的看着怒火张扬的夜璃焰,表情都要哭了。
主子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可眼前这主也不是个好惹的。
他们虽然围了国公府,可来时统领就吩咐了,除了不准出府门,要把苏小姐当主子一样伺候着,惹得她不高兴,所有人都得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