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聊,气氛倒是融洽了很多,若非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个野人,几乎可以称为风花雪月了。
又行出有二里多地,黎青雪指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往这边走!”
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走到这儿的时候,她敏感的觉出大脑皮层处于高活跃状态,所以她马上警觉起来。
翻看了岩石,又看了树冠,她才把方向给确定好,竟然是与她认定正确的方向完全不同。
嘴角边勾起个淡淡的邪笑,她反手拽住男人的胳膊就走,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当然,夜璃焰也没反抗,见她反拉着自己,清傲的凤眸微微弯起,带着浅浅的幸福。
跟在两人身后的野人停住了脚步,幽绿的眼睛目视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没身跑走了。
走出没多远,夜璃焰就发现野人不见了,双手扣住黎青雪的腰肢,下巴轻抵在她的头上,停住脚步幽幽的道,“雪儿,你看看这林子里有没有退热的草药,我去给你找来,先应应急。”
她身上烫得吓人,他怕没等出去这里,就把她给烧坏了。
被拉停的黎青雪呼吸急乱,缓了口气道,“我说了你认识吗?”
这个方法不错,这么烧下去,她怕把内脏器官都给烧坏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她最担心的是这位不识人间五谷的大王爷不认识草药,白白耽误时间。
夜璃焰嘴角轻抽,暗道他有那么笨吗?
草药他虽然认不全,但长年领兵在外的人,多少都对应急的药草有些了解,比如紫珠草、白芨可止血,连翘、穿心莲可解毒…
轻挨着她滚烫的脑门,没好气的道,“你只管说!若不放心,本王先吃了,再给你服。”
黎青雪白了他一眼,直接就地而坐,拣了草根叼在嘴里,痞气的道,“那倒不用,你就是拿来有毒的,我也认得出来。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
话里三分真,七分假,只不过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以及这几日受到的虐待…对,就是虐待。
一句要害她,戳到了夜璃焰的痛处,想起几天来她遭受的艰辛,他的心窝子就如同插了一把刀。
脸上的淡笑渐渐收敛,抿了抿唇道,“快说吧,你都快要烧熟了。”
她的脸色红中透紫,呼吸都在发紧,之前与她近距离接触,体温高得他都害怕,生怕她会抽筋昏迷。
黎青雪差点喷笑出声,强忍笑意急忙报了药名,“车前草、柴胡、鸭趾草、板蓝根…找到任何一样都可以!哦,再弄点水来!”
她现在渴得要命,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感觉就是一碗血摆在面前,她都能喝两口。
夜璃焰鬼使神差的蹲坐到她面前,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尖舔吻着她干裂的唇瓣,怜惜的道,“让你受苦了,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不待她有所反应,已经运起轻功去找草药和水。
被偷袭的黎青雪刚欲发怒,他人都走远了,愤慨的捶着身下的草皮,咬牙切齿的道,“夜璃焰,老子迟早把你剁碎了喂狗…”
这是欺负她生病反应慢是不是?偷袭还成瘾了!
她也是神经有问题,什么时候警惕性这么差了?怎么总能让他得手?反射弧慢好几拍!
正碎碎念骂着人,夜璃焰已经转回来了,衣服下摆兜着一堆碧莹莹的鲜草药,左手上还托着一个巨大的芭蕉叶。
“先喝点水,我是在芭蕉叶上接的,我先喝了,没问题。”他倾身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把水送到她唇边,一点点喂她喝。
黎青雪就着叶子边缘大口大口的吞咽,直到水快见底,才推开。
拣起水灵灵的鲜嫩药草,她仔细看了看,竟然都已经细心的用水清洗干净了,冰冷的心湖微微泛起涟漪。
看着数样药草堆叠在一起,而他衣服的下摆已经被打湿,她扬唇浅笑,“不是洁癖吗?这怎么不嫌脏了?”
喝了半肚子水,如火烧一般的五脏六腑好了不少,她也精神了不少。
“我什么时候对你有过洁癖?”夜璃焰横了她一眼,不满的回。
见她还在摆弄药草,他有些心急的问,“这个要怎么弄?火折子被打湿了,生不了火,怎么熬?”
就算有火也没用,没锅一样熬煮不了。
说到这,他微感心虚,怕她又会提起此番遭遇全因他的固执而起,偷眼瞄着她的脸色,神情中透着些小心翼翼。
熬?
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再多烧上个把小时,应急的时候,当然是直接嚼。
抓起一棵野生柴胡送进嘴里,仔细咀嚼了一会儿,忍着苦味,将汁液吞进了喉咙,然后吐出了药渣。
如此几番,嚼服了有六七株,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来,素手拈起一株草药,语声温雅的道,“应急的时候,没什么比直接嚼吸汁液来得更快。今天我再免费给你上一课,听说过钻木取火吗?”
这个时代的火种是怎么来的她不太清楚,火折子的制作方法与华夏也不太相同,不过这老祖宗的智慧她可没忘。
夜璃焰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听字面的意思能一知半解,不过具体怎么实施,他可不太清楚。
见他如个求知的孩子一般,黎青雪戏谑的道,“原来你也有这么乖的时候!行,看你这么乖,我就好人做到底。去找两截枯木过来,要干一点的。”
夜璃焰极为听话的就近找了两块枯木,好奇的问,“怎么弄?”
乖这个字如果是别人用来形容他的,他肯定会雷霆大怒,不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都受用。
黎青雪将贴身的匕首拿出来,拣了一块相对比较坚硬的树枝,削了个尖头递给他,勾了勾唇道,“拿着这个钻,速度快一点,力度要掌握好,别把木钉给钻断了。”
满眼狐疑的夜璃焰接过尖头树枝,依言钻了起来,“这样就能生火?”
黎青雪曲起双膝,下巴垫在膝盖之上,扬唇浅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哦,对了,你们最原始的生火手段是什么?”
其实算算,生火也就那几种办法,木隧,金隧,石敲,总跑不出这几种。
夜璃焰卖力的钻着枯木,闻言扬起倾国倾城的俊颜,优雅一笑,“金石相击便可生火。不过我手边没有金器,否则也不用让你喝冷水了。”
黎青雪挑了挑眉,微点了下头,既而又颇为感慨的道,“别告诉我,你所谓的金器就只是指金子!”
他身上的零碎可不比她少多少,印象中,他腰间可是有一把软剑的,靴帮处不觉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些不都是金器吗?
“不然呢?”夜璃焰理所当然的反问,金器当然就是指纯金打造的器件,否则还能是什么?
黎青雪单手轻抚着太阳穴,已无力吐槽,好半晌才无奈的道,“那这意思就是除了金子敲石头才会冒火星,铁铜铝什么的就不行了呗?”
这是什么逻辑?他脑子也不笨啊,怎么到这件事上,就不会举一反三了呢?
正说话的功夫,枯木冒起了丝丝缕缕的烟雾,夜璃焰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眼睛都顾不上眨了,越发用力的钻了起来。
今晚他不准备出去了,怎么也要等到她稍微好转,才能再上路。
可此地阴潮湿冷,如果没有火堆,晚上极为难挨,她又是病体,他怕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我没试过。传说雷鸣大陆有位火神,因为体恤天下黎民,降下火种。火种不易保存,他又教了世人取火之法。后世之人,为表对火神的崇敬,所以都用金器取火。”他淡淡的解释。
虽然他经常露宿野外,但从来没为生火发过愁,像今天这样狼狈,还是第一次,原始的方法自然没试过。
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伴随着一阵“咕噜”声,一并传到了黎青雪的耳畔,让她俏皮的弯了弯唇。
“饿了?”她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如天上最美的星子,轻眨两下,似乎漫出了满天的星光。
卷而翘的睫毛如两排浓密的小扇子,扑闪扑闪的,灵动又充满了慧黠,“我去打两只野味,你先钻着。”
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美眸四下一扫,就锁定了目标,嘴角勾着诡诈又不怀好意的笑。
“啪啪啪”
三枚银针飞出,顿时一阵“吱吱”声传来,她飞快的起身蹿过去,提着三只极肥的山鼠走了回来,扬眉等着看他的反应。
出乎她意料的,夜璃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巴微扬,看向一脸坏笑的少女,淡如烟雾的睫毛轻闪了两下,满眼含笑的道,“好肥美的野味,有口福了。”
两道火星飞出,事先准备好的落叶“轰”的一声被点燃,他手忙脚乱的开始收集细小的树枝投进火里。
里一层,外一层的将柴堆做好,他接过山鼠,三道寸劲发出,山鼠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将山鼠随意丢到一边,又将她推坐到火堆旁,温声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将野味处理了,一会烤来吃。”
话落,他将自己的褂子又解了下来盖在她的腿上,细润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稍稍退温的秀美脸颊,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
重又将山鼠提起,拧身向浓如泼墨的暗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