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本神的屡败屡战之后,本神爬上了那堵做梦都想翻进去的墙,心痛的抚了抚胸口,双臂搭在墙顶,做贼心虚的看着里面的光景,然却是在那里面的景象完完全全落在我的眼中时,我却是深深感叹到,神与神之间的差距,为何就那样大呢!
玉桌案上呈了一盘棋,棋前两人,可下棋的,却只有一人。
那人一袭墨青色的锦袍,因着离得远,迷迷糊糊间也瞅不见他的容貌,只能记住他的背影。如玉的长指从棋盒中夹起一枚绿色棋子,落进棋盘中。
至于那白衣人,大约也能猜到,这个人便是同我刚刚见过的令渝。
“父君命小神来拜见大人,父君最近身体欠佳,先行去了凌霄殿拜见帝座,等八荒大会时,再亲自拜见大人。”
安静的殿宇中悠悠飘来浅浅的男人声,我伏在墙头,一只手托着下巴:“大人……”
若是如我所料的话,那墨青色衣衫的人,想必便是传说中的明珏天尊,亦是这上清宫的主人。
良久,那人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凉,却又好听的不得了:“无妨,本尊近来闭关修炼,也不便见客。”
闭关修炼,三十年前,我曾无意间来过上清境前一次,只是,那个时候似乎整个天界都知道,上清宫的这位尊上在闭关,所以那段时日,上清宫的把守格外严。
而墙下的两个人,似乎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便不曾开口云云了,也听不见那天尊的声音,只见他依旧清心寡欲的执起红子,落在案上。
这般安静的模样,我有些乏味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本来是想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天尊来着,却没有想到,正面没有见到,只瞧见了他的一双手。
我无奈的将头抵在自己的双臂上,本是想跳下墙离开罢了,却没有想到,脚刚刚踩到那梧桐树的枝丫上,那梧桐树竟然一瞬间有了神识,搭了绿叶的枝丫毫不留情的便将我从树上甩了下来……
“啊……”
想我好歹一个神仙,竟然被一颗有神识的树给甩了个狗吃屎,着实有失颜面,有失颜面啊……
只是,老天似乎偏偏就爱欺负我这个成仙不足两百年的小神仙,彼时我正含着半眼眶的泪珠子,仓皇的准备从地上爬起来,逃之夭夭,却没有想到,一抬头之间,竟然瞥见了一双墨色绕金线的鞋面……
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半张脸都僵硬无比,面如死灰的悠悠抬起头,完了,这下被人撞见了。
那人一身墨青色的衣袍衬的原本便高大的身影更加欣长,来不及去看他脖子以上的容颜,我惶恐的提起裙琚,噗通一声便跪在他二人的面前:“天,天尊大人,饶命,小神,小神不是有意的。”
面前的人不是普通的人物,堂堂九重天的天尊啊,我这在他府门前干坏事还被逮个正着,若是他一个不高兴,我这一条小命,可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额上不知不觉便布满了汗珠,我俯着身,扣首的姿势保持了良久,终于,面前的那双墨色鞋面挪了挪脚步,男人的声音也如九天仙乐一般传入我的耳廓:“你是哪里的仙人,竟然连本尊的上清宫,都敢爬。”
那沉稳的声音好似落在了我的心坎,我全身颤了颤,自知是小命难保,只是闭紧了眼睛,咬牙道:“小神乃是千梵殿长欢。”
“长欢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厢的面前暴露了身份,我怎么就偏偏忘记了他。
明珏天尊静了片刻,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墨色的衣摆迎风摇曳,摇的我甚是眼花,须臾,便又听他问道:“原来是你,你来寻本尊,可是有事?”
明明甚是和蔼的声音,却惊的我额上大汗又满了一层,总不能说自己是要来报当年修改命薄的仇吧,若是那样,我即便是有几百个脑袋,也经不住这天尊大人的一句话。
正是焦急之际,我还未想起一个好的说法去糊弄他,却突然听见面前的白衣人轻声道:“天尊大人明鉴,长欢君没有恶意。”
好在这个时候他还在替我说话,我满是感激的低着头连忙应道:“是,小神绝对没有恶意,绝对没有。”
“嗯。”面前的尊神凝着鼻音应了声,原以为他会就此放过我,却没有想到他反而又添了句:“你抬起头来。”
抬起头……我撑在地面的两只胳膊都有些颤抖,这厢让我抬起头,不会是要记住我的容貌日后留下来慢慢整吧?
“抬起头来。”许是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他便又重复了一句。
我抿紧了唇,满头大汗的咬了咬牙,不想抬头却不敢不抬头,于是只好硬下心,暗暗对自己道了句:早死早超生。
抬起头的那一瞬,我看见了他的容颜,那是一张颇为精致的皮像,剑眉星眸,眼中似有浩瀚星辰,光彩熠熠,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肤色,甚至连那冰凉的棱角,都清晰无比。
但是,这容颜,为什么那样熟悉……
“是你!”我一惊,还来不及去询问他些什么,天尊大人便微微拧着眉头,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玉手,极快的将我的身躯扯了起来,神思还在迷糊之时,他扯着我的手腕已经阔步的进了上清宫,挥袖之际,两扇门如出一辙的关闭。
“你,你……”我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哑然失色,人间,抢亲,往事在脑海中接憧而来。上天好似和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上一次是我看他笑话,如今,他便要来惩罚我了?
顾不得上清宫中那些端盘子的侍女惶恐的眼神,我手指尖触及血肉,一阵疼痛。而天尊大人彼时却是一改冰冷的容色,颇为好笑的看着我瞪大眼睛的模样,沉声道:“长欢君不是一直想要见到本尊么,怎么如今却口不能言了。”
若是我知晓前几日在人间撞见的抢亲英雄便是你老人家的话,我定然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乖乖的送上门来,
他深邃的眸光从我的身上一扫而过,一手捋了捋袖子,大方道:“在人间的事,本尊不会追究,不过长欢君想必也是知道,本尊向来不喜欢多言的人。”
果然是为了人间的事,我耸了耸鼻头,谄笑道:“不会,不会,长欢的嘴最严实……”
他抬起了眸,高深莫测的看着我,须臾,提壶自斟了杯茶,像是一眼看中了我的心事,悠然道:“一百年前,本尊奉天帝之命去人间渡化你,奈何你阳寿未至,本尊不能妄自下手。”墨色云袖搭在桌案上,我提着心,装作老实的听他往后道:“本尊思索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好法子,终归你是要在人间彻底消失才能得道成仙,或许哪种死法对于你已经不重要了,本尊请了司命星君在上清境算了算,司命星君倒是给了一个让本尊满意的答案。”
他顿住声,我抬头好奇的看着他,作死的问了句:“什么答案?”
天尊大人老成而又威仪的执起杯子,瞥了我一眼,才道:“本尊听闻你生前最怕水,为了让你的死相看起来逼真一点,本尊就亲自给人间制造了一场大风,将你掀至水中,等你惊慌失措时演的差不多了,本尊再命人将你魂魄捞起来,这样,正好也是应了天帝的命令。”
“……”
感情我是前几辈子欠了这人的,如今才会这样糟蹋我。自从当年升了天道之后,我便有些怀疑自己的死是假的,如今倒是才发现,连当年的那阵风都是假的!
而作为古往今来有史以来第一位被大风刮落水中,死后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公主,本神狠狠的咬了咬牙,若不是因为面前这人身份地位都太过尊贵,本神早便上去手撕这厢了。
天尊大人那边镇静的抿了一口茶,复才抬头问我,“你好似,很生气,嗯?”
作为天尊,他什么都好,就是眼睛太毒,可我不能真的撕了他,因为他是天尊大人。我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番,干笑着回道:“不,没有,天尊大人折煞小仙了。”
天尊大人那旁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随后撂下手中杯子,缓了片刻,“如今,是什么时辰来着?”
什么时辰……我抬起自己的手掰了一通,才道:“申时了。”
可就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申时,申时好似是众仙朝见帝后的时辰……
来不及思索什么,也顾不得面前人迷茫的神色,我匆忙的便提起衣裙,召了朵祥云踩上去,云里雾里的同天尊老人家道了个别:“天尊大人长欢有空再来拜访你”
驾云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害自己摔了多少个跟头,不过还好,本神终于爬到了凌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