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顿时气馁:“得!当我没问。”
“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你吗?”阿霁又笑问道。
毛迷迷摆了摆手:“先出去再谈这些也不迟,反正我这会儿也死不了。”
阿霁道:“你上后山来的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后患无穷,你可清楚?”
花黎道:“这妮子傻乎乎地,你跟她说了也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反正迷迷惹出烂摊子,总有人会替她收拾。”正说着,甬道尽头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毛迷迷和花黎顿时又紧张起来,直到一团微弱的光亮自甬道尽头的拐角处亮起,花黎看清了来的人,才打趣道:“你看!收拾烂摊子的人来了!”
沈奕手拿一枚夜明珠自拐角而出,毛迷迷在见到他的刹那,心脏砰砰地乱跳起来,但比这一阵心慌来得更快的,是她满腔的不解与怨怼。
即便毛迷迷知道她和沈奕这段孽缘是不应该,到底千言万语还是汇成了一句话:为什么要和江玉妤成亲呢?
这句话她憋在嗓子眼儿里愣是没能问出来,倒是花黎先她一步,一嗓子喊道:“沈道长!”
沈奕手中夜明珠的光亮有限,在黑暗中听见了花黎的叫声,他抬头瞧了瞧,往前快走几步,终于见到一直揣着花黎站在黑暗之中的毛迷迷,和阿霁。
“这位是?”阿霁挑着眉头问话,毛迷迷没有作答,花黎道:“这位是跟迷迷有一腿的小师叔,姓沈!”
毛迷迷一声不吭,揪着花黎的后颈往死里掐他,花黎痛得直哼哼:“小两口吵架了!哎哟我的妈!痛死我了!”
沈奕眼中只见全须全尾的毛迷迷,顿时松了口气,也不管站在边上的阿霁究竟是人是鬼,只哑着嗓子有些委屈地叫道:“迷迷。”
毛迷迷原本硬起心肠不肯理他,但他一开口,她的心就软了:“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沈奕道:“我梦见你在江家后山出事了,过来瞧瞧。”
毛迷迷早起才不见的人,消息不可能立刻传到饮剑山,沈奕却立刻千里迢迢从饮剑山赶来云州,不可谓不用心了,只是。
“我没事,麻烦你白跑一趟了。”毛迷迷说罢,又道:“这位是阿霁姑娘,有些事情在这儿不好解释,等下了山再说吧。”她说罢,便揣着花黎独自走入黑暗之中,再不搭理沈奕。
反倒是阿霁颇觉有趣,对沈奕道:“沈道长?你的小师侄似乎对你有什么误会啊。”
沈奕垂着眼帘不吭声,也没搭理阿霁,跟着毛迷迷就走了,把阿霁一个人晾在一旁,她得了没趣儿,顿时也不想说话了。
一行三人一猫就这么默默走出了地宫,外头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阿霁头一回看到阳光,双眼被刺得睁不开来,直到适应了以后,才睁开双眼。
入目的便是江家后山遍地的坟茔。
阿霁喃喃道:“我在地宫这么久,一直以为我待的地方才是坟堆,原来那里什么都不是,这儿才是葬人的地方啊。”
毛迷迷拉着她要朝山下去,这时沈奕道:“迷迷你站住。”
毛迷迷转过头来:“有什么事吗?小师叔?”
“现在还不能下山。”沈奕道:“到处都是在找你的人,你不能在后山被找到,尤其是她。”
这个她指的便是阿霁,此时情况紧急,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毛迷迷来向沈奕解释阿霁的来龙去脉,沈奕也没有多问,甚至没有一点要追究的意思。
毛迷迷道:“难道要等到天黑?我们待在山上,早晚有人会找过来的。”
阿霁掸了掸身上的灰,颇觉无奈道:“既然在山上下不去,为什么不在地宫里头多待一会儿呢?”
花黎随声附和,毛迷迷摇头道:“不成,江家一定会往地宫里去找,如果遇上那就麻烦了,我们还是想办法下山吧!”她说罢看向沈奕,后者叹了口气:“我带你下山,阿霁和花黎留在山上,等人撤走了再离开。”
江云书遣人寻遍了江家上下,甚至云州各个大街小巷,都没能找到毛迷迷。莫云自毛迷迷失踪禀报起,便一直跪在地上等候发落,但江云书并没有那个兴致去处置她,直到莫云自觉出声问道:“少阁主,不知后山可有搜寻?”
“后山栈道经年腐朽,常人难以登顶,迷迷怎么会上去?”江云书不耐烦道。
“可难以登顶,不等于迷迷姑娘不会上去,她一直都在追查一个叫阿霁的女子的下落,她不就在后山的地宫里么?”莫云道。
“不可能的,阿霁已经死了,地宫里头那堆死肉就算见着了,也分辨不出哪一个是她。”江云书说罢,眼神忽然一变,莫云笑了:“倘若迷迷姑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上山进到地宫,见到了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又该怎么办呢?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找到人要紧?为防万一,后山还是搜搜看吧?”
“这里轮不到你置喙!”江云书有些气急起来,他拍了拍桌面,终于坐不住了,准备亲自领人上后山去找人。
可领着一票弟子正要上山时,却又见婢女来秉,说是毛迷迷人已经找到了。
江云书大喜过望,赶忙去看毛迷迷,但走到毛迷迷屋门前,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碰见沈奕!
沈奕御剑将毛迷迷从后山一直带下山,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将她送回屋里,毛迷迷脚一沾地就钻进了屋子里头,关上大门不肯见人,沈奕就站在门外,恰好遇上了来见毛迷迷的江云书。
江云书十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客套地打招呼道:“沈师兄怎么来了?先前迷迷人不见了,下人急着找,怕是怠慢了你,都没有向我通秉一声,回头一定要惩戒一番才是!”
沈奕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眼前的地面,站得笔挺一管,却好似风一吹就会摔倒似的,江云书见他不吭声,还道他脾气古怪,便上前敲门道:“迷迷?你怎么把你小师叔关在门外了?”
毛迷迷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正发呆,听见江云书的声音,抬头看映在门上的影子,也是一声不吭。
江云书敲了半天的门,有些焦虑起来,但不得毛迷迷准许,他也不敢随便进去,这会要是边上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好了,可惜……他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沈奕,站在边上的是根木头!
“迷迷,你之前跑到哪里去了?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江云书的声音再度响起,毛迷迷把脸朝臂弯里头一埋,闷声道:“我想一个人呆会。”
江云书没辙了,想着要离开去找卓不群与沈艳,但见沈奕还站在门口,即便此时沈奕答应要与江玉妤成亲,他也实在不愿放他跟毛迷迷独处,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沈师兄,既然迷迷要一个人呆会,咱们还是先走了吧。”
谁料江云书这一巴掌下去,沈奕朝前一栽,砰!一声摔在了地上。
江云书惊了一跳:“沈师兄?沈奕!你怎么回事?快醒醒!”
毛迷迷正心烦意乱,听见外头的动静,猛地从地上站起冲到门边。
江云书将沈奕从地上扶起,一手搭着他的腰,却摸到湿漉漉的一片,他朝后一看,只见沈奕雪白的衣服上渗出血来,大片大片地染红了他的腰背,毛迷迷打开门,正见到这一幕,她惊道:“小师叔怎么了!”
江云书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先把人扶进去,我去找大夫!”说罢紧赶慢赶跟毛迷迷一块儿把沈奕送到毛迷迷屋里的床上,便匆匆赶去找大夫了。
毛迷迷站在床边惊慌失措地看着沈奕这般模样,手渐渐开始发抖:“小师叔?”她试探地叫了一声,见沈奕缓缓睁开眼来,才松了口气,但声音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了?”她小声问道。
“不要紧,只是伤口开裂了。”沈奕说道。
毛迷迷蹲下身子跪在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沈奕的手很烫,脸上也带着一股有些病态的红晕。她先前在江家后山只顾着闹脾气,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毛迷迷鼻子一酸,含泪道:“你伤这么重怎么还来找我?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娶江姑娘了么?何苦再来招惹我?”
沈奕蹙起眉头,却有些无措道:“我不是想要招惹你,只是怕你出事。”他一见毛迷迷掉泪,就有些慌张起来,平日里的沉着镇定此时也不知飞去了哪里,他只记得替毛迷迷擦泪。但身上失血过多,那手只抬了一会儿,就无力地垂软下去,毛迷迷吓得不敢再哭,赶忙抬袖把眼泪全擦了,强笑道:“你不要动!我去找金疮药!”说罢人便要起身,却被沈奕强行按住:“别走!我有话要问你。”沈奕道。
毛迷迷又跪了回去,扒着床沿问:“什么话?你问!我一定回答!”
沈奕轻轻叹了口气:“你在地宫里找到的阿霁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阿霁姑娘本人,但她自称叫做阿霁,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只是花黎说,她是僵尸。”毛迷迷趴在床边,贴着沈奕的耳朵轻声道,为防隔墙有耳,两个人只用最小的声音说着悄悄话。
沈奕道:“你若去过积香阁,就知道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