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晃晃悠悠,日子在路上一晃而过,算算日子,他们在路上也已经行了十多天,白玲珑寻思着很快她便可以回去了,心里也便逐渐觉得舒坦多了。这连日来天气都很不错,可偏偏今日,却是乌云密布,一副狂风暴雨将要袭来的模样。她担忧的撩开了车帘看了几回,心里不知怎的,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白玲珑侧头看了一眼萧展珩,他今日的脸色看着也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的赶路,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
“殿下,您还好吗?”实在是放心不下,白玲珑便细声的问了一句,他正闭目养神,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本王无碍,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萧展珩睁开了眼睛,看着她悠悠的道了一句。
“是啊,方才霍启一过来说了,今个便不停下歇息了,快些找个客栈落脚,待这场雨停了我们再继续走。”刚才霍启一过来时,萧展珩并没有什么反应,兴许是睡着了,霍启一便交待了她,吩咐她等萧展珩醒过来时再转告他。
萧展珩颔首无话,白玲珑刚想问他要不要喝茶,便听得车厢外突然雷声大作,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打落在马车上,听着倒也骇人。
“殿下,雷声吓人雨势太大,马儿都僵着不肯前行,看来我们只能在这等候片刻,等雨小些了再走了。”那震耳的雷声过后,马车便没有再往前挪动半寸,不一会儿便有侍卫来通报。白玲珑看了一眼萧展珩,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便代替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殿下知道了,雨势太大了,你们到后面的马车上躲躲雨吧,待雨停了我们再走。”这侍卫加上小厮丫鬟,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自然没有办法都躲到马车里,怕是有人要淋成了落汤鸡了,不过万幸这天气还不是很冷,稍后让他们都喝些姜汤,便能驱一驱这寒气。
“殿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白玲珑将身子挪到了矮桌前,倒了一杯热茶递向了萧展珩,他正要接过,忽然‘咻’的一声,有什么从白玲珑的耳旁擦了过去,白玲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支箭。萧展珩那万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他的身旁去,白玲珑才刚刚离开那个位置,便又听得‘咻咻’两声,又有两支箭从外面射了进来,要不是萧展珩将她拉开,她恐怕就成了箭靶了。
“有刺客!保护殿下!”接连三支箭后,马车外终于有了反应,很快,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白玲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人会行刺这不受宠又是病秧子的殿下的,当即也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车厢中坐以待毙。
“殿下,留在马车里亦是危险万分,我们还是下去吧。”这留在马车里,是要被当做箭靶的。白玲珑在遇刺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单凭着直觉行事。她一时头脑发热,便拉起了萧展珩的手,挪身到车门前,她先探了个头出去看看情况,这马车外头正是战况激烈,王府的侍卫正与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激烈搏杀中,有几个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中,他们的鲜血已经被这一场大雨冲刷的干净,只是睁大着眼睛还留有死前的恐惧,那都是熟悉的面孔,是那几个小厮与丫鬟,白玲珑与他们相处这么些日子已然当他们是朋友了,如今见了他们的死状,心中不免一痛。
可现在却不是怀缅的时候!
“玲珑姑娘,这里有我们顶着,你快带殿下离开!”侍卫的声音几乎被震耳的雷声所掩盖,白玲珑收了收此时不该有的情感,拉着萧展珩的手,护着他急忙的下了马车。骇人的雨势很快便将他们两个淋得湿了个透,白玲珑远远的便看到霍启一以一敌三,一刀一个动作是异常的干脆利落,可那黑衣人却像是没完没了般源源不绝的将他围住,他根本抽不开身到他们这处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白玲珑咬了咬牙,拉着萧展珩便往人少的地方跑去。有几个黑衣人反应十分迅速,见他们要逃,便朝他们追来,白玲珑捡起了地上一把不知道谁掉的刀,走在萧展珩的后面负责殿后,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也并不觉得杀人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这些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毙命,她若是在这心软一分,便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追捕他们的黑衣人数目越来越多,白玲珑和萧展珩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也不知道是萧展珩难逃一劫还是白玲珑福缘浅薄,牵着手的两人,竟然逃到了一处绝路上,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了。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选择,要么跳下去自我了断,要么束手就擒命丧黄泉,只是无论怎么选择,也横竖是个死。
“殿下,你看该如何是好?”蒙面的黑衣人步步逼近,留给他们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白玲珑将萧展珩护在身后,让他做个最后的抉择。萧展珩牵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白玲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拉着她齐齐跳下了悬崖。
那风仿佛要撕裂她的身子,她只觉得身子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待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场大雨还没有停,黄豆大的雨落在她的脸上,打得她生疼。
若不是偶尔还能见到几道闪电,白玲珑便以为自己瞎了,周遭竟然黑得连一点东西也看不清楚。耳边尽是滂沱的雨声,她伸手摸了摸四周,除了湿润的泥土和落地的枯叶之外便什么也没有摸到了。白玲珑想要起身,却觉得全身乏力,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不死已经是万幸了,她都不敢指望自己还四肢健全了。
“殿下……殿下……”唯一能动的,也便只有这张嘴了,白玲珑连喊了数声,只是她的声音都淹没在了一片雷声中。如她这般健壮都摔成这副模样,那萧展珩那个病秧子岂不是……白玲珑不敢接着往下想,只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她要尽快找到他!
这林子伸手不见五指,白玲珑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边摸索着前路边大声的喊着萧展珩,这着实不该啊,萧展珩与她一同从悬崖上跳了下来,怎得也该落在一处,他怎么会没了踪影呢,难道他已经被那些黑衣人掳了去了?想到此,白玲珑便腿软的跌坐到了地上,如此这般,她该如何是好。
正当白玲珑沮丧绝望之际,她听到了一阵让她欣喜若狂的声响,缚在她脚踝上的应铃忽然发出了一声声清脆,这是唤铃在寻她,萧展珩他没死!白玲珑也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抑或是雨水了,她受了唤铃的指引,摸黑到了一处山洞里,山洞里亮着微微的火光,定睛一看,她苦苦寻觅的萧展珩就在这山洞中。
“殿下,你怎样了?”萧展珩的情况并不好,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白玲珑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中了刀,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胸前的伤口触目惊心。白玲珑扑到他的跟前,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有些要喘不过气来。
萧展珩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第一次朝她露出了笑容,白玲珑本不想哭,可看到他这个笑容,眼泪便像是止不住的洪水般,流得汹涌。他的笑容甚是短暂,不过眨眼,他便闭上了眼睛,任她怎么喊他都一动不动。“萧展珩,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同师父交代!”白玲珑伸手探他的鼻息,已然没了气,她又不死心的探了探脉搏,虽然微弱但也还有一丝尚存。
这山洞里除了大石头便什么也没有了,那燃起的火堆仅剩下零星的火光,若不再添些柴火,恐怕便要灭了,皆是山洞内又是一片漆黑,这便更加雪上加霜了。白玲珑本想先给萧展珩的伤口止血,可看了看他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然全部沾满了泥水,根本不能用于包扎伤口,这湿透了的衣裳更是连当燃料用都不可。
白玲珑寻思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等死,她要出去转转,若是能寻到了猎户的住家,或许萧展珩便有救了。白玲珑将山洞里不多的树枝都收集了起来,全部投到了火堆中,至少,在她回来之前,不要灭掉。然后她又将自己外衣脱了下来,撕成一条条的布条,视野受阻,她需得做个记号,万不能迷路了才好。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白玲珑便急忙忙的冒雨出了山洞,一路摸黑前行着,或许是老天垂怜,这林子里竟真的有猎户的住家。离得远远的,便有微弱的亮光透出,白玲珑满心的欣喜,也顾不上留意脚下的路便急急往那亮光处走,一不小心,便摔了个七荤八素,她也顾不上疼,忍着痛便去敲了那猎户家紧闭的门。
“有人吗?”白玲珑满心着急的狂拍着那紧闭的木门,那木门被她敲得哐哐作响,兴许是那猎户已经睡下了,白玲珑敲了许久的门,这才有人应声。“谁呀?”从门里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白玲珑往后退了一步,那木门咯吱一声,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那猎户睡眼惺忪,外衣也没有穿上,仅仅是披在身上,他站定在白玲珑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只见他面露惊恐之色,突然惊慌的往后连连退了数步,结结巴巴的嚷了几句:“鬼、有鬼啊!”便吓晕了过去,直直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