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师父白正贤,白玲珑长这么大了也不曾被第二个男人抱过。
师父的怀抱与萧展珩的怀抱感觉竟然大不相同。
至少在师父抱着她时,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一丝杂念。
白玲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发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赖在萧展珩的怀里没有起来。萧展珩虽是消瘦,可脸部的线条却是极好的,白玲珑呆呆的看着他的下颚,不知怎的便咽了咽津液。
“殿下您没事吧,这马儿突然被过街的老鼠惊吓到,属下已将它安抚了下来。”车厢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无碍,启程吧。”萧展珩不急不躁的应着,打发了侍卫却又低头看着白玲珑,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清风拂过脸颊似有似无。
“玲珑姑娘,你这是要赖在本王的怀里不起来了吗,可是伤着哪里了?”二月春风似青龙偃月刀,萧展珩话说得一番真切,真是让人又羞又愧。
“没、没有。”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白玲珑忙地从他的怀里挣脱,虽然是极力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可两边的脸颊却是烧得一片红火。
那一整日,白玲珑几乎都没怎么再同萧展珩说过话,偶尔不小心与他四目相对,她都会回想起那一幕,心里头像是被人关进了一头迷路的小鹿般,时常撞击着她的心房。
***
“霍启一,我今天能不能不坐马车了,我想同你一块骑马。”白玲珑今日是难得的起了一回早,丫鬟与小厮都尚未准备好,她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并且找到了霍启一跟他提出了骑马的事情。
“你不坐马车,要与我同骑一匹马?”霍启一看着她,饶是想不明白她今日为何突然有此提议。白玲珑捣蒜似的点着头,昨日她和萧展珩在同一车厢里,险些喘不过气来,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和他共处一室了。
“你会骑马?”霍启一并没有问因由,只是问道她的马术。
白玲珑摇了摇头,以前师父也教过她马术,可偏生那日师父牵来那匹马是匹顽马,她才坐上去它便把她抖了下来,要不是师父眼明手快接住了她,她可是在那日便被马给踢死了,那次后,她便对马术失去了热忱,再也没有学过了。
“那你还是回去坐马车吧,何苦来受这一遭罪。”霍启一权衡下,还是果然的拒绝了她。白玲珑不愿轻易死心,正要跟他再纠缠一番,缠在她脚踝上的应铃便忽然发出了清脆的铃声,她幽幽回头望了一眼马车,终是叹了一口气,乖乖回到马车上坐着。
“殿下。”萧展珩明明是摇了他手上的唤铃,可却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坐那闭目养神。白玲珑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在角落里坐下,赌气似的再也没有开口了。
“那日之事,玲珑姑娘不必介怀,不过是一次意外罢了,本王不会怪罪于你的。”马车缓缓动着,萧展珩亦缓缓开了口。
“那玲珑就谢过殿下不怪之恩了。”不管如何,这事总算是了结了。白玲珑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两日来压在她心头上的大石头好像也消失了,再看看萧展珩便也不觉得尴尬了。
“玲珑,你可会下棋?”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这百无聊赖间,萧展珩缓缓开了口。白玲珑侧头看向他,讪讪的笑了笑,道:“会是会,只是下得不好。”她的师兄师姐们棋都下得极好,唯独是她,下得不怎么样,可即便如此,师父却常常要同她下,她想,师父大概是连一局也不想输吧。
“如此便陪本王下一局吧。”萧展珩将他的手从袖中伸了出来,有见及此,她也只得随了他的意了。只是如目光所见,这车厢里并无棋盘,白玲珑寻思了片刻,萧展珩既然会这样说,就证明他一定是带了棋盘来的。她从车内探出半个头到车外,一个甚是机灵的侍卫便骑着马靠到了马车旁,恭谨的问了一句:“玲珑姑娘有何吩咐?”
“你且到后面去,将棋盘取来。”白玲珑吩咐着他道。他听了她的吩咐,便将马儿调了个头,去替她取棋盘去了。这一来一回倒也是速度,不过转眼功夫,他便已经将棋盘取来,交到了白玲珑的手里。白玲珑从他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棋盘,心中暗道难怪萧展珩上个京这么大的阵势,合着把半个王府都搬到路上了呢。
白玲珑天生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唯独是陪师父下棋的时候能够稍稍沉得住气罢了,萧展珩摆了个慵懒的姿势,便将一颗黑子稳稳的下在了棋盘上,她看了他一眼,便下一个白子,你来我往的,十数个回合后,棋盘上多是黑子的身影。
接连输了三四局,白玲珑早已输得没了兴致,她偷偷观察着萧展珩的神色,他似乎正是正头上,没有要就此打住的意思,她也只好继续捡着白子,舍命陪君子。这棋一下,便是下了一个上午,直到队伍停下来休息整顿,她才得了喘息的功夫,正要逃窜呢,背后却又悠悠的传来了萧展珩的声音:“玲珑,你扶本王下去走走罢。”
白玲珑在心中暗暗叫着苦,可表面上却还得装着没事人一般的模样,恭顺的应了萧展珩的吩咐,搀扶着他下了马车,同他在附近散散步。
小厮和丫鬟们在准备中午的膳食,白玲珑搀扶着萧展珩也不敢走得太远,始终不离队伍超过百步。这些天天气倒是大好,往常碰上这种好天气,师兄们都会提议外出游玩踏青,打猎戏水不亦乐乎,而今这么好的天,她却只能困在萧展珩的身边当个随行丫鬟,心里实在憋闷。
“你这副神情,可是觉得陪着本王实在是枯燥了?”白玲珑自己想得入神,甚至没有发现萧展珩不知道何时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白玲珑怔了怔,心说这萧展珩难不成还会读心术?抑或是她闷疯了竟然将真话说出了口?
“没、没有啊,殿下怎会这般觉得。”白玲珑自是矢口否认,只是神情上那丝心虚不知道能否瞒得过萧展珩的眼睛。“只是这般觉得罢了。”大抵是她演技不够纯熟,瞒不住心事,萧展珩那神情即显伤感,似乎是被她伤到了心。白玲珑随即想起,这萧展珩是个病秧子,这些年大抵都在王府里养病,足不出户,她这般岂不是让他雪上加霜么。
“殿下您误会了,玲珑能陪着殿下一同上京便已是天大的福气了,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会觉得枯燥呢。”白玲珑连声安抚着这伤感的殿下,听了她的话他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丝好转,那如同潭水让人望不到底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他捉着了她的手,道:“玲珑,你心里真是这样想么?”
“那是自然。”白玲珑怔怔的点了点头,满门的心思却被他捉着她小手的大手给吸引了去,他的手倒是柔软,与师父那双长着许多老茧跟糙布一样的手大不相同。她看着萧展珩的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便用手指抚了抚他的手背,凉凉的,像是摸到了滑顺的丝绢一般。
“殿下,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膳。”一小厮过来,他的声音将似乎是中了迷魂术一般的白玲珑给唤醒了过来,她这意识到自己这大不敬的举动,寻思着萧展珩或许并没有发现她这举动,忙地便收回了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玲珑,我们过去吧。”萧展珩似是真的没有察觉,只吩咐着她同他一起过去。那小厮退到萧展珩的身后,白玲珑搀扶着萧展珩,这便回到了马车上。即便是在路上,殿下的膳食也是一分不能怠慢,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丫鬟和小厮们便准备好了一桌子膳食,三个素菜三个荤菜还有一个热汤。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分别替两人盛了一碗热汤,白玲珑舀了舀,尝了几口,不得不佩服起了萧展珩底下的这些人,在这样欠奉的环境下也能做出这般美味的佳肴,这生存、适应和业务能力都着实是让人佩服。
萧展珩吃得不多,每样菜都是浅尝几口便放下了碗筷,白玲珑也不管他,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才肯将碗筷放下。待她也吃饱后,丫鬟才将碗筷都撤了下去,随后又奉上来两杯热茶供他们消食。白玲珑偷偷觑了萧展珩一眼,他都没吃什么,这会怕是已经消化完了何需喝这消食的茶水呢。
“玲珑,这茶你也一并饮了吧。”萧展珩发现了白玲珑鬼祟的目光,以为她是想要他手中的茶,这便将他那杯茶也送到她的跟前来,白玲珑悻悻的接过,一口气喝下了两杯消食茶。
一番磨蹭后,马车终于再次动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床欲,这才吃过午饭,白玲珑便有了满满的困意,她抬眼看了一眼萧展珩,他倒好,比她先一步睡着了。白玲珑寻思着趁他这会儿不折腾人,她也捉紧时间补补觉。这便又拿了迎枕当做枕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白玲珑今个可是长了个记性,不再躺下睡了,而是将矮桌上的东西收到一边去,伏在矮桌上凑合着睡。
白玲珑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连骤醒都不曾有,她睡得正酣,却隐约听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皱了皱眉头,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便将她眷眷不舍的睡意赶得一丝不剩,白玲珑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张脸,真是见了鬼了,这明明是伏在矮桌上睡得,怎得睡着睡着又睡到了萧展珩的腿上了!
“玲珑,已经到歇脚的客栈了,你还不愿起来吗。”萧展珩说着话,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他嘴角有着一丝笑意,待她看真切些,他却还是那冷冷清清的表情,半点笑意也没有。
“殿下,我……”白玲珑想要解释却也是闪了舌头,不知怎讲才好。她这在萧展珩的跟前,怎跟得了什么怪病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无妨,看来是这些天把你给累着了。”萧展珩倒也不责怪她,反倒还替她开脱,体贴的给她准备好了下台阶,白玲珑自是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道:“多谢殿下体谅。”但他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白玲珑,她以前从来不曾这样,难不成真是因为连日来的赶路给累坏了?她琢磨了片刻,想起临下山前六师兄给她塞得那些瓶瓶罐罐,寻思着一会便去找来,服上一服,免得再做出这般失态而又大不敬的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