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官,小店客房一宿便是一百五十文,二位住了两宿,连同两日的膳食,一共是四百文。”阿牛走了,萧展珩便也不急着上京师了,两人舒坦的在客栈多住了一宿,这便才准备动身前往京师,临行前,自是要与客栈结账的。客栈掌柜算账算得分明,每条账目皆是有迹可循。他将那算盘上下一打,很快便告知了两人结账的金额。白玲珑明了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萧展珩。逃命时逃得仓促,她身上没有带半点钱财,唯一值钱的宝贝也已经押在了林子猎户那处了,这四百文她可是连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玲珑,结账吧。”萧展珩一副大爷的模样,双手始终拢在了袖中,迟迟没有掏钱的动作,见她望着他,反而吩咐让她掏钱结账。白玲珑这一听,不免有些傻眼。“掌柜,请你稍等片刻。殿……兄,我们借一步说话。”看那掌柜的表情有些不妙,白玲珑忙地将萧展珩拽到了一边,压低着声音对他道:“殿下,我身上一文钱没有,那玉佩倒是值些钱,可已经押在了猎户那了。”
“本王身上也无钱物。”萧展珩如是说,可那表情却不同她这般慌张,依旧淡定的很,在他的跟前,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也大抵不算什么事罢。
“那,那殿下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我拿去给那官府给知府大人瞧一瞧,问他借些银子?”白玲珑悻悻回头觑了掌柜的一眼,他双眼凌厉的直望着她,这没钱结账四个字,她可是说不出口。“本王身上亦无能证明身份的信物。”萧展珩话说的是那般轻巧,似乎他们眼下面临的困局并不算什么事。白玲珑听着心里却很是着急,那掌柜的已经让店小二堵在门口处了,她真怕若是跟他说无钱结账,他会提刀砍她。
“那,那可如何是好?”白玲珑不免有些绝望。
“玲珑,你安心罢,有本王在。”萧展珩倒是还会安慰她,那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白玲珑正寻思着他身无分文该如何解决时,他已然信步走向了脸色不善的掌柜。
“掌柜的,可否借一步说话?”萧展珩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对掌柜说道。“哼,这位爷,本店小本经营,可不能赊账。”客栈掌柜约莫是猜到了两人没钱结账,表情自然不会好看态度也自然不会亲切。
“我也没说要赊账,你随我到楼上去,该给你的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即便只是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可萧展珩那与生驱来的贵气可不会因为打扮而减少半分。掌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站在远处正紧张朝他们张望着的白玲珑一眼,心道这好歹是自己的地方,他还不信这人能闹出什么花样,这便同意道:“这位爷,请。”
见两人耳语数句便往楼上去,白玲珑心里着急,便也想要跟上去。可那掌柜的眼利,瞧她靠近,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使她望而止步。
“掌柜,我将这块玉佩压在你这处,除了那四百文房钱,我想要再向你借二十两银子。”萧展珩方才明明跟白玲珑说自己身上并无钱物也无信物,可转眼,他便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到了桌上。
那掌柜做客栈生意已经数十载了,第一次见没钱结账的客人这般态度嚣张。他正要发怒,可当他看到萧展珩摆在桌上的那块玉佩时,那怒火便在瞬间消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笑成了弯月的双眸。
“这位爷,您这玉佩是怎么得来的?”眼前的这块玉佩无论是成色还是手工都是极佳的,若是拿到市面去卖,绝不止那区区二十两银子。掌柜好像生怕萧展珩会反悔似的,刚他拿起玉佩开始,便再也没有将它放下来了。这买卖,他是赚大发了。
“这块玉佩是皇上赏赐给我的。”萧展珩看着已经被掌柜护在了手中的玉佩,他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苦涩。这是他七岁生辰皇爷爷赏赐给他的礼物,也是皇爷爷最后赏赐给他的一份礼物。
“皇、皇上……敢问这位爷是?”客栈掌柜怔了怔,即刻恭敬的请教道。
“萧展珩。”萧展珩如实道。
“殿、殿下,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殿下恕罪……”几乎是同时,客栈掌柜恭谨的跪在了萧展珩的跟前。他虽然是不知道萧展珩的具体身份,可他知道萧是国姓,他也知道皇孙皆是以展字作名,光是知晓这两件事情,就不难猜出萧展珩的身份了。
“本王的这块玉佩便押在你这处了,你好生保管着,他日本王自会命人拿钱来赎。”事实上,这块玉佩等同着他的身份证明,依白玲珑的法子,拿到知府处,必然能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可萧展珩并不想这样做,因为省去这些麻烦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即将结束与白玲珑独处的时光。
“殿下您言重了,这块玉佩还是交由您保管吧,草民马上去给殿下准备银子……”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客栈掌柜也不敢收下这块玉佩,虽然说是保管,但东西在他的手上,万一出了差池呢,届时他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搬家。
“既然是这样,那本王也不强人所难了。你去取张白纸来,本王给你立个借据,今日借你二十两银子,他日自会双倍奉还。”萧展珩素来是不喜欢强人所难,他将客栈掌柜奉还的玉佩收回了自己的袖中,只是他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孙就欺压百姓,江湖该行的规矩,他还是要行的。
“殿下,您真的不用客气了,就当时草民的一番心意。”谁能想到,这山高皇帝远的,居然还能碰到了一个皇孙呢。客栈掌柜也不知道这是算作他有福气还是他略倒霉。
“本王还急着赶路,你就不要推托了。还有,本王这次是微服出巡,不希望有别的人知晓本王的身份,今日的事情,你不可告知任何人。”
“草民谨遵殿下吩咐。”既然萧展珩都这样说了,客栈掌柜便也不跟他假客气了,迅速找来了笔墨,萧展珩倒也厚道,真的给客栈掌柜打下了一张欠条。客栈掌柜看着那张出自皇孙之手的墨宝,心里的感觉真是有几分无法用言语形容,这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般。幸亏萧展珩吩咐他不能把此事说出去,不然他若是告诉旁人,旁人也只会认为他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连这样的谎话也编得出口。
白玲珑等得很是心急,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事实上,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正当她想要上楼去寻萧展珩的时候,便瞧见掌柜的一脸笑逐颜开迎着萧展珩下楼了。白玲珑实在是好奇得紧,这才片刻的功夫,怎的掌柜态度便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萧展珩到底同他说了什么,难不成长得好看还能当钱花?
“玲珑,我们走罢。”白玲珑走神间,萧展珩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白玲珑被他唤回了魂魄,这便忙地搀扶着他,往客栈外面走,直至离开客栈已经有一段路了,白玲珑才回头看了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掌柜的居然还候在门口处用目光送着他们,不仅一反常态,甚至见了她回头,他还朝她点头哈腰的笑了笑,
他,他这是撞邪了么!
“殿下,你同那掌柜的说了什么?他竟然变了这副模样?”白玲珑回过头便忙地问道,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两人到底在楼上谈了些什么。
“本王同他做了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当然是高兴。”萧展珩那语气饶是神秘,可不管白玲珑怎么追问,他都没有将实情告知。白玲珑深知是撬不开萧展珩这金口了,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只是想到了余下的路程,心里不免一阵惆怅,“殿下,这离京师还有这般远,你我又身无分文,这可如何是好?”
“怎会身无分文,这钱袋你收着,需要些什么,尽管去买便是。”萧展珩悠悠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递向了白玲珑。白玲珑好奇的打开窥了窥,里面金光闪闪的险些闪了她的眼睛,这钱袋子沉甸甸的,很是有分量,里面少说亦有二十两银子,萧展珩不是身无分文么,他怎的突然一下富贵了?难不成是偷了那掌柜的?
“殿下,这钱,你怎么得来的?”白玲珑忙得问道,这要是不义之财,便万万不能用,用了便是有违师父这么些年对她的教导。
“本王同那掌柜借的。”萧展珩轻描淡绘的说道。
“那掌柜竟这般好?”白玲珑饶是不敢相信,方才那掌柜以为他们没钱结账,险些便要放狗咬他们了,怎么会变卦变得如此之快。“本王借他二十两,他日连本带利双倍奉还,这样的利息,他岂会不好。”萧展珩语气倒是轻巧,白玲珑却听得怔了怔,这桩交易,掌柜的何止是稳赚不赔,简直是赚疯了好么,萧展珩是疯了不成,就算他有钱也不该这般挥霍罢?可瞧他这一脸满意的模样,似乎是对自己这个决定甚是得意,左右不是要她去还那债,钱是他的,他高兴怎么花便怎么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