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小店今日已经客满了。”车夫十分的尽职,总是能赶在日落西山前将两人送进了城里,只是两人已经在城里绕了大半圈,一连问了四五家客栈,竟然家家都是客满,连一间空客房都没有。
“掌柜,你们这里怎得这般热闹,竟连一间客房也难寻?”这已经是城里最后一家客栈了,然而掌柜的回答还是那般让人沮丧绝望。白玲珑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内堂,着实是想不明白,这客人也不见多,怎得就客满了呢。
“客官您有所不知,从明日开始,接连三日都是醉仙居开门营业的日子,那些个文人雅士们等了一年便是在等这几日,所以他们早早的便来城里找客栈住下了,就怕赶不上这醉仙居开门呢。”掌柜的说起醉仙居三字时,那表情似有羡慕又似有妒忌。白玲珑听到醉仙居的名字,也是顿时来了精神,一扫之前的颓态,忙地惊呼道:“原来醉仙居竟是这几日开门么!”
相传这醉仙居的掌柜余一坛是酿酒仙余醉的独门弟子,尽得酿酒仙酿酒的真传,余醉仙逝了之后,余一坛便开了这家醉仙居以怀缅他的师父。这醉仙居的规矩也是古怪的很,每年仅开门营业数天便罢了,对买酒的顾主亦是挑剔的很,卖不卖,卖给谁,一切都按照余一坛的心情来,但即便如此,每年慕名而来的人亦是只多不减。白正贤与酿酒仙是故友,白玲珑叨师父的光有幸尝过几回,对于那些个文人雅士的疯狂,她也能明白个八九分,若不是肩负重任,此番她必然要去凑一凑那个热闹,只是,白玲珑偷偷看了萧展珩一眼,不免有些大失所望,实在是可惜了。
“二位公子,既然这湘城郡里的客栈都已经客满了,您二位看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如何?”车夫驾着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城里,白玲珑侧头看了看萧展珩,是欲言又止。她是很想留下来见识一回那醉仙居的盛况,只是这趟毕竟萧展珩才是主,一切还得听他的。
“少爷,你认为呢?”白玲珑看向萧展珩问道,他倒是不急着回答,反而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直看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看穿看透一般。白玲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看来她的心思是瞒不住他了,只好如实招来,在他耳边细声道:“殿下,你难道不好奇那醉仙居开业时的盛况么?一年一次,这都让我们碰上了。”九师兄的嘱咐白玲珑可是铭记在心,离开了玄清山后她是滴酒不沾,可要是能喝到余一坛的佳酿,哪怕让她挨训挨上个三天三夜她也甘心呐。
“既然你想看这热闹,那便留下来罢,让车夫寻个地方把马车停了,我们再去找找可借宿的地方罢。”听了白玲珑说实话,萧展珩这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眼神,痛快的圆了她一个心愿。白玲珑欣喜之情溢于脸上,她隔着门帘同车夫说了一声,车夫应了一声后,便再也无话了,似是在湘城郡里绕了些路,车夫这才寻到了可以停马车的地方,他在外喊了一声,白玲珑便搀扶着萧展珩下了马车。
“那你便在此处等着我们罢,回头我们再来寻你。”白玲珑将所有的银两都带在了身上,同车夫交代一声后,便扶着萧展珩走了。此时的湘城郡果然是热闹,大街小巷皆是些华服打扮的豪门公子哥儿,相比起他们,他们两人这身粗布麻衣的打扮便显得要寒酸不起眼许多,沿街摆卖的小贩都十分热情的吆喝着,叫卖着自己所出售的商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白玲珑一路上都偷偷的打量着街上的那些公子哥儿,他们的打扮虽是华贵相貌也是不俗,可偏偏就是比她身边的这位逊色上几分。有思及此,白玲珑的胸膛不禁挺直了一些,她可不能拖累了旁边这位,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公子,来玩嘛~”白玲珑抬头挺胸正专注着姿势的保持,没有注意到她的头顶上居然有什么东西正飘着下来。等她反应过来,一条带着浓重脂粉香的丝帕便已经落在了她的头上。她怔了怔,将盖在她头上的丝帕取了下来,顺着声音仰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走到了怡香院的门口来了,站在阁楼上的姑娘们正摆着各种撩人的媚态姿势,声音娇滴滴的愣是让人酥了半边身子极尽所能的在招揽着脂粉客。
玄清山下的民风淳朴,没有什么香楼妓院一说,白玲珑也是在五师姐看的戏文中得知一二,什么狐仙,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都是出自这里,今日难得亲眼所见,不免好奇的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公子,进来喝杯水酒罢。”怡香院门口的鸨母见她停住了脚步,嗅到了商机后,便忙地凑了上来,举止很是热情。白玲珑寻思着她要是个男儿身,倒是乐意进去开开眼,好好见识一番,可她偏是个女儿身,更何况,于她身旁这位可是金贵皇孙呐,她怎能带他出入这种烟花之地。白玲珑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道:“不了不了。”便摆脱了鸨母那热情搂来的手,想要扶着萧展珩赶快离开这里。
可此时,萧展珩却不走了。
“公子,里边请,楼上有上好的厢房,好酒好菜绝对让公子尽兴而归。”鸨母见萧展珩似有动摇,便加倍的热情的邀着萧展珩入内。本应是白玲珑拉着萧展珩离开,眼下却变成了他领着她进了怡香院。白玲珑走在萧展珩的身后,听着那鸨母一路喋喋不休的给他介绍着怡香院里那些头牌姑娘,听得她心里莫名的恼火。
十三师姐被王元辜负后,总道:自古男儿多风流,色字头上一把刀!她起初还说是十三师姐偏激了,没想到竟是真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不消片刻,鸨母便已经将白玲珑与萧展珩领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去,怡红院的房间大的很,布置亦不同于寻常客栈那般朴素,用色十分大胆,粉芋色水粉色随处可见的靓色,不仅如此,连房间燃着的熏香也不是普通的熏香,白玲珑闻着这香味有些不寻常,使劲的嗅了嗅,隐约觉得这香味甚是熟悉,却又说不准到底在哪里闻过。
“二位公子,请在此稍等片刻,老身这便去给二位准备酒菜,并叫几位姑娘来给二位唱曲儿助兴。”鸨母热情地将两人迎到了座位上,这便转身要去给他们喊姑娘,白玲珑急忙看了一眼萧展珩,给他打着眼色,这若是要长见识这便也已经长了,若是要深究那可还了得!
“鸨母,酒菜可上,姑娘就暂且先免了,本公子此番是特意为了你家晴仙姑娘而来的,只是这几日她不是抱恙在身么,待她养好了身子,再请晴仙姑娘过来浅酌一杯罢。”萧展珩倒也不急,被白玲珑这番看了几眼,这才不慌不忙悠悠的开了口。听得白玲珑当下不免愣了愣,晴仙姑娘又是何人?
“嗳哟,原来公子心有所属,那老身明白了,待晴仙身子好些了后,必定让晴仙来这给公子赔个不是。”老鸨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一些,朝萧展珩福了福身后便退了出去。
约莫盏茶功夫,便有小厮端着热好的酒菜送进了厢房。
“殿下,你认识她们这里的花魁?”白玲珑看着满桌的佳肴,却也没有心思急着先动筷。她转头看向萧展珩,心里的好奇得不到解决,这顿饭怕是吃不下了。
“不认识。”萧展珩回答的倒爽快,他亦看着她,那好看的双眸似乎有着隐隐的笑意,只是让人看不真切不敢确认。“那你跟鸨母……”白玲珑不免有些惊讶,既然不认识,那他怎得同那鸨母相谈甚欢?
“只是方才听到有个脂粉客想寻晴仙作乐却扫兴而归,本王才有此说辞罢了。你不是想去见识一番醉仙居的热闹可又苦于无处下榻么,你瞧,我们这便不是有住处了么。”萧展珩说着,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白玲珑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那张大床,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露出一个笑容,忙道:“殿下聪慧,玲珑佩服。”
“吃罢,这鱼凉了便不好吃了。”萧展珩率先拾起了筷子,将一块鱼肉夹到了白玲珑的碗里,对她如是说道。这鱼肉闻着亦是香气四溢,白玲珑定睛一看,这怡香院倒是有心思,连菜肴也都比寻常客栈要用心许多,这味桂花鱼竟然真的有着桂花的香气,新鲜的鱼肉清蒸并用晒干的桂花伴碟,色香味俱全。
“殿下,你也多吃些。”白玲珑这便也忙地拾起筷子,学着萧展珩的模样也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上路这些天他也没怎么吃东西,清瘦了不少,倒是她似乎比以前圆润了些许,真是叫人迷糊,也不知这上京的一路上到底是辛苦还是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