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青娇特意起了个大早,借了客栈的厨房,亲自下厨给萧展珩熬了一锅鸡粥,米粥绵得适当好处,鸡肉嫩而不涩,味道是好极了,几乎能够媲美萧展珩府里的厨子手艺了,萧展珩今天的胃口倒是不错,竟比平日多吃了小半碗,这便已是对青娇厨艺的最高评价了。
“少爷,您今早膳食用的少,青娇准备了些糕点,您赏面尝尝罢。”在马车的车厢里,青娇如同变戏法般,准备了好些东西,除了昨天摆在矮桌上那些蔫蔫的干果外,还多了些新鲜的果子,这上路才没过多久的功夫,青娇便又端出了一个食盒,从里面端出好几个品种的糕点,甚是会讨人欢心。白玲珑看了一眼萧展珩,又看了一眼献媚的青娇,昨日还觉得宽敞的马车,今日却是觉得拥挤的很。昨日尚算顺眼的青娇,今日却是觉得碍眼的很。
“玲珑,你素来最爱吃这桂花糕,你尝尝罢,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萧展珩将那一碟糕点推到了白玲珑的跟前,眉眼中隐隐透着些宠爱,只是稍纵即逝,让人难以察觉。白玲珑微微怔了怔,他怎么会知道她最爱吃的就是桂花糕呢,她可不记得她曾在他的面前提及过此事,莫非是上次见她多吃了两块而察觉的么?
白玲珑素来不是个拘谨的人,尤其是在自己喜爱的东西面前。既然萧展珩都允她吃了,她自然不会客气。这便随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清甜而不油腻,正是她欢喜的口味。许是白玲珑流露出的满意表情让萧展珩知道了她的喜好,不等她回答,他便又说道:“既然喜欢,那便全给你了罢。”白玲珑也没有推脱,喜滋滋的便收下了,她的心里高兴,饶是没有注意到,青娇那一脸的不快。
“少爷,请用茶。”青娇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恭敬的给萧展珩倒了一杯热茶,她的眼角扫过白玲珑,她只顾着埋头吃那桂花糕,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不友善的眼神。官道的路平坦又好走,一路畅通无阻,顺顺利利的,他们便又到了一处新城,离京城近了一些。
“掌柜,我们要两间客房。”车夫向来都在马车里休息,所以不必给他安排住所。白玲珑进了客栈,只管要了两间客房。得了昨晚的经历,白玲珑实在是不放心萧展珩一个人过夜,为了方便照拂他,还是与他睡一个房间罢了,也正好省下一笔开支去填补因为她才惹上的青娇的开支,路费剩下得已然不多了,实在应该精打细算一些。
客栈掌柜的爽快的应了一声,这便差了店小二送他们上客房,在此时,憋了许久的青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公子,我们不是三个人么,怎得只要两间客房就够了?”
“少爷他身子不好,夜里需要人照拂,我便与他一个房睡,你还是依旧,独自睡一间客房。”白玲珑如实作答,没有半句隐瞒,当然了,做这样的决定,她也没有半点私心,她半点也没有亏待她不是。
青娇闻言,眼里不知怎得忽然闪烁起了光芒,直看着白玲珑道:“公子白日里要照料少爷已很是疲惫,不如便让青娇担了这份夜里的差事罢,公子你要多休息才好,莫要熬出病了。”
白玲珑闻言,不由得怔了怔,她怎么会忽然关心体贴起她来,分明是想抢了她这份差事罢了。白玲珑好不容易送走的炼丹炉如今又闷在了自己的胸口里,青娇白日里已经总是缠着萧展珩献殷勤了,难道这样还不够么,竟然连夜里也要缠着他?
“青娇,你毕竟是个姑娘家,照拂少爷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白玲珑阴沉着一张脸,直言拒绝了她。“你不也是女儿身么?怎得你就方便,而我却不行?”青娇变了变脸色,竟没憋住心里的实话直接说了出口,白玲珑用来拒绝她的说辞,青娇是不服气的。她早就看出了白玲珑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罢了。
白玲珑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青娇竟然会这样直言顶撞她,在这之前,她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谁曾想到她竟然也会有此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一面。白玲珑还在愕然中未回过神来,只听到青娇又紧接着说道:“你以什么身份与少爷共睡一室,你是他的妻还是他的妾抑或你只是一个通房丫头?”青娇的连串炮火轰得白玲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有如山谷回音,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回放。
“她是我的妻。”而更让白玲珑愕然的是萧展珩的回答,那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白玲珑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萧展珩,他这是在为她解围?可他也不该这样说呀,万一……白玲珑不敢想,而她更加不愿承认此时她内心那许是高兴的情绪。
“殿少爷……”青娇看着萧展珩,简单的一句称呼却承载了她对萧展珩的所有感情,她可以再努力,她不奢望有任何的名分,只要能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便好,她再也不想回去过以前的穷苦日子了,她已经受够了。
“玲珑,我们回房罢。”可萧展珩甚至没有看青娇一眼,他拉着白玲珑的手,头也不回的与她一同上了楼。“殿下,玲珑觉得你这样做实在是欠妥。”客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了,白玲珑也终于可以放心说话了。“怎么,你又开始可怜青娇了?”萧展珩看着她,饶是想不明白她的心思。
“我不是说青娇,我是说……”白玲珑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后,才接着说道:“殿下刚才那话若是被你未来王妃听了去,怕是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误会。我们与青娇姑娘不过萍水相逢,若是因为她而影响了你和王妃的感情,那玲珑这罪名可就大了。”
萧展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他的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本王的未来王妃大度的很,自是不会有什么误会。”说这话时,萧展珩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白玲珑。
这次白玲珑将萧展珩脸上的笑容看得真真切切,看得她的心里极不是滋味,只是怏怏的应了一声,道:“那便好。”即便这未来王妃的话茬是她提起的。
萧展珩也没有再说话,店小二将晚膳送到了客房来,白玲珑草草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碗筷,这客栈饭菜的味道是不差,可不知怎的她却没有胃口。洗漱过后,两人便早早的吹灯歇下了,白玲珑躺在床上虽是早早闭上了眼睛,却迟迟没有睡意。
在她旁边躺着的萧展珩气息沉稳,许是已经睡着了。白玲珑侧过身,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他不甚清晰的睡颜,她好像是生病了。她的医术虽然远不如师父精湛,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可无论她为自己把多少次脉,都无法看出她的病症所在,是谁让她生病的,莫非萧展珩的病还会传染么?
——
“玲珑,时候不早了,快起来罢。”白玲珑睡得朦朦胧胧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她的耳边低语着,气息喷在她的耳边让她觉得一阵酥麻。她缓缓的睁开眼,萧展珩的脸就近在她的眼前,他半撑着身子,如墨般的发丝有几缕散落在一边,如深潭般的双眸似水般温柔的看着她,甚是撩人。
虽然她已经与萧展珩同床共枕许多次,可这样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见。白玲珑被萧展珩那勾人的眼神看得是有些心猿意马心乱如麻,一时间羞涩得想要躲避他的视线,却不料一个翻身便狼狈地滚到了床下去。
白玲珑揉着摔疼了的屁股,眼睛的余光却又忍不住偷偷觑了萧展珩一眼,他还是保持着刚刚那个撩人的姿势,只是脸上多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似乎是在笑话她。恼羞成怒大抵同她此时一般,白玲珑忙地站起身,拍了拍沾在了身上的灰尘,便出门洗漱去了,始终没有再去多看他一眼。
“客官,早膳想要用些什么?”出了房门碰巧遇到了上来询问早膳的店小二,白玲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免微微怔了怔,早膳向来是青娇献殷勤必争的招数,怎么,她今天是要弃权了?
“清粥小菜,两笼包子。”大概是睡过了时辰,白玲珑也并没有往心里去,便吩咐了一声店小二,他应了一声好便退下去了。
店小二的动作利索,很快的便将早膳端进了他们歇息的客房中,包子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可已经是这个时辰了,青娇依然没有出现。白玲珑寻思着断没有要一个殿下等丫鬟的道理,便先给萧展珩盛了一碗白粥,又将一笼包子挪到了他的跟前,道:“殿下,我们先吃吧,青娇许是睡得忘记时辰了。”
“她已经走了。”萧展珩接过白玲珑盛的白粥,吃了几口后,才悠悠说道。
“走、走了?”白玲珑不免有些难以置信,她那般偏执的跟了他们这么远的一段路才好不容易留了下来,竟然会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
“嗯,她说要回去乡下投靠亲戚,本王便允了她。”萧展珩的表情是如常的淡然,白玲珑虽是没想出个所以然,但青娇能想开,倒也是一桩好事,左右她跟着他们也是无用,最终还是要离开的,那还不如及早。
“玲珑,你今日的胃口倒好。”白玲珑的手正搭在一个包子上准备将它拿起,却突然听到萧展珩如是说道。她向他投去略微不解的眼神,他也不说话,只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白玲珑低头看了看桌面,这才恍然大悟,两笼包子她竟吃了一笼有余,而此时她手搭着的那个包子竟是最后一个了。
“殿下,你吃罢,我饱了。”白玲珑讪讪的笑了笑,这便将那个包子献到萧展珩的面前,他摇了摇头,又将包子推回到她的面前,柔声道:“你吃罢。”这一个包子推来推去也怕被人笑话,既然萧展珩这般说了,白玲珑也便心安理得的把它吃进肚子里了。
饱腹过后,车夫便将马车驾到了客栈的门前,他将杌凳摆放在了马车旁,白玲珑便搀扶着萧展珩上了马车。今日的车厢又恢复了往日的宽敞,不知怎的白玲珑倒是连心情也跟着一道舒畅了起来,连带着矮桌上那些干瘪的干果看起来也都顺眼了许多,白玲珑挑挑拣拣的,竟然被她尝出了不一样的风味,她将其中一个长相最佳的甜枣呈到了萧展珩的面前,献媚道:“殿下,尝尝这个罢,可好吃了。”
“玲珑,你今日的心情似乎是很不错。”萧展珩接过甜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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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把我带哪里去!快放开我!”青娇一觉睡醒,却发现自己居然被五花大绑扔在了一架疾驰的马车上,她挣脱不开绳索,这便放声的大喊着。车厢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脸上有着一条骇人的伤疤,一脸的冷酷。见青娇这般,他也不急不燥,只是抬手将身旁的刀抵在了青娇的颈边。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青娇被吓得不轻,音量也随之收小了许多,她浑身颤抖的看着那个可怕的男人,她害怕他会伤害她。
“你家里可还有亲戚可以投靠?”那个男人见她不再高声大喊,这便将刀从她的颈边挪开,并且如是问道。“没、没有……”但凡她家里还有一个亲戚可以投靠,她也不会那样死皮赖脸的缠着那位殿少爷。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若不是主子有命,林琅真不会有闲工夫在此处跟她闲话。
“我,我也不知道。”青娇万分沮丧迷茫地低下了头,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她也不笨,从这几句简单的交谈,她便知道,这个人并不会伤害她,因为他是那位殿少爷差来‘送’走她的,是因为她顶撞了白玲珑,所以他便要赶她走么。
“那你是想要我随便找个地方将你留在那么?”林琅是万分的无奈,主子只差他将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可她却连一个能去的地方都不知,他是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他真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给他派一件这样的苦差事,他宁愿去杀一百个人,都不愿同这女子相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