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的高烧一烧便是烧了足足两天,这两天她清醒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的,萧展琎这两日什么地方也没有去,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白玲珑,她这两日什么也没吃,萧展琎耐着性子喂着她喝了些粥水,又耐着性子喂她喝了些药。李太医每两个时辰便来看白玲珑一次,他对自己的医术不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玲珑一直醒不过来,他有点害怕,他都这般岁数了,不会因为一个丫头,而丢了脑袋罢?
白玲珑始终是个姑娘家,萧展琎又守得这么紧,林琅纵然担心,也不好时时出现在白玲珑的房间里,只能趁着送药的时间,过来瞧一瞧她,白郁芳托人给他带了些上清玄门的药丸,吩咐他找个机会让白玲珑服下,可李太医凡事亲力亲为,连碗都不让他碰一下,他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好不容易趁着萧展琎打了个瞌睡,他才总算是完成了任务。白玲珑挖药渣的事情,林琅已经告诉了萧展珩,显然,萧展琎在宫里头也比不上他在宫外头安全,就算是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居心叵测的人也依然不少。
萧展珩的直觉告诉他,想杀他的人同想杀萧展琎的人应当是同一个人,只要跟着这个线索,便可以揪出幕后黑手,这个幕后黑手,很有可能便是当年陷害他们永宁王府和镇国将军府的人,这个人若是被他寻到,萧展珩发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他一定要将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榨出来,祭奠当年的亡魂。
林琅要继续潜伏在萧展琎的身边,一来要保护他,二来要引出那个幕后黑手。林琅本以为萧展珩会迫不及待的将白玲珑接回宫外去,可萧展珩却摇了摇头,依他对白玲珑的了解,她既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时若是贸然将她接回去,反倒容易引起怀疑,还不如让她继续留在瑄王府里头,更何况,他同萧展琎兄弟一场,他也不想看着他枉丢了性命。
直到第三天,白玲珑的高烧总算是退了。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床边有个黑影,想起那日的抹了脖子的侍卫,白玲珑冒了一身的冷汗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定睛一看,那个黑影原来是萧展琎,她那狂跳不已的心这才有所镇静。只是瞧着萧展琎的模样还真是有些狼狈,看他面容憔悴,又看他胡子拉渣好像很久没有梳洗一般,白玲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无甚反应,大概又是瞌睡症发作昏睡过去了。
白玲珑这便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的翻身下了床,走到了一旁的铜镜前,用清水洗漱了一番,她好像昏睡了好多天,洗了把脸这便觉得神清气爽,这人来精神了,便觉得肚子饿了。白玲珑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睡中的萧展琎,耐不住肚子饿,这便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寻思着先吃点什么填填肚子。
这出了门,便见到伪装成侍卫的林琅,说实话,日光之下,见到林琅顶着那张死人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确是觉得瘆得慌,就好像看到一个死人诈尸了一般。林琅见白玲珑的脸色在看到自己后便变得惨白,他的表情也是有些尴尬,他自己也觉得瘆得慌,可有什么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再瘆人再恶心,他也只得忍了。
“今夜我到你房间寻你。”林琅走近白玲珑,在她耳边细声低语着。他一直想要问问白玲珑发现了什么,可奈何她一直高烧不退,这见她醒过来了,自然是要问问她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否则他一无所知,如何伪装敌人。
“你能不能不要顶着这张脸来?”白玲珑的脸色依旧惨白,那目光始终没有在林琅的脸上停留太多。
“那是自然。”林琅点了点头,他若是大半夜顶着这张脸去找白玲珑,她大概要被当场吓晕过去罢。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两人短短交谈了数句后,便散开了。林琅去忙活自己的事情,白玲珑这是慢悠悠的往厨房去,厨房一片安静,门前的那片血迹也被林琅清理得无迹可寻,白玲珑摇了摇头,这便不再多看,晃身入了厨房。
“梅姑娘,你醒啦,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煮。”这会儿正是用早膳的时候,厨房里头自然是有人当班,白玲珑笑眯眯的看着那位将她称呼为梅姑娘的大婶,笑道:“婶婶的厨艺这么好,你煮了什么我便想吃什么。”这位大婶在瑄王府里头负责掌勺,她总是听得萧展琎喊她没良心,她便以为白玲珑的名字就是唤作梅良心,虽然觉得奇怪,但她还是称呼她一句梅姑娘。
“婶婶,我先回房了,一会儿你煮好了,便叫宫娥替我送过来罢。”这外头毕竟死过人,白玲珑虽然肚子饿,可在这还真的吃不下,见大婶已经开始准备了,她便起身准备离开了,大婶爽快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颠勺了。
萧展琎这时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便知自己一定又是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他抬眼去瞧白玲珑,却见床上空荡荡的,以为白玲珑被人带走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正抡着轮椅想去找白玲珑,却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正由远至近朝自己接近着,他这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他看向空旷旷的门口,不多时,白玲珑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比我还贪睡,我都睡醒了你还在呼呼大睡。”白玲珑见萧展琎已经醒了过来,这便朝他咧嘴一笑,调侃他道。“你饿了三天还这般精力充沛,看来以后本王也不必给你饱饭吃了。”萧展琎见白玲珑又恢复了以前般伶牙利嘴便知她的病是好了,这心呀,总算是彻底的安了。
“那不行,你可没给我发月俸,若是连饱饭都不让我吃,那我岂不是白卖力气。”白玲珑不满的嘟了嘟嘴,说起来她还真是亏本了,这些日子推着萧展琎出出入入的,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有,干得居然是白活。“就你这惊人的食量,一般人家还真是养活不了你。”萧展琎一句不让,反正他的瑄王府家底丰厚,就算她一天吃掉一头牛,他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是是是,你最厉害,快去洗把脸罢,瞧你的模样哪里还像一个殿下。”白玲珑鲜少佩服人什么,萧展琎那张嘴她倒是打心底的佩服,说也说不过他,说赢了也没有什么奖励,她何必去争个面红耳赤,这便也不同他争论了。“那本王就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做叫殿下的模样,你,去给本王打盆水来,伺候本王洗漱。”
白玲珑心有郁结,看着萧展琎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她这不是搬起了石头去砸自己的脚么!她这几天发高烧,莫不是把那脑子给烧坏了?
萧展琎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白玲珑,可她却信以为真了,难得乖巧的去打了一盆清水,给他洗脸,还拿了剃刀,要给他刮胡子。萧展琎不禁想起了熬鹰的日子,那个将领的话看来也不无道理,苦是苦,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千万不要动,不然刮伤了你我可不负责。”白玲珑俯身站在萧展琎的面前,拿着剃刀的手逐渐朝他逼近,她不是没给男人剃过胡子,唔,给师父剃过一回罢,师父哆哆嗦嗦的,说她险些划花了他的脸,自那以后,师父便再也不要她给他刮胡子了。这番,也算是时隔多年之后,她重操旧业罢。
白玲珑的眼神很专注,她刮得很仔细,就算只有一根短短的,她也要刮个干净。萧展琎静静的看着白玲珑专注的眼睛,在她清澈的双眸中,他看到了他自己,萧展琎想问问她,他在她的眼里,那他有没有在她的心里,可他不敢问,他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怕白玲珑就像是他那时猎捕到了一只鹰,不过只是暂时落在他的手上,终归有一日,她是要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边的。
到底是曾经拥有痛苦,还是不曾拥有幸福,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只是看你如何去看待。萧展琎是个明白人,他看问题十分的透彻,对于他来说,命都是捡回来的,能多拥有一刻幸福那便是天大的恩赐了,他又何必去痛苦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呢,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的事情,管他的罢。
“梅姑娘,我给你……”厨房大婶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送个膳食也能撞破殿下的好事,这话才吼了半句,便硬生生的噎住了,白玲珑对于刮胡子这事儿本来就不熟练,被厨房大婶这嗓子一吓,更是抖抖了小手,萧展琎那张俊俏的脸庞当即留下了一道血痕,白玲珑在心中暗道糟了!
“那个,膳食我就放着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先走了。”厨房大婶觉得自己的小命可能要保不住了,把膳食一扔跑得比谁都快,白玲珑深感没有金刚钻实在是不适宜揽瓷器活,她干笑了一声,也想随着厨房大婶的脚步开溜,可萧展琎腿脚不好使,眼神却好使,在白玲珑闯了祸想要开溜之际,他一把将她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