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徐统领!”危急之间,吕惠妃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徐锦达顺着声音望去,吕惠妃被白郁芳用匕首抵在了颈边挟持着,两人正朝萧展珩那走去,吕惠妃的身子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萧展珩的面前。
“让他们放我们出宫,否则我一刀杀了你。”白郁芳命令吕惠妃道。
“杀了我,你们更别想走了。”那匕首便抵在吕惠妃的颈边,连半指的距离也没有,可吕惠妃却丝毫不惧,她本就没有完全信任白郁芳,今日她倒戈相向,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竟胆大到这地步,竟然敢单枪匹马地冲到兴安宫去挟持她。
“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们也不亏。”白郁芳用匕首在吕惠妃的颈边细划了一刀,殷红的血当即从伤口处流出。吕惠妃吃了疼,淡然的脸上这才有了轻微的慌乱,忙对徐锦达说道:“徐统领,让弓箭手都撤了,放他们离开!”
“惠妃娘娘……”徐锦达实在是不甘心,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便可以替自己的侄儿报仇雪恨,他愤愤不平地瞪着白玲珑,纵然他心有千百个不愿意,可当下也只能听从吕惠妃的吩咐,挥手让弓箭手都撤退。
“玲珑,你们快上车。”过百数的弓箭手已经撤走,剩下为数不多的禁卫军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白郁芳手中的匕首依旧紧紧地抵在吕惠妃的颈边,她回头看了白玲珑一眼,吩咐着他们先行离开。
“大师姐,我们一起走。”白玲珑想要拉着白郁芳一同离开,白郁芳却没有理会她的请求,而是转而对霍启一道:“霍大哥,我的小师妹就拜托你了。”
“郁芳姑娘……”霍启一看着白郁芳,她的眼里有牵挂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霍启一知道白郁芳说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的眼里亦有着对白郁芳的不舍,只是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大师姐……”白玲珑反应过来,闪身想要躲可是已经太晚了,霍启一一击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后脑,白玲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萧展珩眼明手快将白玲珑扶住了,他将她拦腰抱起,抱入了马车内。
林琅紧随其后亦上了马车,“郁芳姑娘,保重。”林琅最后看了一眼白郁芳,不管前事如何,此刻的她的确是值得他钦佩的。
“快走。”白郁芳拉着吕惠妃,掩护在马车后头,直到马车出了训阳门,“我已经放他们离开了,你还不放了我?”吕惠妃颈边那道浅伤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只是白郁芳的匕首一日不挪开,她的危险便不算解除。
“等他们走远了,我自然会放了你。”白郁芳冷笑着,她需得再为众人拖延多一些时间,只要他们出了城门,吕惠妃即便派人去追,也需要花费时间查探他们到底去向何处。
“妹妹,你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有什么下场么?”吕惠妃的神情此时已经恢复了淡然,甚至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她虽是料不到白郁芳会挟持自己,可放走萧展珩,她却是有意的,如若不让他抗旨而逃,她怎么给他扣上逆旨的罪名,光明正大地派人去追杀他呢。
“我与你本不是一道人,何来背叛一说。”白郁芳心里已有着自己的打算,她挟持吕惠妃已是死罪,就算她肯放了吕惠妃,吕惠妃也不会轻易饶过她,若是落在了吕惠妃的手上,她或许还会用她做诱饵让白玲珑回来,因此她从去往兴安宫开始,便抱着赴死的决心,只是她死也要拉上吕惠妃作垫背。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挽留你了。”吕惠妃听了也不恼,难道她要寻死,她还要拦着她么?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可白郁芳却输在对自己不够狠,她有些错愕地看着吕惠妃,她的手狠狠地抓在了她的刀刃上,鲜血从手心滴落在地。白郁芳的腹部被吕惠妃用发簪刺伤,那发簪致伤,发簪上涂着的剧毒却能致死,不过短短数秒,白郁芳便倒在了地上,双眸一阵发灰,没有半点神采。
“先皇尸骨未寒,璟王萧展珩便抗旨逃离,实属大逆不道,徐锦达,本宫命你速去追捕,他若反抗,就地正法。”吕惠妃不疾不徐地用丝帕擦了擦自己颈边的伤口,对徐锦达命令道。“卑职遵命。”徐锦达的身体是难忍痕痒,可残暴嗜血的本性使得他将所有的痕痒都视作无物,一想到白玲珑,他便无比地亢奋,忙地带着一队人,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多亏白郁芳为众人拖延了些时间,一行人总算是顺利出了城门。为了扰乱追捕的视线,他们四人分作了三支队伍,各自向南、西、北逃去。萧展珩带着昏迷未醒的白玲珑一路向北逃去,他们没有要投靠的人,所谓的逃亡只是为了给白正贤多争取一些时间,他如今携着衡忠以及熹元皇后匿藏在了荒废已久的德隆山庄,只要他研出了解药,一切便会迎来了转机。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追兵竟来得如此之快。萧展珩驾着马车已经离京二三十里,还是被徐锦达给追了上来。一根暗箭射中了马儿的后腿,马儿吃了疼癫狂地跑了几里路便再也跑不动了。
“死到临头,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徐锦达脸上带着胜者的笑容,萧展珩是个病弱,白玲珑本事再高也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这儿注定是两人的坟墓。
“殿下,我掩护你,你一会寻了时机便快些逃罢。”白玲珑下意识地将萧展珩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她的武功她自己清楚,徐锦达的功夫比她好,他又带着这么多的弓箭手,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她不怕死,她只希望萧展珩能够活下来。
“玲珑,你忘了你已经将自己托付给本王了么,不要怕,我会保护你。”萧展珩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他将白玲珑拉拢到了自己的身后,也是时候让白玲珑认识一番真正的自己,说起来,他可是她的大师兄,他入白正贤的门下比任何人都要早。
“既然璟王殿下有兴致,那卑职便陪殿下过两招。”徐锦达不禁失笑,这死到临头还要耍威风,既然是这般,君子要有成人之美,他便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死的心服口服,细心的徐锦达甚至体贴地将手下的一柄剑扔向了萧展珩,免得他一会儿输得太难看。
萧展珩将地上的剑踢到了手中,剑才到他手,徐锦达便操着刀朝他砍了过来,徐锦达虽然为禁卫军统领,可早年他也是带过兵出征的人,那武功招式虽然不华丽,可孔武有力,刀刀劈人要害。
白玲珑见两人对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见萧展珩游刃有余,毫不吃力,不禁感到惊奇,眼前的这个萧展珩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萧展珩么?
惊奇的不仅是白玲珑,徐锦达也感到了诧异,萧展珩拆招的速度十分的快,两人一连过了十数招,他竟然连分毫都伤不了萧展珩。徐锦达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仅有些恼羞成怒,光明正大的比拼他没有十足的胜算,他只能走一些脏套路,只见他反手朝弓箭手作了放箭的手势,想要乱箭将萧展珩射死。
“徐统领!”弓箭手发觉不妥过来,已经是太晚了,萧展珩似乎是早一步察觉到了徐锦达的盘算,竟假装露出了破绽,徐锦达想要乘胜追击,却被萧展珩擒中,挡在了他的面前当做了箭靶。
“玲珑,走。”徐锦达被乱箭射死,弓箭手们若是杀不了萧展珩,如何回去同吕惠妃复命,大家伙卯足了劲想要射杀萧展珩,萧展珩将徐锦达推开,拉着白玲珑的手,快速往面前的树林逃去。
一根根锋利的箭如同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萧展珩护在白玲珑的身后,一边前行一边将落向他们的箭挥斩开,林子大如迷宫,白玲珑走在前头,很快,他们便和禁卫军们拉开了距离,只是她脚踝的应铃实在是个不讨喜的玩意儿,随时都有可能出卖他们所在的位置。
“殿下,你一人走罢,我不能拖累了你。”白玲珑想要让萧展珩独自一人离开,可萧展珩见她不动了,他也停下了步伐。“玲珑,本王问你,若是本王身陷囹圄,你是否会离本王而去?”
“我不会的,不管殿下你如何,玲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白玲珑摇了摇头,就算身处地狱,她也会选择陪在萧展珩的身边。“那本王亦是如此,不管如何,我都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你而去,要生我们便一起生,要死我们便一起死。”萧展珩牵着白玲珑的手紧了紧,世间万物,即便是自己的生命,也没有比她来得更为之重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殿下,此番我们若能平安度过,你可愿娶玲珑过门?”白玲珑心中的感动自然不能言语,她亦捉紧了萧展珩的手,这一番情景好似熟悉,似乎是在梦里见过。
“不管将来如何,我萧展珩只会娶你一人为妻。”萧展珩看着白玲珑,哪怕此时是危急存亡,可他还是笑了,那刻两人如同回到了天真幼年时,春风拂面,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