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展琎,我不答应你,你起来,不要睡,你起来……”白玲珑带着哭腔朝萧展琎喊道,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他把眼睛闭上了,便再也没有睁开了。跪在地上的李太医黄太医听到白玲珑的喊声后,急忙站了起身,将白玲珑挤到了一旁,再三为萧展琎探脉后,便哆嗦着又跪到了地上,老迈的声音颤抖着,道:“陛下,瑄王殿下薨……”
“是你,是你这个妖女害死了朕的琎儿!”萧展琎死了,衡忠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是断了,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白玲珑的身上,是她,一定是她施了妖法害死了他的琎儿,自从白玲珑入了宫之后,宫里便没有太平过。
衡忠猛地站了起身,他一个箭步走到了白玲珑的面前,那一巴掌眼看就要落在白玲珑的脸上,却在半途,被人拦了下来,“皇爷爷!”萧展珩捉住了衡忠的手,衡忠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展珩,一来他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公然违抗他,二来他没想过,他居然还有力气违抗他。
“他是你的弟弟!”衡忠吼着便红了眼眶,他还是他最疼爱的孙儿,太子之位,他本就是为他留着的。可为什么,他疼爱的人都这么短命,一个个都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衡忠觉得自己撑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很累了,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他已然无法承受更多。
“皇爷爷,琎弟的身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关玲珑的事,你迁怒于她,只会让琎弟走得不安心。”萧展珩忍着心中的悲痛,萧展琎的离开他也感到伤心难过,可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萧展琎的死实在是在蹊跷了,照拂在他身边的人是白郁芳,他突然病发身亡,难道白郁芳一点也没有察觉么?萧展珩审视了房内一圈,发现白郁芳并不在此,难不成宫中的谣言竟然是真的?
“玲珑,琎弟的死你不需要太过自责。”白玲珑自从瑄王府回来,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几次险些撞到柱子上也浑然不知,萧展珩知道,她定是又将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去,除非她自己能够想明白,否则再多的安慰亦是徒劳。
白玲珑并没有答话,她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萧展珩的话。萧展琎临死前的模样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白玲珑的心里既悔恨又懊恼,如果她一直照拂在萧展琎的身边,他或许就不会遭遇不测。白玲珑虽然有些感情用事,但她看得清楚明白,萧展琎的死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意外,他的性子素来便是小心谨慎,外人决不能靠近他半点,更何况有她的大师姐照拂在他的身旁,念及白郁芳,白玲珑猛地想起,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没有见着白郁芳。
“玲珑,你想去哪!”白玲珑忽然转身,萧展珩猛地将她拉住了。
“我要去找大师姐,她不见了!”白玲珑担心白郁芳亦遭到了毒手,她猛地甩开了萧展珩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直奔着瑄王府去,可她还未来得及进去,便被守在门口的禁卫军给拦了下来。“闲杂人等,不得内进。”瑄王府被衡忠下令封锁,没有圣旨所有人都不得出入,白玲珑心里着急,想着硬闯,可却被紧追来的林琅给拦了下来。“玲珑姑娘,你不要着急,郁芳姑娘她并不在瑄王府内。”不容得白玲珑拒绝,林琅便已经态度强硬连拖带拽地将白玲珑带回了畅安宫。
“我大师姐她到底身在何处?”白玲珑心里烦闷至极,萧展琎遭遇不测,她的大师姐又下落不明,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糟,白玲珑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招架不来。林琅看了一眼萧展珩,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思,直到萧展珩颔首,林琅这才幽幽说道:“她在暖芳阁。”
“暖、暖芳阁?那是什么地方,我的大师姐为什么会在哪里?”白玲珑闻言不禁怔了怔,暖芳阁是个什么地方,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师姐无端端的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她刚被皇上册封为芳贵人,那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宫殿。”林琅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吐字却是十分的清晰,白玲珑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僵硬,还想再说的话都已经哽在了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她在那瞬间似乎是失去了言语能力。
世界都乱套了,她的大师姐怎么忽然就成了皇上的妃嫔?可那皇上年纪大得分明能作白郁芳的爷爷了!大师姐她又怎会?白玲珑抗拒地不想接受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倏地站了起身,不跟萧展珩他们再多说一句话,便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头,她用锦被将自己盖得严实,她蜷缩在被窝里头,直到喘不过气来了,她才探出头来,深呼吸一口,房间里头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正好将白玲珑的眼泪藏在了黑暗中。
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便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白玲珑的脑海里快速的旋转着,白玲珑倏地想起上次同萧展琎见面时,他的脸色便已经有些不佳,可她却没有放在心上,他像是个三岁孩童似的同她抱怨大师姐煎得药难喝,她还取笑他吃不了苦,难道……白玲珑猛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可能,大师姐绝不会做那种事情。
可是,萧展琎的死因太蹊跷,白玲珑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师父曾对她说过,死人也会开口说话,她就要去问一问萧展琎,到底是谁将他害成了这样!白玲珑猛地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脚踝的应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白玲珑却在此时僵在了原地,动也不动。她低头看着脚踝的应铃陷入了沉思,如今瑄王府被衡忠下令封锁,凭着她的轻功要偷潜进去已经很有难度了,更别提脚踝缠着这么一个磨人的应铃,更何况,看守瑄王府的禁卫军将她视为头号敌人,若是她再次不慎落到了徐锦达的手里,这便又要拖累了萧展珩。
虽是进退两难,但白玲珑决定还是先去探一探风声再说,只是她才打开房门,便被悄无声息地守在自己门前的门神吓了一跳,她方才在房间便一直没有点灯,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可看他的身形,白玲珑亦猜到这人的身份。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白玲珑伸手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头。
“林琅,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白玲珑压低着自己的声音,畅安宫里头都是他人的眼线,她此番要做的事若是被发现,可是要砍头的大罪,所以绝不容许有半点儿差池。
“你说。”萧展珩早料到了白玲珑会有所行动,他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这便差遣了林琅在她的门前守着,林琅看着白玲珑,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可见她这么快便振作了起来,没有被压垮,他不免对白玲珑又欣赏了一些。
“我想验尸。”白玲珑的声音十分的细小,稍不留神便听不见了。
“你疯了吗,殿下绝不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险!”林琅震惊过后,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拒绝,他虽然早知道白玲珑胆识过人,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如此胆大包天,这若是被抓到,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可我一定要查清楚瑄王殿下的死因。”白玲珑的主意已决,显然不会因为林琅的一句话而改变主意,她一定要查清楚萧展琎的死因,她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也要为大师姐洗脱冤屈,她不相信大师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当中一定有误会,这或许就是敌人的离间计。
“这件事我先禀报殿下,我们再从长计议,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林琅的脸色也不好看,这很有可能是敌人布下的一个诱敌之计,一旦他们中计,这遭便是全军覆没。
白玲珑没有做声,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鲁莽,沉默了半响,这才开口道:“我不会乱来。”得了白玲珑这一句话,林琅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站了起身,道:“我这便去禀报殿下,你先行休息。”林琅说罢便从窗口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白玲珑转头看向窗外,表情有些惨淡,连日来发生得种种,竟像梦境一样毫不真实,她哪里还会有睡意,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够睡着,而后醒来发现这些不过都是梦魇一场,萧展琎依旧好好活着,只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今夜无人入眠,萧展珩听了林琅的汇报,也陷入了沉思,白玲珑要验尸,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也不愿萧展琎死得不明不白,可这偌大的皇宫,竟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他左右思索,心里已有了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残忍了,不知熹元皇后可会答应他们。
天灰蒙蒙地总算是亮了,太阳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头,不愿意露出脸来,使得万物都像镀上了一层阴霾似的,了无生气。萧展珩一早,便带着白玲珑去了华安宫,准备向熹元皇后请安。
“珩儿。”熹元皇后由两个宫娥搀扶着,萧展珩见了便同这白玲珑迎了上去,接过两个宫娥的手,搀扶着熹元皇后,将她扶到一旁坐下,她的脸色比起前些日子要差了许多,显然,萧展琎的死对她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皇奶奶,您要保重凤体。”萧展珩看着熹元皇后这般,着实是有些不忍心说那一番残忍的话。
“珩儿,前些日子琎儿来同我请安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想到萧展琎,熹元皇后不免又红了眼眶,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会这样惩罚她。“皇奶奶,展珩这番前来,便是想同你说一说琎儿的事情。”内室如今便只剩下他们三人,是说话的好时机。
“怎么,难道当中有什么隐情?”熹元皇后的神情变了变,她这些年虽然已经不太过问宫里的事,可她毕竟是一个过来人,宫中的杀戮比起战场要更加的残忍以及阴险,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琎儿都已经那般了,竟还有人要加害于他!
萧展珩看了一眼白玲珑,这件事情的原委她最是清楚,由她来开口,应当是最合适不过的。白玲珑接收到了萧展珩眼眸里的信息,叹了一口气后,这便将她发现萧展琎中毒并且为他解毒的事情全部告知了熹元皇后,结果却很遗憾,她最终还是没能救下他的性命。
熹元皇后听了白玲珑的一番话,神情呆滞,心情是久久无法平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年来,萧展琎竟然是活在了他人的算计中!“你们今日特意来找我,断不会只是想来同我说这一番话,可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到你们?”熹元皇后的手轻微的颤抖着,她看着白玲珑,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皇后娘娘,我想为瑄王殿下验尸,我想知道他的真正死因。”白玲珑亦不拐弯抹角,时间拖得越久,她能查到的证据便越少,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熹元皇后知道他们要找她办的事情定不会容易,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敢做这样的打算,衡忠又怎会允许他们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