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喜她懂事,心里高看两分,复又温声道:“不碍事,你便直言即可。”
香宝林低眸娇柔一笑,娓娓道来:“妾身听言快到了避暑行宫一事,想问问娘娘,能不能将妾身带上。”她低眉顺眼,道:“娘娘如今独揽后宫大权,向来在这上面,也是说一不二的。”
打量了香宝林一眼,贤妃心里也明了她来的目的,说起来七月将至,的确是快去行宫的时候了,如今阮嫔降位禁足,后宫大权均落于她手,若是皇上让她去挑选行宫一行,她必然是会提点自己的人过去的,只是公仪泽目前还没说什么消息,便只能先记下。
她温声道:“本宫自然不会忘了你。”
这时候映红过来说大公主哭闹不止,奈何贤妃身子抱恙,实在哄不得,思来想去,便说:“本宫身子不适,你替本宫带一带大公主吧。”
香宝林低头称是之时,眼睛却一亮,能接近大公主留个善缘对她来说不是坏事,而她从前在家里尽做些下人的活,哄孩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映红引着香宝林去了后面的偏殿,大公主正在里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摔桌子上的茶碗,眼见地上已经碎了两三个了,周围的嬷嬷宫女都不敢上去劝,任由公主在那哭闹,香宝林见状赶紧问道:“怎么没人拦着公主?这么样怎么能行?”
贴身侍奉的嬷嬷给香宝林行了个礼,低头说:“公主不听任何人劝,这么长时间了,摔一会儿也就停了。”
香宝林不顾地上都是碎片,直接走上前将公主抱在怀里,温柔的说:“公主不哭不哭了,我来陪你玩好不好啊?”
大公主一见人脸生,一时有些怔,在香宝林的怀里也忘了挣扎,问道:“你是谁?凭什么抱我?”
香宝林一手揽着大公主,一手轻轻拍她的背,温声说:“我是香宝林,贤妃娘娘让我来陪你玩啊。”她抱着公主一边慢慢走,一边温声哄着,可一不小心,地上的碎片割到了脚,她身形一个不稳倒在地上。在摔倒时还将公主紧紧的抱在怀里。
大公主被吓的哭了起来,映红忙道:“还不扶小主和公主起来!”
地上的碎片刚刚奴婢们还没来得及扫,香宝林一下子摔倒在碎片上,刺的侧面和背上都是血口,荫的衣服都是血迹。
可她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声,反而问公主:“灜儿有事吗?”
映红等人连忙把香宝林扶起来,说:“公主没事,多亏了小主。”
贤妃也闻声过来,看见香宝林身上的血迹也是大惊失色,忙叫了太医来。她走到香宝林身边温和道:“身上一定很疼吧?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
等医女细心的给香宝林都上了药,才屈膝说:“幸好小主身上的伤口都不深,好好敷药慢慢也就好了,至于留不留疤,还得看小主自己是否用心调养。”
贤妃闻言说道:“照青,去把本宫那瓶桃花膏拿来,这是上好的上药,绝不会留疤。”
香宝林在床上也是温柔可人的笑意,轻轻点头说:“多谢娘娘。”
她救了大公主的事在诸人心里各有各的看法,不知事的宫女们深觉香宝林善良坚韧,可照青映红便不这么想了。
她们本就知道香宝林不简单,趁香宝林在偏殿休息的时候,她们在前殿同贤妃道:“奴婢瞧着这香宝林实在是……”
贤妃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淡淡道:“用人不疑,她现在羽翼未丰,不敢造次。何况若是拿捏的好,也不失为本宫的一把利刃。”
听了这话,映红轻声道:“可奴婢却觉得香宝林有意跟大公主拉好关系,您说大公主若是真的喜欢香宝林,日后皇上可会把公主从您这儿要走?”
揉了揉额上的穴位,贤妃冷冷的睇了她一眼:“大公主留不留,本宫都不觉得可惜,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本宫想要的,是皇长子。”
偏殿
一身粉衣的大公主抽抽搭搭的抹着眼,往香宝林的床边一站,伸出小手费力的摸了摸香宝林的胳膊,她抽泣着说:“香娘娘,都是灜儿太任性了……”
香宝林想伸手摸摸大公主的小脸蛋,可一伸胳膊就带动了背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还是笑着说:“香娘娘没事,灜儿乖。”
孩子就是这么的没心眼,谁对她好,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香宝林为了护她被扎的流血,她心里也是又内疚又害怕,怯生生的,生怕这个香香的娘娘不喜欢她了。
香宝林看着大公主可爱的模样,心里不禁也盼望能赶紧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大公主看香宝林笑起来,也不禁破涕为笑,甜甜的说:“香娘娘是不是不生灜儿的气了?灜儿真高兴。”
眼见时候不早了,香宝林勉强撑起身子对公主说:“香娘娘怎么会怪灜儿?我要先回去了,灜儿要乖乖听贤妃娘娘的话,知道吗?”
柯蓉正好从外面估摸着时候进来偏殿,给公主行了个礼,低声说:“小主。”
香宝林向柯蓉伸出手,笑道“走吧。”
甘露殿内,齐泠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屈膝一礼,轻声说:“皇上,喝药了。”
公仪泽并未抬眸,淡淡道:“朕没病,为何要喝药。”
齐泠一时有些怔,便苦口婆心的劝道:“可是太医说了,您虽上回发现的早,可为了防止留下什么……”
“朕说了不喝就不喝,退下。”公仪泽声音冷淡,吓的齐泠心里一颤,顿时就泛起阵阵的委屈来。
她牙尖儿一颤,声音有些抖:“皇上……”她低头将中药端走刚放下,门口的张显来道:“皇上,珍婕妤来了。”
公仪泽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喜色,却仍淡淡道:“传。”
李明瑶一身湖蓝色蜀锦绣白茶花广袖长裙,眉目如画,气质如仙,她鬓间步摇泠泠作响,清脆的让公仪泽心生微动。
她淡淡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这次来纯粹是因为问他行宫一事,若非是对姝美人的承诺在效,她并不愿意离公仪泽这么近,那次两个人不欢而散,她心里隐隐的觉得公仪泽的确有些不一样,但她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此种种,不过是在赌而已。
他喉头轻涌,淡声:“何事?”抬眸看了一眼齐泠,齐泠心里有些不甘,还是默默的出去了。
在她出去之前,她明明白白的听到公仪泽竟轻笑对珍婕妤说:“朕知你有事要说,但朕要个前提。”
他语气是齐泠从没听过的欢喜和温柔,自己走到那碗药面前,说道:“为朕喝药。”
后面的事情她无从得知,可她心里满满的不甘心,和嫉妒却没消减半分。她心里的警铃大作,危机感从未这么强,虽说之前也有别的妃嫔得宠,也不乏晋位连寝之人,可珍婕妤就是让她感觉不一样。
那种感觉绝不会错。
李明瑶闻言只是淡笑,过去伸手就接了那药碗,指尖一碰便说:“温度正好。”她也不反抗,温顺的就舀了一勺递到公仪泽嘴边。
她向来不会如此温顺,这次来果真是有事。他倒也没急着开口,等一碗药见了底,公仪泽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顺手放在案上,挑眉问道:“说吧”
李明瑶也不拐弯抹角,道:“七月避暑行宫,嫔妾想要一个名额。”
他哂笑:“给自己?”
“姝美人。”
然后是一阵沉默,公仪泽只嗯了一声,神色又变得疏远而漠然。
李明瑶早已习以为常,起身淡声一句:“还望皇上遵守承诺。”便转身离开,她旋身之时恰好带的案上帕子飘落在地,她弯腰去捡,却莫名觉得眼熟,等看见角落里的绣字,才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在毓秀宫时丢了的那条手帕。
可是怎么会在公仪泽那里?
她探究的目光触及道公仪泽的面上,公仪泽却起身大踏步离开,冷道一句:“放下就走。”
李明瑶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在意这区区一条帕子,搁了东西就退出了甘露殿。
等李明瑶走了,公仪泽才回来拿起帕子搁在自己的手心里细细的看了一会儿。他妥帖的把帕子收进怀中,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批起了奏折。
等齐泠再进殿内的时候,她在一旁替公仪泽收拾茶碗,却又被公仪泽一把带进怀里,她满心欢喜,以为又是像上次一样一夜春恩,可公仪泽只是端详了片刻齐泠,就松了手,声音很平:“御前侍奉了这么久,便封个才人,由着张显给你安排住处吧。”
之前齐泠是一心想着要封位,可后来她也发现了御前的好处,这回珍婕妤才走,怎么皇上就要让她进后宫了?是不是珍婕妤跟皇上说了什么,所以皇上才想把她打发走,好眼不见为净!
齐泠立马跪下来求公仪泽,语气十分哀婉:“奴婢愿意在御前侍奉皇上一辈子,求皇上不要赶奴婢走。”
公仪泽却并无触动,只淡淡道:“既已经是朕的女人,这般名不正言不顺总归是不好,若是想嫌这位分低了,你便自己提,让朕听听,你如何才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