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桂苑的香宝林本跟静宝林正在一同刺绣,听静宝林的贴身侍女季眉说姜采女爆出来阮嫔给了她香丸,害的陛下身子不甚好时,香宝林一紧张,银针刺破了她白皙的指头,沁出来了豆大的血珠。
一旁的静宝林刚好瞧见,立马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帕子给她包上,含嗔带怨的轻道一句:“怎么这般不小心?”
香宝林心虚的笑笑,柔柔道:“我无碍,姐姐不必担心。”她低眸吹了吹手指,似不经意般问道:“今日姜采女是如何说的,这香丸又是和来历?跟皇上的身子有什么关系?”
她柔柔弱弱,一脸担忧:“也不知皇上如今可还安好……”
静宝林没太在意,而是拍了拍香宝林的手以示安抚:“妹妹别在担心,皇上不过是小事,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在一旁侍奉的季眉笑着说:“小主说的是,皇上不过是例常请脉发现了异常罢了,身子是无碍的,听说是姜采女服用了阮妃给的香丸,身子会发出媚香,引男子难以自持,皇上龙颜大怒,这才降位禁足。”
香宝林心里更是疑惑,这冷香丸分明是自己给的,姜采女怎么会反咬一口阮妃?不过还好,她没说出是自己便好,她现在正在禁足,若是能一了百了……那自己就真的能安心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温润无害的笑笑,说:“那妹妹便便放心了,之前还说姜采女连寝三天,势头都快赶上当初的惜宝林了,谁知也是没福气。”
静宝林淡淡一笑,说:“这宫里的道理向来都是雨露均沾,太特殊的,总归是别人的眼中钉。”
香宝林不可置否,没有说话。
时至下午,静宝林从云桂苑一走,香宝林站在院子里的花田里头细细的看了看,柯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小主……您打算怎么做?”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柯蓉,说:“姜采女此事一出,虽说她咬了阮嫔一口,且本主这里并无备份,可看皇上的态度如此暴怒,我倒是觉得小瞧了这件事,冷香丸的毒性虽大,可较为延缓,只是若是跟斐璃草碰在一起,那可就是瞬间致命了。”
柯蓉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移到了花圃里的一个角落,低声说:“您的意思是……”
“悄悄的磨成粉,往饭里一掺。”香宝林的面上波澜不惊,仿佛事不关己:“尽人事,听天命。”
斐璃草在平时只是一种无毒的中和香料,只有跟冷香丸里头的东西配合才能激发毒性,她原本是不想这么早就下手的,可谁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得不防一手。
她旋身回了屋内,听宫里的老人说这年年去避暑行宫的时候妃嫔都是卯足了劲儿要去行宫,要知道行宫一去就是三个月,有着功夫,得宠失了宠,不得宠的也能有机会怕上龙床了。她得问贤妃要一要名额才行。
夜深了。
身材娇小的小宫女低头提着食盒走到门口,对守卫的侍卫福了一礼,轻声说:“我是照例给我家小主送饭的,她一日不见油盐,我担心的很,还请侍卫大哥通融。”
门口的侍卫并未太在意,这样禁足的妃嫔是不会胆大包天到自己跑出去的,他们说是看管,其实也就是在门口值班而已。
宫女在门口敲了敲,说:“小主,这是给您送的饭,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别饿坏了身子。”说完转身离去了。
屋里的姜采女也可以说是心如死灰了,她本以为这香丸是她登天的法宝,谁知这竟然是媚香?可笑她没能拉着香宝林那个贱人下水,皇上却要她赖给阮嫔。
她如今降位采女,不准探视,不得出入,虽说不死,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她不甘心!她明明有大好前途,明明已经超过了姝美人变成了贵人!她要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到手那么一点儿,还没捂热就没了。
若是她早早的不跟阮嫔一丘之貉,皇上怎么会这样对她?她如有朝一日出去,定要阮嫔香宝林死无葬身之地!
肚子不合时宜的骨碌碌叫起来,她想到自己一日没吃饭,深觉不行,若是饿坏了自己,不留着好身子怎么出去东山再起?她一边拿了食盒端着碗往嘴里扒,一边嫌弃不已:“什么东西!竟也拿给本主吃!”
奈何现在容不得她挑三拣四,不一会儿一碗青菜米饭就都被吃进了肚子里。
皎洁的月亮悄无声息在云里忽隐忽现,门口的侍卫打了个哈欠,说:“该轮值了,换班吧。”他们窸窸窣窣的走路声,说话声完美的盖住了屋内姜采女微弱的呻吟。
她只觉得身子骨里,肉里,皮肤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痛痒感,她拼命的去抓,可怎么抓都是痒,直到她扣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还是痒,不碰就痒,碰了就疼。她想呼喊,可她连嗓子里都是痒的感觉,根本大声不了。
她难受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撞墙,无济于事。
次日清晨,侍卫巍然不动的在门口看守的时候,宫女提着食盒满脸鄙夷和随便的进去,推开门便假惺惺的敷衍一笑,说:“姜采女,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可她却只看见了姜采女在屋内横死的一幕,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肉,面目狰狞,瞪大了眼睛,似是死不瞑目,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宫女吓的几乎昏厥过去,她惊声高呼:“姜采女死了!来人啊!”
侍卫闻言也是惊惧,立马封锁了屋门,前去通告皇上和贤妃。贤妃到的比公仪泽略早些,见了姜采女的那一幕也是只一眼便恶心的吐了,离得远远的,不愿再靠近一点。
照青映红也看到了,她们眉头皱的紧紧的,扶着贤妃便退后了,静等着公仪泽过来决定。贤妃艰难的说:“封锁消息,姜采女身死一事不准私下议论,若是弄得人心惶惶,本宫便打发你们去慎刑司!”
这时公仪泽也到了,看到屋内的一幕也只是皱了眉,冷声:“拉出去埋了,朕不希望有人扰乱宫闱秩序。”
贤妃脸色发白,上前给公仪泽行了礼,说:“臣妾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只是姜采女此事如何处置?她无故身死,是否严查?”
公仪泽沉吟一瞬,淡声:“姜采女戴罪之身,自缢于屋内,并无不妥。”
他说完便登辇而去,剩贤妃一人处理此事,她威严的说道:“姜采女死相诡异,火化处理。”
这事就到这便算了了,姜采女死相诡异,宫内人心惶惶,又谈何大张旗鼓的去查,何况贤妃明白公仪泽的意思,姜氏同阮氏朝堂之上的事她也略有耳闻,而姜采女又涉嫌使用媚药,,霍乱宫闱,本就是禁足中的弃子,死与不死,都无干系。
只是她不明白,要害姜采女的人是谁。若说阮嫔,她如今自身难保,亲信都被关在慎刑司,可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不过尔尔,皆没有可能会下此毒手。而且这死相这般恐怖,又有谁会这样心狠手辣?
终究是个谜团。
翌日姜采女自缢的消息传遍各宫,柯蓉走到正在浇水的香宝林身边一说,她神色如常,淡淡笑道:“做的很好,跟本主猜的果真不差。”
她面上是温柔的笑意,根本看不出她手段残忍到如斯地步。她边哼起小曲,边给花圃浇着水,时而轻轻的说着,好像是和情人的低语:“看不起我的人,一个一个都会死,谁都一样。”
这个时候宫内很乱,想必贤妃也焦头烂额,没空去管什么行宫一事,她正好闲的无趣,便去出去随便走走,她所在的云桂苑距离太液池十分的人,这盛夏好景,宫内美不胜收,她便细细打扮了一番,往外头走去了。
她刚走到太液池边上的亭子里,便看见静宝林同一时称病,身子不爽利的苏宝林一同登上了小舟,看着方向,像是往蓬莱岛上去的。
香宝林一直以为静宝林已经许久不跟苏宝林来往了,可现在看她们说说笑笑的模样,怎么自己毫不知情?
香宝林在远处看着小舟慢悠悠的飘远,握着团扇的手也情不自禁的使了更大的力气。若是苏宝林跟静宝林也一直这么好,那以后一旦苏宝林想得宠,那她岂不是又要被分走一份宠爱?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位被威胁。
“我们现在就去金华殿。”香宝林语气冷淡的说。柯蓉远远的往湖上看了一眼,默默的跟着去了。
香宝林恭敬的给贤妃行了礼,柔柔说:“妾身给贤妃娘娘请安。”
这个时候的贤妃面色仍然不好,那一眼让她记忆太过深刻,回宫以后亦是吐个没完,肠胃都不大爽利,今晨起来便找了太医,给开了几服药喝着,这才刚喝完药,香宝林就巴巴的赶过来了。
她身子有些虚弱,勉强撑着精力,温声说:“怎么了,可是有何要事?”
香宝林关切的说:“妾身瞧您脸色不好,可是打扰您休息了,妾过几日再来,不打紧的。”